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树十分干脆的退了出来。
粗步观察,纪茵这个人家境应该不错,父母的关系和睦还有点宠溺女儿,导致她有些娇纵但却不会太过分,很爱撒娇,撒娇的时候还会发出一些比较奇怪的声音。
他在诊室外等了很久,心理咨询本来就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一天时间都浪费了,徐嘉树想。
“走吧。”从诊室出来的纪茵眼眶发红。
他根本不在意她在里面聊了什么,推着她的轮椅往外走。
纪茵:“回去吧,不好意思,本来想有时间再出去玩,结果搞到这个点。”
本来做好准备继续应付差事的徐嘉树点头,“我送你回去。”
“你这几天忙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徐嘉树大概猜到她的想法,“不算忙,但还是有事情。”
“哦……”她还像是不死心,“那你早上有时间吗?”
一味的拒绝也不行,毕竟他们现在还是‘情侣’的身份,他想了想,按照正常上班的时间,将休息时间告诉了她。
如此一来,今天的‘情侣’日常才算完成。
将人送回家,并完成和对方父母聊天说话的任务后,徐嘉树坐回车里,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直起身,决定找些乐子。
首先开车转向最近的大型超市,他走到后排的货架,这一部分是卖园林工具的区域。
在鄂城,会卖园林工具的超市可不多。
徐嘉树拿出手机,从相册中找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拍摄时的光线有些昏暗,背景是一条柏油路路,左下角还有一截车尾,而照片的中央,是一根沾了血的棍子。
他将照片中的棍子放大,对着货架上挂着的铁锹,一把一把的比对过去。
最后挑中了一把铁锹,那把铁锹是金属杆,锹头和锹身可以分离,抽下的金属杆锹身比较长,他拿在手里挥舞了几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一路往回开,开进车库,再上楼开门,进门后,他关上门,走到客厅中央,侧身打开了客厅里的小台灯,在昏暗的环境中,隐约可见沙发后有一道人影。
于是乎想也没想的挥动手中的锹身。
——砰
一颗白色的、人体模型的脑袋从黑暗中滚了出来,缓缓滚到台灯的灯光范围,后脑已经凹陷下去。
随即,他转身走进一侧的厨房,按开了墙上的开关。
亮起的吊灯瞬间照亮了墙壁,大大小小的刀具被整齐的挂在上面,刀刃反着银光。
徐嘉树将铁锹挂在空出的区块上,往后退了几步,端详着那把铁锹,遗憾道。
“可惜了,不是原件。”
作者有话说:
第六章
“那场事故的结局是什么?”
“我被人救了。”
“你是在害怕事故的本身,还是害怕你没有得救?”
“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我好像有点害怕救我的人?这是移情作用吗?”
“或许你可以多想想他,以一种积极的思想。”
纪茵又开始做梦,她现在一闭眼就不由自主的去想那天的事情,随即演变成噩梦,恶性循环。
但这一次,她按照医生的建议,开始想徐嘉树。
睡前的胡思乱想或多或少会影响睡眠质量,甚至会出现在梦里。
半睡半醒间,纪茵再次回到那片树林里。
——呼——呼
她在奔跑。
没有尽头的林子,灰白的月光,忽远忽近的柏油路。
一道白色光柱自她眼前投射而来,直射在她的脸上,她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楚,身体猛得下坠,下一秒,便醒了过来。
她心乱如麻,可却并没有感到恐慌,很奇怪……在看到电筒灯的时候,纪茵就放松下来,突然不害怕了。
大城市的夜晚并不是完全黑暗的,从窗帘的缝隙中有光线透出,她脑袋还有些混沌,从惊悸中渐渐回神,逐渐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这就是积极的思想吗?她还有些发懵。
纪茵将手插到脑后的枕头下,自从做噩梦开始,就会时不时的惊醒,这时她会玩手机缓和情绪,再努力入睡。
现在还是在家办公,事情也不多,有足够的时间睡觉,等到上班再这样的精神状况就很要命了。
睡不着的时候会毫无逻辑的想东西,她一会儿思考梦,一会儿又想到复工后的事情,最后想到了徐嘉树。
她忽然很想给他打一个电话,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催使着她按亮手机,从v信中点中了。的对话框。
纪茵思考着如何展开话题,目光在看到屏幕右上角5:13的时间,冷静了下来。
这个点可是睡觉的时间,她叹了一口气,给手机插上耳机,刷起小视频。
反正她不用按时按点上班,多等一会儿,等徐嘉树起床了再和他聊天。
*
天色微亮。
徐嘉树将手中的模型转了一个方向,同样的模型客厅里还有一具,还是有细微的区别,比如他手里的这一具,胸口打开,脏器一类的模型塞满了整个胸腔。
他熟练的将那些模型都拿出来,又飞快的按照正确的位置安了回去。
他很快感觉到了无聊,拿起之前买好的铁锹,上下打量了一阵,又随手丢到了一边。
彻夜的无眠,终于让他感到了困倦,但是更多的却是精神上的不满足。
现在,连寻常的乐子也无法令他感到愉悦。
他从手机里挑出几个号码,挑出最上面的打了过去,手机传出嘟嘟的几声便被接起。
“大哥,这才几点就给我打电话?”
徐嘉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这个点你不是正在工作吗?”
“今天我休息,你找别人吧。”
“明天也休息?”徐嘉树说,“我不急,多杀几头。”
“行吧行吧,是想看杀猪还是杀牛?”
徐嘉树:“无所谓,越多越好。”
挂断电话后,他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呜……”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从房门口探出头,呜呜着凑到他的身边,扒拉了一下他的裤脚。
徐嘉树弯下腰,两手托住它前肢的腋下,将它抱了起来,小狗飞快的甩动尾巴,冲他咧开嘴。
可爱,温暖,柔软……
他静静的盯了它一会儿,把它放了下来,转身从壁橱里拿出一盒罐头打开,放在了小狗的面前。
像他们这样的人,大多数都喜欢玩弄猫狗,享受将它们开膛破肚的滋味。
徐嘉树偶尔也会有心中恶意翻滚的时候,但他更欣赏美,至少猫狗都还算得上可爱美丽,也不想那些血液喷溅到身上,太过粗鲁。
于是乎,去屠宰场观赏,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是,动物和人到底是不同。
他想,快要忍不住了。
强烈的空虚令他烦躁,他逐渐感觉到上臂和肩膀的疼痛。
徐嘉树走向浴室,洗手台上放着一盒喷雾,他将上衣脱了下来。
惨白的灯关照亮了镜子,从镜子里映出一具身体,胸前两块轮廓清晰呈现扇形的肌肉,从腹腔前外侧壁向下宛若阶梯似的肌块。
他拿起喷雾往侧肩上青紫色的长条淤痕上喷去,又抬起前臂继续喷。
那次搏斗还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挫伤,但比起对方的后脑凹陷,好上太多。
徐嘉树关上灯,心中翻滚的恶意与躁动渐渐平息,他终于可以入睡了。
窗外的天色转亮,金黄的光线洒向瓷砖,他拉上窗帘,躺上床铺,呼吸平缓,缓缓陷入睡眠。
铃声突兀的响起,徐嘉树瞬间惊醒,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恶意再度喷涌,强制的清醒令他脑袋隐隐作痛。
而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嘤嘤嘤的语音通话请求。
徐嘉树:“……”
他单手撑住头,接通了语音通话。
“起来了吗?这个时间你应该起床有一小时了吧!唉……我一晚上都睡不着,又不敢打你电话,就怕你正在睡觉,一直熬到你说的时间才打电话,我是不是很体贴呀!你现在忙不,能不能陪我说会儿话?”
徐嘉树:“……”
*
和徐嘉树聊天大大的缓解了她的痛苦,虽说晚上噩梦照常做,但结局时总能蹦出手电筒的光,隐约着能看见他的脸,几次下去,她反倒不害怕了。
就像是救世主降临,她胡思乱想着笑了起来。
一切终于慢慢的回归正轨,开始好转,纪茵知道再过不久,或许她连噩梦都不会再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