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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琅玉是谢氏的亲侄子,自然是借居在明府。
    长丰园前守着两个高大的红衣侍卫,气势骇人,眼睛一扫就要人两股战战,一些丫鬟婆子都不敢打这门前过。
    明月站在墙院下,叫秋雁去通传,秋雁传完话回来手都发软,小声道:“旁人院子里都是守得婆子,怎么这里就不一样了,那谢娘子,多么奢靡的人物,也没这样大的排场。”
    明月心里有些好笑,轻咳一声,示意她别说话了。
    明月对这对兄妹并不了解,只知道谢琅玉出身京城谢家,这是谢氏的娘家,有名的陈郡谢氏,自然是富贵极了。
    谢琅玉来了月余,府上人人提起都是赞不绝口,大舅舅称他性情温和,才智更过于容貌,脾气秉性绝佳,十分好相处。明月同他打过照面,却是一句话也没讲过。
    院门很快打开,明月对两个侍卫点头示意,就叫人领着进了长丰园。
    这说是个园子,其实位处不大,江南的宅院都小巧。谢琅玉来了以后,谢氏叫人精心修缮,就怕叫京城的人看轻了明府。这院里的长廊,明月还跟着修整过,学到了许多东西。
    过了个小型的走兽影壁,穿过镂空小廊,明月进了主屋的抱厦。
    廊下站着几个穿鸦青小袄的丫鬟,抱厦的帘子都打下遮阳,里头置着冰车香笼,两个男子对坐,置着小案,案上置着棋盘。
    正对着明月的,是明月没见过的。方才说闲话时提起了,说是叫张思源,张姨妈膝下的独子。
    不过二十便有了秀才功名,还未婚配,如今在府学读书,算是个青年才俊。
    生得倒是清秀,斯斯文文的。
    明月边走边多看他几眼,心里就约莫有数了。
    背对着明月的男子身材高大,正是京城来的谢琅玉,如今在府上借住,他本坐在抱厦里,听见了身旁丫鬟的低声提示,转过了头来。
    明月见过他几次,现下依旧被惊艳。
    素色绣边广袖长袍,腰间搭一条白玉扣,这素色挑人,他肤色冷白,却穿得美而俊。男人微微笑着望着明月,并未起身。
    他生得很高,坐在那里手长腿长,面若冠玉,唇色浅红,睫毛长直,最绝的是鼻梁,侧着看过来高而挺拔。
    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男子过于俊美,是会比女子还要招人眼的。
    张思源同他对坐,看着像是个瘦弱的少年。
    谢琅玉偏着头,随手往一旁的位子丢了个软垫,示意她坐,“辛苦表妹走一趟了。”
    明月进了抱厦觉着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连忙应了一声,将食盒递给下人,顺着软垫坐下了。
    谢琅玉介绍张思源,叫明月也叫他表哥,“都沾了亲,称呼起来倒是方便。”
    像是张姨妈交代过,张思源自明月来了便不自在,觉得心口揣了窝麻雀,看了一眼就像被火燎了眼睛,只红着脸叫表妹。
    他穿宝蓝色长袍,胸口带一五子登科长命锁,个子不高,有股板直的书生气。
    明月朝他笑笑,见他实在紧张,语气略带安抚道:“张表哥安。”
    张思源拢着,垂着头哎了两声,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他这幅模样,明月自己到不紧张了。
    这院里的下人都很有眼色,给明月端了花茶,多推了个小冰笼在廊上,又来了个小丫鬟给她打扇。
    明月坐着吃茶,只觉得暑气一扫而空,同方才像是两个季节,面颊上的嫣红都褪去一些。
    谢琅玉,“你怎么没去吃酒楼?”
    明月笑着道:“我院里收拾东西,耽误久了。”
    谢琅玉点点头,没再多问,叫人把棋盘收了,“换个别的吧。”
    明月没有多看棋局,只见张思源重重的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般地把棋子放下了。
    下人们轻手轻脚地收了小案上的物件,换了几幅青玉九连环。又呈了一副字,叫张思源赏玩。
    一个穿着粉色小袄的丫鬟跟着跪坐在明月身侧,丫鬟自称紫竹,瞧着二十大几岁。紫竹的衣着首饰,通身气度,倒是比一些小家贵女还有体面。
    紫竹笑道:“大娘子喜欢玩这个吗?”
    明月没怎么玩过这种精细物件,倒是见明娇玩过,见紫竹一脸期待,只好笑道:“喜欢的。”
    紫竹就凑近给她打扇,瞧着她解九连环。
    下人们拆了凉食小盒,紫竹又拿筷子夹到明月面前的碗里。碗下一个紫檀祥云小案,这算是贵重家件了,在这儿只是拿来搁碗的。
    张思源爱读书,也爱同人辩学,这会见了手中的字画,打眼一看就如痴如醉,一旁有个教养极佳学问又高的谢琅玉,他很快就放松下来,忘记了明月,只拉着谢琅玉辩古论今,好不畅快。
    这院里也没旁人讲话了,明月坐在一旁同紫竹拆九连环,耳朵里听着另外两人的话。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聊天。多是张思源在讲,谢琅玉表情温和,时不时应一声。
    听得出张思源对他很是仰慕:“我真是眼界窄了,只知道江南是中原灵秀之地,竟不知京城里还有乘风兄这样的骄才。”
    张思源惭愧道:“乘风兄为何不下场科考?一甲定有你的姓名。”
    谢琅玉手里的棋子轻轻抛了一下,温和道:“我志不在此,张兄是有志之人,不必妄自菲薄。”
    明月坐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张思源越讲越来劲,谢琅玉后边都靠在栏杆上,只静静听张思源的话。
    明月垂着头解九连环,长长的睫毛垂在脸上,没忍住悄悄笑了笑。
    也是少见有张思源这样不会看脸色,又爱言语的男子。
    过了好一会,谢琅玉拿热帕子擦了手,适时地打断了张思源,“差点忘记了。”
    凉食小盒明月只略吃了几口,谢琅玉握着筷子,吃了一口凉糕,直接化在了嘴里,他把凉糕咽下去,笑着道:“这是江南特色吗,什么都是软的。”
    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样的疑问,明月嗯了一声,“这个糖蒸酥酪是硬的,表哥可以尝尝。”
    谢琅玉尝了一块,说挺好吃的,就把筷子搁在了一旁。
    张思源本也吃起凉食,见他用了两块就不再动,也立刻放下筷子。
    一小案凉食就没人动了。
    明月放下九连环,自己吃了起来。
    现在还没到用膳的时候,别人瞧不上这个,明月倒吃得很香。
    早间到现在,她还什么都没入口过呢。
    紫竹一碟给她夹一块,照顾稚子一般照料她,明月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都吃了。
    谢琅玉半靠在栏杆上,手里握着一把软玉棋子,多看了她几眼。
    到了快午时了,日头斜着照进抱厦里头,谢琅玉叫人把帘子打下来,又叫明月往里头挪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新文第一天,评论都有小红包~
    表哥表妹日常小甜文~
    官场制度大多采用明朝时期,风俗习惯就是混搭
    ps:轩轩若朝霞举,濯濯如春月柳,这两句是《世说新语》里边的,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这两句选自《洛神赋》
    第2章 婚事
    午时过半,明月同两个表哥一齐去了荣安院用午膳,又陪着玩了会叶子牌,回到知春院时已经未时了。
    明月在房里眯了会觉,屋里实在热得呆不住人,就去抱厦看账本。
    日头晒得人懒洋洋的,明月看了没一会,明祁就来了。
    明月只好收了账册,进屋换件见客的衣裳。
    “奴婢见大公子面上都是汗,估摸着是吃了就回了,半点没耽误。”秋雁低声道。
    明月没说话,心想,他本就是个坐不住的,同人家在外边玩上几个时辰,谁又知道呢。
    明月换了衣裳就去了抱厦。
    一个穿宝蓝色勾勒宝象花纹长袍的男子正坐在抱厦中,男人瞧着年纪不大,眉目英挺张扬,唇红面白,是个很俊的郎君。
    郎君转过来打量她,眼神明亮,很轻地哎了一声,“你是睡了一整日吗?等你好久,有吃的都不赶。”
    明月提着团扇坐到他对面,只道:“府上还差我一日三餐不成。”
    “两码子事。”明祁扬眉,看她一会,叫一旁的下人把案上的食盒打开,示意她尝尝,“味道也就那样吧,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那店家颇多规矩,只准堂食,我就去你往日里爱吃的青玉斋,随意买了些……”
    嘴上这么说,却带了五层食盒几近一桌席面,个个都是大姑娘的口味,几个丫鬟听了都凑在一齐偷笑。
    明月拿筷子夹了尝,还是熟悉的味道,又看他面色不好看,不如往日高兴,只好主动道:“老夫人和舅母们吃上了吗?”
    “你别操心了,我都安排好了的。”明祁看着她吃糕点,又想起她早间迟迟不露面,心里闷气又高兴,突然道:“过两天我弄艘大船,带你去游平江河。”
    明月笑着抿了一下唇,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声道:“再说吧,今日舅母差人来晚了,我就没赶上……你累不累?”
    明祁皱眉,语气却一下就轻快许多,只说不累,“原来是这样,我等了你一个时辰……刁奴,就是母亲太过宽厚,养得他们无法无天了。”
    明月只笑了笑,没有把白日里相看张思源的事说出来。这府上一人一张嘴,明祁总会知道的。
    不该在她这发火就是。
    明祁坐了一会,看她慢条斯理地吃糕点,心不在焉道:“我还是想带你去游平江河……”说罢又殷切地看着她,“好吃吗?”
    明月点点头,面上有些热出来的晕红,她跪坐在软垫上,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含笑望着他,“好甜呀,我喜欢吃甜的。”
    明祁情不自禁也给了个笑脸,眼神明亮,“喜欢就好…明日再给你带吧。”
    明月见他高兴,自己便也松了口气。她搁下筷子,拿着帕子倾身给他擦了额角的汗。
    明祁垂着眼睛任由她擦,很轻地咳了一声。
    明月见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也擦不下去了,把帕子搁到一边,犹豫道:“我有事问你。”
    明祁偏着脑袋看她一眼,像是有些害羞,轻声道:“同我还客气吗?你自说就是。”
    明月扇了扇扇子,不动声色望他一眼,道:“你同谢娘子,是怎么回事?”
    明祁连忙坐直了身子,也小心地看她一眼,“没什么事……你别多想,母亲确实有这样的想法,但我没有……我都会解决的。”
    明月见他神色小心翼翼,想起他从前对自己多有照拂,有些话也问不出来了,只道:“我信你就是……”
    明祁坐了一炷香的功夫就走了,他明年科考,却很不喜欢读书,每日应付大舅舅就很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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