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也清楚了,沈金玉今日应该没有喝酒,否则她反应怎么会这么快?
小腿抖了一阵,裴砚宁待自己平复了些,才勉强扶着墙站了起来。
他一双乌俏的凤目注视了外面一会儿,又想,他到现在连火都没生好,薛婵回来,又会生气罢?
“门怎么歪了?”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同时叫裴砚宁颤了颤身子。
他很快恢复了如常的神色,浮起讨好的笑意,连忙去给薛婵开门,正要开口说话,被薛婵缠在左臂上那条棕色巨蟒吓得花容失色。
“这是什么!?”裴砚宁几乎是往后跳了一下。
薛婵道:“去山上遇到的,就捡回来了。”
裴砚宁见鬼似的看着薛婵,这东西是说遇到就遇到,说捡回来就捡回来的吗?
沉默了瞬,薛婵道:“大约有毒,我们去镇上一趟,将之卖了,也好换些银钱。”
我们?
裴砚宁往一侧躲了躲,小声问:“它死了吗?”
“还没死透。”薛婵说着,将蛇嘴掰开给裴砚宁看个分明,“牙被我拔了,不知能卖多少。”
裴砚宁一脸惶恐地看着躺在薛婵手心里那两颗尖长的毒牙,不说话了。
会不会方才,薛婵险些死在山上?他虽不认得这是什么蛇,但看样子凶恶得很,一定不是什么温驯之物。
清河村距离龙首镇不远,若赶着牛车去约摸半个时辰就到了,现下已是中午,赶早集的人早就走了,顺风车怕是搭不了,二人便只能步行。
只是到现在裴砚宁都没有吃东西,腹中早就饥肠辘辘,还要再赶上一个时辰的路,怕是难捱。
“饿了罢?”正在裴砚宁叫苦的时候,薛婵递给他几个新鲜干净的果子,“吃。”
裴砚宁受宠若惊地接过,连谢谢都忘了说。
他怔然地看着薛婵,觉得她真的很不对劲。
薛婵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甚至都很少留在家中过夜,纵是薛婵真的打算发卖了他,难道就会变化这么大吗?
更深的东西,裴砚宁不敢去想,他塞了一个果子在嘴里,脆甜的口感十分解渴。
裴砚宁开始想,假如今日薛婵真在山上被蛇咬死了,那她给别人许下的买卖还作不作数,那卖身契他找到现在都不知道究竟被薛婵放在何处,会不会根本就不在屋子里?
几个果子顶不了什么饿,走到龙首镇的时候,裴砚宁又觉得饿了。
只是他不敢吭声,默默跟在薛婵身后,不过这倒是他搬来清河村这么久,第一次来镇上看看。
镇子上果然不一样,一条长街宽敞又平坦,两旁排列的不再是低矮的房屋,而是齐整的商户,最多的便是布行和小饭馆,少见一些珠宝首饰店,票号当铺诸类。
毒蛇怕是卖不到酒楼中,薛婵犹豫一瞬,领着裴砚宁找到一家药铺。
“店家,收蛇吗?”薛婵举起手臂,主动示意给店里的伙计看。
伙计闻声从柜台间抬眼,瞅见薛婵左臂上缠的那条大蛇一吓,忙道:“我去叫掌柜,您稍候。”
她掀开一个青色的门帘走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个面相发福的中年女子。
“是你卖蛇?”中年女子走上前来,正准备细看薛婵左臂上的那条蛇,正巧此时那蛇苏醒,冲着女子一扑,掌柜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连脸都白了。
“无碍,我已拔了它的牙。”薛婵道,“观你如此,想必此蛇毒性不小。”
“姑娘!这便是五步蛇啊!你不认得吗?”
薛婵摇了摇头。
她虽从小住在山里,但山里到处都是七叶莲和野决明,连蛇的影子都瞧不见。
后来她那师父不知又练什么神功,在竹楼附近种了一大片不知名的毒花毒草,夏日夜里连个蚊子都没有。
不过,五步蛇的威名,薛婵还是有所耳闻的。
她爽快道:“收吗?给多少?”
掌柜看了薛婵一眼,眯了眯眼,道:“姑娘,看你抓住这么一条蛇不容易,还是活物,我也不与你多话,一口价五两!”
薛婵沉默一瞬,瞥见药铺墙上挂着一柄剑,道:“那是何物?可否一观?”
薛婵穿得寒酸,衣衫又破旧,掌柜斜她一眼,心道这种乡下人没见过剑这种雅客之物也是寻常,何况那柄剑还是没开过刃的,料想这女人病歪歪的样子也不能怎么样。
于是她傲然道:“取来给她瞧瞧。”
言语间充满了不屑与轻蔑。
裴砚宁蹙眉,不满地横了她们一眼。这薛婵怎么跟个傻子一样,别人笑话她她看不出来?平时在家里倒是吆五喝六的,只会窝里横的软蛋。
薛婵不知在她接剑的空档还被身侧的裴砚宁腹诽了几句,只是她在抓住剑柄的同时一种莫大的熟悉感贯穿全身,几乎眨眼之间长剑出鞘,剑指药铺掌柜,没开刃的剑尖直接顶在了她的咽喉之处。
“掌柜的!!”几个伙计惊呼出声。
“我再问一遍,多少钱?”
药铺掌柜大为震撼,她方才被顶得往后退了半步,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墙上。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强买强卖不成!?”
“你只需要报个良心价,东西我可以去别处卖。”薛婵目光微冷,“好心提醒你,没开刃的剑,也可以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