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周六,倪喃不用去学校。行李箱里的东西不多,前一天晚上就全都收拾好了。比起在凤头巷的那个破屋子,这里的房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谁能想到她前一天还在为还那五百块而忙前忙后,而今天就能直接拎包入住别墅。
早上七点,倪喃准时睁开眼睛。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当然,也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只是她不吃不要紧,楼上那位需要。
柏易和她说好了,除了工作日之外,其他时间的三餐她来负责。
别墅的生气弱得可怜,除了她这个看起来气息尚存的活物之外,连个人影都见不到。
初次来这里时见到了几位黑衣大哥此时也不见了踪影,看起来他们并不在这里住宿。
厨房里东西很齐全,倪喃烤了几片吐司,热了牛奶。解决完自己的那份后,她端着早餐上了楼。
三楼只有两个房间,倪喃很容易就找到了卧室。
在门口停顿了片刻,倪喃伸手敲了房门。不轻不重的两声,缓缓两下,发出沉沉的闷响。
推门进去,她才发现里面比屋外黑得多。厚重的深色窗帘阻隔了大部分光线,只有遗落的几缕透了进来。
房间被一落地隔断分了内外两间,外间放着张桌子和沙发。倪喃轻手轻脚地把早餐放在桌上,手还没从餐盘上移开,就听见里间传来个男人的声音。
出去。
简短低沉的两个字,满是不耐烦。
倪喃的手因为突然的动静而抖了下,牛奶险些洒出来。她朝里间的方向看了眼,若有所思地收回眼神。
好,过会儿我来收拾。
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无人回应。就好像方才那两个字,是倪喃的错觉一般。
她关上了门,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瞬间拉回了她的思绪。
在这之前,倪喃对于时卿的想象还处在一个极为模糊的阶段。或是大腹便便的神秘商贾,或是脾气古怪的孤僻老头。而刚才那个声音,生冷得多,也年轻得多。
不过有一点她猜对了,这位先生的脾气不太好。
倪喃把早餐盘取出来的时候,才真正感知到这位先生的难搞之处。盘子里的吐司被撕得七零八落,吐司边孤零零地放在一旁,中间的部分被挖了去。
吃吐司不吃吐司边,本质上和吃番茄炒蛋不吃番茄是一个道理。
实在难伺候。
从早到晚,时卿都没从房间里出来过。倪喃敲两下门,把吃的放进去,过会儿再来收拾餐具。日子过得像在蹲高配版局子,只不过当事人好像还蹲得挺乐意。
双休两天,同住一个屋檐下,倪喃连时卿的人影都没见过。倒是见了次来打扫的阿姨,来者很陌生,并不是张梅,倪喃也没有打问的兴趣。
周一唯一的课被临时调换到了周四下午,倪喃干脆待在别墅没出门。她辞去了家教的工作,准备兢兢业业在保姆岗位上发光发热。
安逸了两天,失眠在周一的晚上不期而至。
半夜,喉咙顿觉涩得厉害。倪喃下了楼,打算去厨房喝点水。然而刚准备下口,便听到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还撞到了硬物。
倪喃条件反射地警觉了起来,她扶着楼梯往上看,试探性地问了声,时先生?
回应她的是熟悉的沉默和黑压压的空气,上去看看的念头仅在她脑海中存在了几秒便付诸了实施。
倪喃敲了两下门,听着里面没有动静,握着门把的手往下一沉。
房间里比白天的时候更黑,光线在这个空间几乎彻底消失,伸手不见五指。
稍顿,倪喃仍是走了进去。没几步,便听见一阵沉重的呼吸声。只是这呼吸的节奏有些不对劲儿,或沉或轻,听起来满是不安。
声音成了唯一的向导,倪喃慢慢挪进隔断后面的空间,适应了黑暗,隐隐感受到面前的床铺上有个明显凸起的人影。
模糊的视野里,那人的胸口起伏得厉害。
看不清路,倪喃只能磨蹭着拖鞋底部,沿着床角向前移动。突然,足尖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倪喃低头一看,盯了半晌,才能勉强分辨出那是个空水壶。
耳边的喘息越来越重,倪喃的手摸着床角,缓缓俯下身,轻声问,时先生?
凑近的时候,倪喃手指触到了床头灯的开关,她没多想,利索地按了下去。然而就在她指腹下压的瞬间,手腕上突然覆上一股力道。
用力到好似要把她的骨头折断。
灯光乍亮,倪喃下意识侧头,目光从灯罩落到一人的脸上。
那是种很难让人忘掉的长相。
凌厉的轮廓,干净到没有一丝冗赘可言。然而皮肤过分苍白,平添了些病态。眉骨之下的双眼狭长深邃,墨色的瞳孔像滩死水,满是戒备。
关灯。
男人嗓子喑哑,短短两个字都像是生憋出来的。
腕上的痛感还在,倪喃没什么反应,只沉默着把刚打开的床头灯拉了。
方才半梦半醒,时卿喉咙痛得厉害,下意识要去拿杯子,却扑了个空。
模糊中听见玻璃壶落到地毯上,却没有精力再管。敲门声他并未听到,可轻微的响动还是扰了他清净。奈何身体使不上力气,意识混沌,沉重的眼皮仿佛被钉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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