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默默数着离49天的期限，只是还没到那一日，便迎来了何韵。
何韵上回来并未遇上她，却在细枝末节里察觉出来什么，便又上了门，迫不及待地来找她。
她仍是惧怕秦慎，是躲在角落里眼见着他离开才上去的。
季清荣自己一人待在家快要闷死了，男人夜里才能回来，每日她和王妈大眼瞪小眼，听她唠叨那些保胎事项，耳朵都要起茧子。
她一见着何韵，心里莫名泛起一股心虚，作为她自幼的好朋友，她还未通知她怀孕的消息呢。
王妈见何家小姐来了，便识趣地出门买菜，这儿不比秦公馆，就一点点儿大的地方。两个女孩子要谈天，可不就得她腾出空儿。
何韵上下扫一眼她，脸色怪异：“你怎么穿成这样？”
她素来爱美，便是冬日里，也总是要穿裙子的。更何况这是家里，不似外面那样冷，她怎么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大包子，就连脚上穿的也是她从前不屑一顾的臃肿棉鞋。
季清荣轻咳一声，在心里斟酌了下言语，还是老老实实道：“其实……我怀孕了。”
何韵瞪大了双眼，吓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不可置信：“你怀孕了？！”
她绕着她走了好几圈，嘴里嘀咕着：“难怪我上次来，王妈那样紧张地追问你，原是怀孕了！”
她兴致勃勃地继续问：“谁的？”
季清荣拍了下她：“还能是谁的。”
总不能是她死了好久的亡夫的吧。
何韵捂着嘴笑她：“你真是不得了，跟继子有了关系便罢了，居然还有了孩子。”
她凑近她，稀奇地摸摸她的肚子，又道：“那我要当干妈啦？”
季清荣吐了一口气，如实答道：“还不一定。”
何韵立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不想要这个孩子？”
季清荣垂下眼，也跟着她一起摸摸肚子，苦恼道：“不晓得。”
她正是纠结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意气风发的好友，语气里颇为艳羡，道：“你就好啦，家里有父兄撑腰，也不用烦恼别的。”
何韵“呃”了下，显得比她还尴尬，犹犹豫豫地吐出一句：“我从家里搬出来了。”
季清荣大吃一惊：“怎会如此？”
何烨虽然为人放荡，但对这个妹妹还是不错的，且何父何母还健在，怎会让她搬出去住？
何韵支支吾吾的，一句话停顿了两次叁，好久才说清楚。
这事说来话长，她同月岸偷偷摸摸来往了好些年，最近被家里头发现，便把她锁起来不让她再去找他。
何韵何其叛逆一个人，半夜便撕了床单结成绳索从自家二楼上吊了下来，连夜去找了自己的情郎。
月岸是百乐门里的乐郎，因着她家里人去了一趟便没了工作，现下两个人在家里，险些连房租都要付不起。
她来找季清荣，不止是来拜年，还是想来向她借钱。
季清荣起身去抽屉里摸了几十块，包在手帕里递给她，道：“我手里没有现钱，你再等等，待秦慎回来了我找他要。”
何韵一把抱住她，呜呜地装哭：“荣儿，我真爱死你了！”
她嗔怪一声，推开她，脸色有些严肃：“那你现下怎么办？家里不给，你同他在一起又挣不到，你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
何韵倒到沙发上，毫不在意道：“我去找了工作，面试已过了，但现下还是正月，没到工作的时候呢！”
季清荣有些懵，比听到她搬出来还要吃惊，她去找工作？！她即便是饿死，也不去打工，这是这位大小姐从前亲口说下的！
她看出她的意思，头搁在抱枕上，笑着说：“我觉得工作也没什么不好啊，而且和月岸分开了，我才知晓原来我爱极了他，不能没有他。”
“反正我也不能一直依赖父母嘛。”她言辞恳切，仿似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季清荣撑着下巴，啧啧称奇：“何小姐真是自立自强了许多。”
何韵“噗嗤”一声笑出来，掰着手指头算她的开销：“我和月岸先不办婚礼了，但是打算去拍结婚照，第一个月工资是够了的……”
她算得起劲，季清荣却忽而开口：“阿韵，你若是怀孕了呢？”
以己度人，她先入为主地认定何韵不会想怀孕，哪知她却弯着眼答道：“怀孕了更好，现下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其实还有些空荡！”
她瞪大眼：“你不怕吗？怀孕要变老变丑，身体也会差好多。”
何韵皱了下眉头，思索了会儿又松开，答道：“那是没影儿的事，月岸和我都好看，小孩子一定也是。”
她不担心那些事，却是有点理解了季清荣的想法，说道：“你难不成是因为这个才不想要它？”
她点点头，又听她继续说道：“如果不要它，我觉得很可惜。你和秦慎这么晚才遇到，刚在一起便有了孩子，其实这也是一份礼物啊。而且当你纠结一件事情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往肯定的那一面倾斜了。”
她说得头头是道，叫季清荣忍不住笑，点着她的额头道：“你怎么变这么哲学。”
何韵也笑：“但这是你的孩子，还是得你自己决定。反正不管怎样，都要保证身体健康。”
季清荣一把拥住她，柔声道了句“好”。
待秦慎回来，她便找他要钱，让男人一瞬寒毛耸立，以为她已经下了决心要去打胎。
心里一面纠结，一面将钱包递给了她，嘱咐道：“你……那日提前和我说，我陪你一起。”
季清荣一张脸上懵懵的，不大理解：“你陪我一起做什么？”
她说话大喘气，又添上：“我去给阿韵送个钱罢了，你不用陪我。”
他这才明白过来因由，一身的冷汗白出，却又不能明说，只得讷讷说好。
季清荣看在眼里，憋着笑不出声。这男人最喜欢在心里藏事情，就先让他急一急。
至于灿灿，等到了第四十九天再说，看看她那日的心情如何。
而且何韵说的也有理，灿灿一定随她和秦慎，长得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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