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婵是极为公平的人,她徒手一撕,整只兔子就被她撕成两半,只是刚刚那一下用力过猛,腰上好像被闪了一下,当着裴砚宁的面,薛婵并未表露出不妥。
“这、这么多?”裴砚宁小心翼翼双手捧过兔肉,肉香弥漫,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上去咬一口,可还是担心薛婵临时变卦,一双澈润的眸子悄悄观察着薛婵的脸色。
“吃不掉,扔。”薛婵言简意赅地回应一句,开始撕咬起自己手里的兔肉来。
果然很难吃。
刚吃了一口,薛婵顿时食欲全无,她扫了裴砚宁一眼,正想说要不她去找人借点调味过来,转脸却见裴砚宁如获至宝的模样,吃得颇为小心和珍惜,全然看不出一点嫌弃之色。
没吃过?
薛婵暗叹一声,想不到此人贫困至此,她本以为裴砚宁一个男人,抓几只野兔果腹怎么也不在话下的。
厨房里没有灯,两个人借着一片月色分食完了兔肉,薛婵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兔肉吃光。
她刚丢下手里的骨头架子,身侧的裴砚宁一抖,连忙起身去拿过来一个湿帕子来给她擦手。
薛婵瞪了瞪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哪儿来的水?”她道。
“我见妻主要烤兔子,方才去洗东西时便带了两条巾帕浸湿,吃完了也好擦一擦。”
他擦得极为仔细,动作还十分轻柔,一根根地擦干净她的手指手心,比薛婵自己擦得还要好,薛婵垂眸,注视着裴砚宁莹白如贝的手指,一时无话。
她觉得有些怪异,又说不上是哪里怪异。
裴砚宁擦完,又麻利地起身,去拿了条新的帕子过来,倾身给薛婵擦脸。
薛婵一躲,问:“作何?”
裴砚宁道:“这条帕子是干净的,给妻主擦擦脸......”
他的表情有点可怜,好像怕她责备他一般。
薛婵道:“都给我用了,你用什么?”
“啊?”
“你不是说,只洗了两条巾帕吗?”
裴砚宁愣了愣,才道:“我等妻主用完了再用便可。”
“那多脏。”薛婵脱口而出,“你自己用这个罢,我出趟门。”
裴砚宁家中无水,薛婵想循着水声过去弄些回来。
只是她刚起身,不知是不是因为起得太猛的缘故,眼前忽然一阵剧烈的眩晕,连脑子都带着发麻。
薛婵下意识扶住门框,裴砚宁眼尖,连忙上前去扶住她。
“妻主,你怎么了?”
薛婵难受地皱紧了眉。
看来这具身子骨实在太差了,今日她做了这些已是劳碌过剩,身子支撑不住了。
也罢。
“我去歇会儿。”薛婵交代一声,抚开裴砚宁的触碰,独自往屋中去了。
厨房里,裴砚宁立着身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看着薛婵的背影目光一深。
第3章
一天下来,薛婵一直忙于奔波,脚不沾地,屋里漆黑一片,薛婵凭着绝佳的目力找到床,再不及细看,倒头便睡。
临睡前还在模糊地想,明早可得早起练剑才行。
然而这一觉过后,薛婵到底是没能早起得来。
昨晚梦中一夜,薛婵眼前好似走马灯一般出现了许多令她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之所以说陌生,是因为那些事、那些人都是薛婵不曾经历过的,完全是另一个人的人生,可是她自己又觉得很熟悉,好像这就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一样,两种对立的矛盾脚相杂糅,惹得薛婵满心复杂。
梦中她叫薛婵,是个嗜赌成命的赌徒,所在此地乃清河村,半年前带着裴砚宁搬到此地居住,而那个裴砚宁根本不是什么陌生男子,而是这个赌徒薛婵从小养在家中的童养夫。
怪不得昨日裴砚宁一口一个妻主地叫她,薛婵获得了新的记忆后,便立刻明白过来这妻主二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昨日表现如此异常,那裴砚宁难道就什么也没有发现吗?
还是说,裴砚宁本身并不怎么了解这个赌徒薛婵?
凭着新的记忆,薛婵发现这个世界的架构与她所在的九州很是不同,在这里,男女司职与九州是完全对调过来的,称之为女尊。
那便是女子称帝、女子当官、女子养家糊口,男人负责生育。
薛婵愣了许久,她这是借尸还魂了?难不成那日在万骤山,她其实是已经死了不成?
不,不可能,薛婵昏迷过去后,其实还是存有意识的,她一直紧紧握着自己的无心剑,在那段黑暗之中,她清清楚楚地记得无心剑与她同在,倘若她在这里,那无心剑岂不是与她一齐来到了这个地方?
这把剑乃是薛婵的命根子,便是她没了,剑也不能没!
薛婵愣神许久,直到听见外间有了响动,想是裴砚宁起了,才回过神来。
然而那边响动了几下,裴砚宁并未来打扰她,而是转而去了厨房。
薛婵在窗户上瞥见裴砚宁一闪而过的身形,目光逐渐复杂。
赌徒薛婵,动辄打骂裴砚宁,输光了钱便把气都撒在裴砚宁身上,赢了钱就出去买酒吃,吃醉了酒回来还会打裴砚宁,很多时候她将裴砚宁打得浑身是伤,酒醒之后却又跪在地上给裴砚宁磕头道歉赔不是,但从来都不知悔改,这行径实在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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