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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介绍来的对象,连分手都这么不体面。
    即使身边站着沈星河,面对肖俊人身攻击式的指责,叶晚意也不想再去争论和辩解,轻叹一口气:“你说我什么,我都认,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肖俊像是一拳打进棉花里,十分不爽,脸色铁青。
    沈星河沉着脸,走了过来,不容分说地帮叶晚意开了车门,还很细心地用手挡在车门上方边框,护着她上了车。
    这一次,肖俊没有拦着,还被沈星河生生逼退了两步。
    白车绝尘而去,肖俊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拿出手机给他爸爸打了个电话。
    第5章 怎么会和那样的人交往?
    一路的沉默,叶晚意绕着快速路兜了几圈,平复了心情,才想起问身边的人:“送你去哪?”
    “我外婆那边。”
    没有问具体地址,也不需要导航,叶晚意认识那个地方,因为有一个暑假,她每天都会去那里,帮沈星河补课。那时候他刚从北京转学来,因为学的教材不同,进度完全跟不上,加上他学习态度很差,所以考试成绩惨不忍睹。
    不过也就是一个假期的时间,他就摆脱了倒数,迅速跻身了年级排名前十。
    “不想聊聊吗?”
    如果刚才的事情,换做是发生在别人身上,沈星河不管是出于礼貌也好,出于分寸感也好,都不会多问一句。但是这个人是叶晚意,他也曾经设想过,这么多年没见,也许再见,她已经结婚成家,抑或是有男朋友,他应当给予适宜的祝福,毕竟他们俩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约定和誓言,甚至连正式的开始都没有,更遑论什么结束,有的只是青春懵懂秘而不宣的情愫,即使他在内心深处,把她定义为救赎过他那浑浑噩噩无知无畏青春、占有重要一席之地的人。
    但他不知道,他在她心中是怎样的存在,也许只是青春记忆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吧。
    他没有什么立场去评论什么,但是从听到她的那通电话开始,再到刚才那一幕,他觉得很有必要去过问和干涉。
    “聊什么?”叶晚意岔开了话题,“是这条路吗?要不你开个导航吧。”
    沈星河没打开导航,而是开了音乐,舒缓的卡农,轻快中又有点淡淡的忧伤,他解释:“其实真的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出于……朋友的关心,没有别的意思。”
    “你也看见了。没有很好,也没有多不好。”
    “怎么会和那样的人交往?”沈星河开门见山。
    “介绍的相亲对象,试着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不太合适。”叶晚意如实回答,“毕竟年龄也大了,在y市这样的小地方……”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耸了耸肩,表情略显无奈和低落。
    仿佛在这个年纪,女生剩下就是罪过,总有人说你不是心理缺陷就是生理缺陷,否则怎么会没人要呢。他们把嫁出去当做成为一个女人的首要目标,工作不重要,开心不重要,至于那个男的到底爱你不爱你,更不重要,有时候甚至连对人品的要求,都能因为性别而无底线放低。
    “所以就这么降低自己的标准?”
    叶晚意自嘲:“可是大家都认为是我高攀了。虽然我自己不这么觉得,但是现实和社会的毒打一次次教我做人呐。”
    “你值得更好的,要相信自己。”沈星河表情认真且诚恳,“我一直都觉得你很优秀。”
    “谢谢你的鸡汤和夸奖。”叶晚意紧紧握着方向盘,一股没来由的心酸和委屈涌上心头,她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想让脆弱的一面被别人看见,但是湿润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离开学校之后,叶晚意很少再收到这样单纯的肯定和夸奖了。工作中,领导用廉价的夸奖代替实实在在的晋升机会和福利薪金,疯狂地画着谁都不信的大饼,榨干你的所有价值,相亲的时候,和你有着亲戚关系的人,非但不会夸奖,还会从各个角度来打压你,逼你去跟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相处,用过来人的身份,打着“为你好”的名义。
    也许沈星河只是出于绅士风度,顺着话茬简单地安慰她一下,但是简单的一句话,叶晚意却好似有雷霆万钧的力量,给到她支撑,温柔而坚定。
    车子紧急靠了边,叶晚意的声音有点颤抖,她努力保持着音调平稳:“不好意思,我的眼睛进了沙子,处理一下。”
    “好。”沈星河没有戳穿她的脆弱,只是静静陪伴着。
    有人说,卡农的钢琴曲有一种魔力,就是有人能从中听出悲伤,有人却能从中感到希望。伴随着音乐,叶晚意将人顺利送抵目的地。
    “到了。”
    “记性不错,说老实话,我都有点不记得路了。”
    y市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修了很多新的快速路和高架,沿路的平房也有好多变成了高楼小区,沈星河上一次在y市,还是高中毕业的时候,8年前。
    “毕竟我是本地人,您是首都客人。”叶晚意打趣。
    “别说的那么生分,我算半个本地人。你的手机号换了吗?”
    “没有,还是高中那个。”
    “如果还有什么麻烦,可以联系我。”沈星河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的号码也没有变。大家都有相亲压力,既然已经有人误会你无缝对接了,不如当挡箭牌挡一挡。”
    叶晚意有点吃惊:“你还需要相亲?不是从学生时代就各种桃花围绕?你收的表白信抽屉都塞不下的。”
    沈星河笑笑,打开车门下了车:“那时候满脑子想着学习,也没有早恋,你看进了外交部之后就无人问津了,光是聚少离多这点,跟丧偶没区别,我相亲都是被嫌弃的。”
    叶晚意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这人嘴皮子从小就厉害,经常一本正经地说瞎话,还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路上慢点开,西装洗干净记得还我,安全到家告诉我一下。”
    “好。”
    目送着车子离开,直到尾灯消失在远处的路口,沈星河手上拿着她的方巾,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思考了很多。
    第6章 对方在慢慢靠近自己,那是一种……
    叶母看见女儿拿着一个纸袋回来,里面还有一件男式西装,难免要八卦多问几句。
    “这谁的衣服呀?”
    “一个以前同学的,今天校庆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所以我拿回来,洗干净再还回去。”
    “男同学啊?”
    叶晚意一脸黑线:“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那我不是想问问有没有点其他故事嘛。”
    “暂时没有。”
    “暂时?那就是以后有机会有?”
    “哎呀,妈,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哪有什么机会。”叶晚意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起沈星河,嘴角带着的笑就止不住,连她自己都没发觉,“人家是北京的,这次就是休假回来看一看,很快就要回去的。”
    “北京怎么啦?你上大学、出国,那么远不是都去了?距离不是问题。”
    “那不一样。我最终还是选择回来的。”
    “真要是遇上喜欢又合适的,别考虑太多,你开心最重要。尤其别考虑我,我一个人好着呢,也有退休金,和老朋友打太极跳广场舞,你在家我还嫌弃碍事呢。”
    “我不在家住我能去哪。”
    叶母撇了撇嘴,突然想起来刚刚的电话:“对了,你叔叔阿姨那边来电话了,让我们明天周末去他们那儿吃饭。”
    “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饭?又不过年又不过节的。”叶晚意脸色不是很好。
    “你要是不想去,我们就不去。”叶母叹气。
    “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叶晚意叹气,“妈,等我赚到足够的钱,我们就跟他们断绝来往吧,这种亲戚,不要也罢。”
    “哎,赚钱哪有那么容易呢。这么多年,恩恩怨怨,有些羁绊和对错,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叶晚意没再说话,默默拿着西装去了洗手间。
    先是上网查了正确手洗西装的方法,然后叶晚意对照着很认真地用冷水局部浸泡,清洁掉明显的脏污。
    【安全到家了吗?】
    一条陌生短信进来,叶晚意才想起来,刚刚那人明明让她安全到家给他发消息的,她忙着洗衣服给忘了。
    【到了。】叶晚意没想到对方还能精准地记得她的号码,心里难免会有点波澜,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是通讯录的功劳,然而她却可以不用通讯录,精准地辨别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
    【加个微信吧。】
    【好。】
    昵称是他本名,头像是一张深蓝色层次分明的海潮,第一眼看了让人很舒服,有一种沉静的感觉。
    朋友圈发的不是特别多,基本上是一年两三条的频率,谈及工作不多,只是简单分享一些异国的风景照。
    【周末有空吗?】
    【有吧。】
    【想转一转y市,缺一个本地向导。叶同学能不能百忙之中抽空招待下我这个外来客呢,你请客,我买单。】
    邀约的意味很明显,如果是别人,叶晚意一定是本能性地拒绝,但是换做沈星河,她竟然内心是愿意的。
    以前的沈星河,是那种会无缘无故生闷气发脾气,在内心判你死刑然后开启无限冷战的人,心里在乎的东西可能嘴上也是绝口不提,叶晚意自诩跟他是同类,因为他们都缺乏一个完整的童年,她自小学一年级父亲出意外之后便缺乏父爱,而他从出生开始就缺少父母陪伴,小学之前跟随爷爷奶奶在天津老家生活,后来初高中又转学到y市跟着外公外婆过日子。
    叛逆、敏感、自卑和脆弱,是隐藏在他们外在性格下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但是通过这次短暂的接触后,叶晚意有一种深刻的体会和感觉,她觉得沈星河在某些方面变了,戾气没有了,成熟了许多,是那种阅历沉淀后的坦然和温和,但有时也隐隐透着年轻时那股张扬的霸道劲儿。
    叶晚意不是傻子,她感觉得到,对方在慢慢靠近自己,那是一种让你无法抗拒,润物细无声地渗入。
    【好。】叶晚意也不是扭捏的人,那就见招拆招吧。
    沈星河的外婆让保姆给自己的宝贝外孙冲了杯蜂蜜水解酒,看他低头看着手机,神色放松且愉悦,老太太不禁开口问:“跟哪个小姑娘聊天呢?聊得嘴巴都合不拢?”
    “有这么明显吗?”沈星河敛了敛神色,说回正事,“最近秦阿姨跟我说你总不听话,让去医院做的检查不做,医生开的药也是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这怎么行?”
    “你小子还教训起我来了?”
    “这是就事论事,平等对话。”
    “你要说平等,你们也没听我的话呀。”老太太表示不服,“你妈和你爸,都快退休了,两人还只顾着工作,也不申请回国。当初俩人都闹着要离婚,离了也都没再找,离个什么劲?”
    沈星河扶额,表示无奈:“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怎么又提起这个来了?你不吃药身体怎么办?别老担心别人,一把年纪了,多考虑考虑自己。”
    “我都快要入土的人了,要考虑什么自己。上次跟你打电话,你各种忽悠我,说回来一定带个外孙媳妇来看我,人呢?”
    沈星河已经忘了上次怎么跟她说的了,老太太年纪大了,这会儿外孙回来,就跟小孩子耍脾气一样,他也只能哄着。
    “这不是在努力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我那有个病友,说他有个孙女也还单着呢,你要不去见见,学历不低,模样也好,老家这边的,工作在北京和香港,好像跟你还是初中同学。”
    “初中同学?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没问,这周人家办家宴,你去吃个饭,见一见。我都答应了。”
    “你这就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沈星河哭笑不得,“面都没见过就去人家家宴?”
    “我不管。你不去就是不给我面子,你大不了以后别回来看我,我就当自己是个孤寡老人,没你们这些不孝子女。”
    一般工作上在遇到比较棘手的情况时,沈星河作为外交人员,会采取战术性喝水的策略,给到自己思考的时间,来斟酌对策和说辞,这会儿他拿起面前的蜂蜜水,抿了一口,淡淡道:“去也行,但是我怕我的女朋友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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