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帮那些因时空规则混乱受到影响的无辜之魂,解除束缚,重回自由。
而这个法门,只有璎珞知晓。
鹤不归:“她未必肯帮我们。”
璎珞只剩一口气吊着,拖延下去,她的魂魄会在念空山坍塌时一并消散,说到底,她以蛮荒大业为信仰,功败垂成之后实在没什么理由要帮凡尘的人。
“事在人为。”玉无缺意味深长地道,“师尊先见过她再说吧,那人——”
鹤不归:“嗯?”
那人到底怎么样,玉无缺故意卖了个关子。
天已经彻底黑下去了,竹海中唯一的光亮,除了玉无缺后衣领摇晃的灯笼,便是这方寸不过一人高的洞穴。
里头依旧华光流彩,绚烂非常。
鹤不归有些疑惑,收了调笑问:“你把璎珞关在里面?”
“嗯。”玉无缺站定,扬了扬下巴,“也不算关,她如今修为所剩无几,流苏死了以后对她影响颇大,只是留着半条命等死,门口那结界连天极宫的门童都能破,她连这个都做不到了。”
鹤不归:“你方才话未说完,她人如何?”
玉无缺想了想说:“师尊还记得流苏吧?那女人几近癫狂,手段狠毒,城府又深,若是她被我抓住,自然是挑个厉害的囚牢锁着便是了。”不论逼供还是极刑,玉无缺都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弱女子来对待。
且相较而言,同这样烂心烂肺的人打交道更容易些,直来直去地耍狠,不必绕弯子。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虽是双生姐妹,璎珞和流苏完全是相反的两个人,这女人……”他特意换了个用词,又道,“这姑娘很聪慧,只不过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太透,说话的时候忒费劲,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关进去让她独自个儿待着。”
末了还补了一句,夸姑娘的好词儿都是璇玑长老说的,玉无缺对她的唯一印象就是神神叨叨,什么都懂,什么都不愿说。
玉无缺:“拐外抹角的毛病我能治,她是玲珑剔透心,我反而不知道同这样的人要如何交流。”
鹤不归笑着拍他一下:“知道了,放我下来,我去会会她。”
玉无缺把人轻轻放下,整理揉乱的衣服和头发,鹤不归端直地站着任人摆弄,突然道:“嫌费劲你就别进去了,外头等我。”
“也好。”玉无缺笑笑,“不过既是有求于人,又不能受其胁迫,师尊得耍点手段才是。”
“哦?”鹤不归道,“对一个小女子耍手段,非君子所为。”
玉无缺「啧」了声,忍住没翻这句话的白眼,眼咕噜一转:“凡尘差点让她们给毁了,此等「小女子」可非等闲之辈,若是她知晓我二人来这里的目的,怕是又要提些让人为难的条件,所以我想,师尊同她说话,以听为主,先看她想做什么。”
鹤不归:“然后呢?”
“知道她所求,咱们就能对症下药,不过我觉得没那么容易将她嘴撬开。”玉无缺显然是试过了,且试得耐心全无,他道,“不说话有不说话的好,师尊耳清目明,应当可以从她的反应看出端倪。”
鹤不归看了眼山洞口,问道:“你将她关在此处,是故意的?”
“那肯定啊。”玉无缺咧嘴嘿嘿笑了两声,“时间线被我动过,连在她的身上,呈现的都是同她相关的各个时空的过去和未来。”
鹤不归:“璎珞对这门术法的掌握程度,在你之上,这小把戏瞒不过她。”
“她知道与否都无所谓。”玉无缺眼里透着股机灵,“即便晓得我是故意的,她也难以自控。一旦情绪被逼至临界点,再说什么也就容易了。”
“鬼主意恁多。”鹤不归道,“那我进去了。”
山壁上大大小小的琉璃块里人影幢幢,不过同上次鹤不归来时区别很大,那时的琉璃块里有秀丽河山,海阔天高,呈现的是以鹤不归为主的心境,而如今琉璃块里大片黄沙漫天,荒漠劲风,吹不散的皆是璎珞最放不下的蛮荒之地。
洞穴里陈设虽然简单,灯烛案几,炭盆茶水什么都有,璎珞跪在一侧壁下,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边默念着悼词一边盯着壁上的变幻。
鹤不归没有打扰她,找了个蒲团坐下,倒掉已经凉掉的茶水,自己煮了一壶。
半响后,见熏香燃尽了,他拨了拨香灰,又加了一些。
璎珞一直保持着虔诚的姿势,为石壁上的所有已去的蛮荒诸人祷告,鹤不归大抵能明白她的心情,于是也就沉默着,茶凉了便倒掉,又给她添了一杯。
直到其中一面琉璃块彻底黑下去,璎珞晃神的片刻,瞧见脚边的淡茶,她眼睫微动,噙着一抹很淡的笑意点了点头:“多谢。”
鹤不归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悠悠品尝,顺便对石壁上蛮荒的景致破有些新奇,似曾相似,却又好像在看见的那一刻心中不太舒服。
“我该怎么称呼你?是太微上仙……”璎珞转正身子,将手放在膝上,“还是姬瑄?”
“都行。”鹤不归语气淡淡的,“反正姬瑄的事我记不住,你把我当谁都无所谓。”
“当成兴师问罪者,还是有区别。”璎珞说话不疾不徐,盯着人的眼睛,很是郑重其事,“姬瑄的罪可不轻,他不配质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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