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从未见过伯闲这般打扮,在他的印象中,伯闲总是懒散的,一身白色长袍总是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偶尔动作间,那白皙的脖颈连带着锁骨处都能让他看的清清楚楚。
偶尔也不爱束发,那一头飘逸的长发披在肩头,不像此时那肃然起敬的感觉给他衬得正经了起来。
他还有琼浆玉液未给伯闲品尝,他还没有带伯闲去浮光池里泡温泉,他还没有来得及问伯闲:这半年过得好吗?
不,他想问的其实是:他离开了,伯闲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
刚见面就要杀他,看来也是真的不在乎。
如果那双眼睛在带点感情就好了。
卫风站在点兵台上,不在把注意力放在那双眼睛上,他望着台下百万天兵天将。
沉声道:“出发!!”
屠灵道是位于天界与魔界的交界处,那里尸骨遍野,它的上方总是有一股恶臭挥之不去,此时乌泱泱的站了一大片的人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萧杀之气。
位置排在最后面的伯闲歪着头也就只能看到自家人挡着视线,他想瞅瞅前方是什么样的状况都看不成,本想一睹魔尊带领的小弟,眼瞅着看不到,只能妥协,安安静静的站在人群里。思考着,等四安神君指挥起来,他就跑。
参加大战是不可能的,他要在双方打起来的时候,找到卫则明,杀之。
伯闲足足在队伍里站满了两个时辰,他有些无聊的戳了戳清潭的背问道:
“前线现在什么情况??怎么四安神君带的队原地待命??”
清潭低声回道:“我听刚刚回来报信的天兵说是言绝没有到场!!现在前线不需要那么多兵,战神一人都可以杀完一群了。”
“他一人杀完??当他不累吗??”
现在都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哎,我只是打个比喻,魔尊不在,一群蝼蚁,战神与叁安神君分别还带了千万天将冲在前线!!”
“哦……”
魔尊不在,必定是派了上古奇兽狰前来。
伯闲突然不想原地待命了,他隐了身,朝叁安神君的麾下走去。
他站在战火里,四周有小神官倒地,兵器速度极快的朝他袭来,他只能本能的拔出自己的佩剑,把迎面而来的魔修,杀之。
他一路往前冲去,所过之处,一片狼藉,与他打斗的魔修在还没挨到他衣角时就被他的佩剑抹脖,屠之。
他的衣角因为这片刻的打斗沾染上了魔修喷在身上的血液。
血腥的气息一直在他的鼻尖萦绕,恶心的伯闲胃里一阵难受。
他尽量避免着刀剑,朝屠灵道的交界处而去。
他寻找着卫则明的影子,一边把挤在自己前面的魔修杀得干干净净。
越往前,血腥的气味越发的浓重,他朝前路看去,有一堆高山遮挡住了他的视线,高山上有两个黑色人影速度极快的纠缠在一处。
那里黑雾缭绕,穿插着猩红的光线在人影四周飘荡。
伯闲往前冲去,可算看清了,那哪里是高山,明明是有千万人的尸体堆砌起来的。卫则明此时正在跟那黑影站在尸山上打的难舍难分。
卫风手里的劫兀闪着猩红的光,禁锢在狰的身上,狰每挣脱一下身体里的血水刺啦刺啦的往外冒。眼看就要挣脱不下,狰只能抬手握在劫兀的链子上,手上的皮肉都被劫兀烧的发了焦。狰败了阵,浑身无力的跪在尸山上。
有一抹黑影速度极快的朝卫风的背部刺去!!!!
!!!!!!!!!!!!!
“卫则明!!”
一声怒吼,卫风转身朝声音处看去。
他看到伯闲站在尸山下,脸色急切,一眨眼的功夫,伯闲速度极快的挥起佩剑,就朝偷袭他背部的身影飞奔刺去。
周身汹涌起一股浓烈的法力强势的把他环绕在里面。
彼时的伯闲杀气浓郁,他看到那黑影被残暴的砍去了四肢,心脏处挨了一剑!!
黑影倒地不起后又被伯闲狠狠地一剑刺在了肚子上。
卫风:“……”
他朝伯闲看去,那双眼睛里有猩红的光在闪烁。
“闲哥……”他呆呆的唤了一声。
那人回望着他,好似才从心悸中回过神,急切的上前把他抱在了怀里。
他把头抵在了那人的肩膀上,不似从前那清冽的味道,映入鼻尖的是他出征后挥之不去的浓浓的血腥味,这丝味道他没来由的并不反感,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他能听到伯闲胸腔处一声高过一声的心跳。
他抬起手安抚着:“闲哥,别怕,我没事。”
他的话,好像点了炮,怀里的人顶撞着他的安抚。
“谁怕了!!我只是……累了,靠你身上歇会!!”
那人的话语让他脸上扬起了淡淡的微笑,他决定不跟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辩论。
怀里的人抱了一会他,就拉开了距离。
那双猩红的眼睛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迟来的冷漠,那紧抿在一起的嘴唇上冒出了一丝血。
周身汹涌起的疏离感好似刚刚的拥抱像他想象出来的幻觉。
彼时屠灵道硝烟弥漫,千万魔修的尸体堆砌在他的脚下,空气中是千万鲜血流淌的恶臭,在浓烈的黑里是属于金色镶边的铠甲,好似无边的黑暗里那闪烁的星辰大海。
没有哪一刻像此时此刻,闻着屠灵道的风,还想在战火里……亲吻上眼前人。
他的胸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悸动。
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
他控制着注意力,强迫着拉回精力,牵着束缚在劫兀链下的狰,指挥着叁安神君清理战场。
伯闲屹立在风中,望着那抹身影,无力的失手丢掉了还在淌血的剑。
他算是明白了,哪里是想杀了卫则明,不过是想留在他身边的借口罢了。
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都想要拼命挤入他的世界。
他受够了寒潭深处的冰冷,挥之不去的影子,那啃食着心脏的疼痛。
明明他已经习惯了孤独,可却体会了陪伴后无法在适应那一个人的生活。
有的人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他却无法承受那无声背后的想念。
他此时此刻多么的希望,卫则明从未出现在他的世界里,这样他就不会承受此时此刻无法喘息的崩溃。
“卫则明!!!”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戾气疯涨,像刚刚救下的执念里,冲去!!
他要杀了他,他要结束这场救与被救的恩情,希望,渴望,一定,回到那没有相遇的四月。
他们纠缠打斗在一起,卫风回赠着他的不舍,下手很轻,一直躲闪着他的佩剑,怒喝着手下:不要靠近。
他像宠溺一样,放纵着他投射过来的法力,让那使了九分法力的结印入侵着他的身体,嘴角流出的血都带有包含的看着他。
他未能如愿。
他被卫则明拉入了怀里,那双白皙干净的手指摩擦着他的唇,一下又一下。
在这场余下千人的天将眼中,在这场大战尸体遍地的屠灵道,在这纠缠不清的孽缘里,他被卫则明亲吻了。
唇上的碰触从无缝的紧贴,变成了急切的入侵。
……
你看他,是不是很坏,逼得他投降了。
就像在最后一场性爱过后,他悄无声息的离开。
未有告别,他不知该如何找个理由,请求留下。
更不知该如何做到: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