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多是司晔在讲,太后在听,时不时点头或应个声。而一旁的裕妃在说完引荐之事后便再没开口,端着茶碗细细品着。仿佛那碗中是什么玉液琼浆,旁的事物再也惹不起她的注意。
“听说宫里今日有宴会,娘娘不去么?”司有芸突然开口。
那头裕妃放下茶碗抚了抚手腕上的镯子笑了笑,“这会儿外头正事日头毒辣之时,可不兴凑那热闹。”
本就是觉得气氛尴尬随便一提,没想到这话也要被拿出来打机锋。司有芸只觉胸中更闷,便打算着起身要走。
司晔身边的德海进来,在耳边说了几句后,司晔脸色突得一下沉了下去。司晔不再开口,殿内变得寂静无比。
一时间,司有芸耳边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长宁,今日坐得够久了,早些回府歇息明儿也好有精神。”
苏太后开口解围司有芸自然乐得离开。只是她起身后,一旁裕妃亦跟着起来说要与她有些体己话要讲,便一同离开了长信宫。
乘着轿向宫门走,裕妃并未与她同行多久便回了自己的寝殿。
司有芸无神地盯着那排经久不变的红墙,只觉得进一次宫要比几日睡不着还叫人疲惫。
到了宫门外换了马车,司有芸接过侍女备好的湿帕擦了擦颈边的薄汗,又扯了扯腰上系得极紧的腰带,将头上插着的钗环尽数取下搁在面前的案几上。一系列动作做完,这才觉得整个人又活了起来。
起得早这一天都显得格外漫长,司有芸回府换了身寝衣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疼,躺在床上看着外面天色虽还亮着,但眼皮子禁不住打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进了宫,竟久违的梦起了儿时在宫中的景象。
梦里看得并不真切,眼前雾蒙蒙地笼罩在周遭事物之上。司有芸只感觉到自己一直绕着寝殿的四周奔跑…
说奔跑似乎不太恰当,司有芸的脸上布满恐慌,分明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着在逃跑…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就这样一直在弥漫着大雾的环境下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像是下起了雨。嘀嘀嗒嗒的,浓雾渐渐散开。司有芸用尽全力想要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情景,却怎么也转不过去。
再一用力,司有芸喘着粗气睁开双眼,屋内一片漆黑。
胸前的肌肤变得黏腻,不知什么时候出得汗干透了,将寝衣牢牢贴在身前。司有芸扯了扯领口,哑着嗓音喊侍女进来。
“几时了?”
喝过满满一杯温水,司有芸觉得清醒不少。
“酉时末了。”侍女看了眼司有芸额间贴着的湿发接着问道:“殿下可要沐浴?”
司有芸点了点头,目光随着那转身而去的侍女看去,这才觉出外头不知何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对于热了许久的盛京城,这场雨可谓来得及时。
公主府四周的府邸也随着雨声变得寂静,今夜温度凉,不少人都早早上塌盼着能睡个好觉。
用过饭后的司有芸一人坐在廊下,肩上披着刚刚侍女加来的薄衣,鼻腔里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清新,面上的愁容随之消散。
府里没有树木,空中的雨落下不受任何阻拦直接打在石砖之上,不久便积出小小的水洼。
司有芸举起立在一旁的油纸伞,习惯性的往石亭走去。
那小屋此刻一片漆黑,门窗紧闭着看不出屋里的情形。司有芸靠着石柱坐了许久,不知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孤独太久的人,总以为身边偶然出现的一盏烛火是专为点亮自己而生的。
这夜,司有芸一夜未眠。
日出之后迷迷糊糊地躺了不到两个时辰便醒了,也许是昨日下午睡得多了,司有芸倒没觉得一夜未眠哪里不适。
推了侍女端来的安神汤,用了几口早膳后便见绿衣来报有位姓谢的公子拿着拜帖前来问诊。
司有芸叫人先带去了前厅,又用茶水漱过口后才慢悠悠地往过走。
推开正门,绣着山水图的屏风挡在面前,司有芸隐隐能看到一坐得笔直的男子在听见声响后站起身来,向她这方向走了两步。
“在下谢昶,拜见公主殿下。”
谢昶脖颈微弯,后背却挺得笔直。即使这样,这个姿势半天不被叫起也不好受。
又过了几息,才听见身前女子开口说了声免礼。
谢昶抬起头,目光对上面前的女子。宛转蛾眉,皮肤吹弹可破,高耸的胸乳衬的腰身盈盈一握。他不敢再看,低头侧身站在一旁。
谢昶看她时,她亦在盯着谢昶看。
一开始只是觉得面前这人眼熟,思绪迟钝片刻便沾了人家好大的礼。再等人抬起头时,司有芸心中震惊不已。
谁能告诉她,为何裕妃的族亲会住在谢相府后头?而且他说自己姓谢?
一时间司有芸心中杂乱无章,捋不清这些关系。
可面上依然保持着那副皇家公主的端庄,不以为然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