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很清脆。
游历启程之时,剑宗掌门就曾教导燕纵,说世间万物皆有定律,你要感知它们,感知的第一条就是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但小时的燕纵并不是十分有耐心的人,他不明白明明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为什么要一步一个脚印拆分到位,所以只做做样子,在石头垒了两块后,直接助跑凭空一跃,跳到墙头上。
明心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人,而是因为墙。
对于他们这样的孩子来说,墙太高了,但是突然跃上墙的人站的很稳,他还抱着剑,利落地踩在墙头上,暖风吹起他的道袍,五官衬着还没落尽的桃花,看着漂亮极了,他一手扯着桃枝上挂着的风筝线。
等到风筝慢悠悠地从树枝上落下,墙头上的燕纵已经退去,看不到人影了。
明心不喜欢放风筝,所以没有去捡风筝,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转头就忘了,忘得干干净净。而现在之所以想得起来,只是因为想不到更多的了。
她把人生轨迹重新过了一遍,两人也只有这么一个交集。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毫无关联。
明心悠长地叹出一口气,颓丧地端着茶跟着领路弟子走在迂回的长廊上。
复活的第二天,在燕纵的指示下,几个太虚剑宗的青衣女弟子将她带进温泉澡池清洗,又换上干净衣裳,打理得人模狗样送上砧板,哦不,送进院子。
送她过来的人名叫玉芝芝,是燕纵的大师兄——现太虚剑宗掌门座下,乾元峰亲传弟子,一个话多的好心姑娘。清洗的路上,太虚剑宗上下七峰的门内概况被她倒豆子一样倒了个一干二净。
“虽然不知道行慈师叔为什么指名让你来,但你万事得要小心,说话做事都要斟酌再三,师叔身体不好,千万不能惹他动怒。”院门前,玉芝芝最后一遍叮嘱。
明心点头。
“过了这道门就是小师叔的院子,他从来不让别人进去的,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另外,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进去一定要少说话多做事,小师叔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千万别忤逆他,明白了吗?”
明心继续点头。
她踟蹰了两步,又从门口退出来,忍不住问:“如果忤逆了他会怎么样……”
她从复活开始,就一直在燕纵的死亡线里蹦跶,他手里那柄剑已经两次架在她脖子上了。局势很严峻,这已经不是忤逆不忤逆的问题了。
玉芝芝:“……”
两人面面相觑,畏畏缩缩地立在院门口,谁都不敢先往前挪一步。
又过了一会儿,明心抖了抖站累的脚,不解地试探:“你们宗门也都这么怕燕纵的吗?”
之前那几个照看她的弟子在看见燕纵时,跪的比她还利索。
这她就想不通了,燕纵可是剑修的巅峰剑修的牌面,这些普通弟子不憧憬他就算了,也不至于见面就发抖啊。
玉芝芝差点跳起来,左右探看发现没人在周围后,放松到一半又想起恐怖的事情,瑟瑟发抖:“不可说不可说,而且你怎么能叫名字,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嘛,要用敬称。”
明心了悟,马上改口:“你们也都这么怕这个、这个剑君的吗?”
剑君是修真界对大乘期剑修的敬称,大乘期以下统称真君。
玉芝芝长叹着压低声音:“其实也还好,只是小师叔修的是无情道,为人冷清得很。他时常闭关清修,又没有名下弟子,所以雾外峰等闲是不留人,旁的弟子不常见他自然怕他。”
玉芝芝神神秘秘地示意,明心也很上道附耳过去。
“我们太虚剑宗有七峰,天才辈出,但唯有小师叔是半步飞升的天才。剑修一脉讲究道心坚韧,浑然天成,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锻剑,专精于斯,以心为剑,方能万物皆是剑,这点你知道吧。”
明心心想她怎么会知道,她不是剑修。
“小师叔七岁入剑道,三十年化神问道,不到百年就晋升归寂,随后半步飞升,剑之道能修到他那种境界,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伤他,便是超世大能也要让他三分的。然,谁也没有想到,三百年前飞升之际,小师叔只身一人冲上衍天宗后,竟不知怎么地受了重伤。”
明心迷茫:“啊?”
又关我衍天宗什么事?
“小师叔被救醒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而我们也跟衍天宗就成了世仇。掌门与其他师叔们忧心忡忡,好说歹说要他收个弟子,好照顾起居,但小师叔不肯,拖了几百年,直到前两天才松口,如今宗门上下普天同庆,喜气洋洋。”
玉芝芝郑重地握住明心的手,嘱托道:“现在,我很难跟你解释宗门上下对你寄予的厚望,总之一句话就是,无论如何,得要小师叔开心起来,不然,他一个剑修,还是大乘期的剑修,一旦出点什么事,我们很难向修真界交代的。”
明心:“……”
玉芝芝抬头看了看日头,时间不早也不敢再唠叨,把人往门里一推,“你快去吧。”
明心一边捧着茶,一边往里走。
按照科普,太虚剑宗掌门并五山峰主都是燕纵的师兄,燕纵此人少年天才,从入门到飞升仅仅只用了一百年,就在全宗门上下都以为自家要刷新飞升史上的新纪录的时候,燕纵他飞升……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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