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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林知听了,稍微安心下来,觉得留下来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等乔月走出门外了才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劲——
    我不是想买那两盏灯笼的吗?怎么把自己给卖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被卖了还要帮忙打工数钱·林知
    第8章 、良城
    昌明巷虽地处市中心,却闹中取静,到了晚上更是万籁俱静,只有风吹拂满墙爬山虎的翕动。细细长长的一条路暧昧昏黄,尽头缀着两点带着些诱人和禁忌的红光。
    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紧闭,乔月却在大门后忙得不可开交。
    机器人已几近完成,近五十公分的身高立在桌上,威风凛凛,乍看下似乎瞧不出竟是纸做的。
    “好!最后一步了!”乔月伸了伸懒腰,从抽屉里取出那条手帕摊开,右手掐了个手诀后在半空中虚空一抓,手帕上便赫然出现一条纯白的浮光,那是属于死者独特的印记。
    如果说眼前的纸扎是需要邮寄的物品的话,那么那浮光在某种程度而言便是地址,只有在快递上写好了地址,快递才能顺利送达。
    乔月手指轻弹,浮光没入桌上纸扎的体内,亮了亮,又暗了。
    “乔小姐。”敲门声起,付琳踩着点出现。她第一眼便望见乔月手中的纸扎作品,眼睛有光在浮动:“这做得太好了,小宝肯定会喜欢的。”说着便是要掏钱。
    “下次再给吧。”乔月见对方疑惑,说道:“你确定你的孩子最喜欢机器人?”她见过那张照片,孩子的脸上丝毫没有对于手中玩具的喜爱和高兴。
    付琳脸上闪过不悦:“我的孩子只有我了解,他喜欢什么难道还需要你来说吗?”她掏出早已数好的钞票塞到乔月怀里,顺势把纸扎接了过来,蹬蹬蹬踩着高跟鞋走了。
    乔月知道,她还会回来的。
    刚送走一人,店里又先后进来两名男子。皆西装革履,刷着个油光锃亮的背头。
    “乔小姐,”打头的男人直接略过收银台前的许林知,叫住了正往工作间走去的乔月:“每天早上在巷口卖馄饨的老婆婆,你认识吗?”
    乔月回过神来,打量着他,点了点头。男人继续说道:“那是我的母亲,她前些日子去世了。”
    乔月丝毫不惊讶,目光越过他的肩头说道:“应该是后面那位先生的老母亲吧?”
    男人身子一僵,许林知暗道不好,正想着要怎么打圆场,他身后的男人却笑了起来:“乔小姐,佩服佩服。这下我算是相信我母亲告诉我的事了。”
    另一个男人见被识破,默不出声地退出了门外去,原来是一同前来的司机。
    “呆子,还不去泡茶。”
    呆子?谁是呆子?许林知坐在一旁疑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乔月叫的正是自己。他嘀咕着咒骂乔月黑心,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入了里屋去烧水沏茶。
    “我此次来是有两个目的。”中年男子说:“第一,是为了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估计也见不到我母亲的最后一面。”他是生意人,做生意的或多或少总会有点迷信,对无论是风水还是鬼神之说,大抵都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开放态度,所以当他母亲告诉他那段故事时,他并没有觉得是荒唐的胡说。
    而如今,事实已经做出验证。
    “第二,是想请你帮忙。”
    “帮忙?”乔月倒没料到此事,问道:“莫非是你母亲的事出了什么差池?”
    男人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张名片递上:“是我的事,准确来说,是我公司出了点事。”
    乔月接过,名片材质很好,正中烫金三个大字:秦声良,下面一行银色小字写着“盛海市良城地产公司董事长”。良城地产?乔月知道这是当地房地产龙头,据说该司创始人眼光独到,在盛海市发展腾飞前以白菜价收购了大量的地皮。短短二十年间,盛海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破落的小乡村摇身一变为国际大都市,于是他也凭着手中的地皮乘风破浪,在商界龙争虎斗中独占鳌头。
    秦声良顿了顿,见对方没什么反应,继续说道:“我们公司最近正在城西开发一片住宅区,但是自动工以来便一直不顺,每天都有流血事件。有的人明明绑着安全带,但还是从脚手架上摔了下去;有的人平白无故地从二楼跳了下去,事后说是有一股力量在推他;有的甚至明明把货车给停好了,但车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无人自动,最终撞倒了一名工人。”
    “现在工人不敢上班,工程也停滞不前。”
    “你怀疑是有鬼作祟?”
    秦声良点头,声音低了下来:“已经不止一名工人声称撞到鬼了,不得不让我考虑这个可能性。”
    “所以,我想请乔小姐帮忙,看能否为秦某我了此麻烦。”经其母亲一事,秦声良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并非泛泛之辈,但他也拿不准对方究竟有多大能耐。
    “你这单生意,我接了!”乔月没有犹豫,亮了亮两根手指:“但是我的要价可不低。”
    “对于我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就不是难事。”秦声良笑了笑:“两百万作为定金,明天我的助理会打入你的账户。事成之后我再支付你两百万作为答谢。”
    “跟有钱人合作就是爽快。”
    “我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秦声良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位商人,我从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乔月瞬间便明白对方的意思:“你放心,这笔钱我拿定了。”
    “哦?这么有自信?”秦声良再次打量着乔月:“你也不问问我还找了谁来?”
    “谁来也一样。”乔月拿来纸笔写下一串数字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账号,明天记得把定金打进去,我要买的装备可都是贵价货。”
    “那乔小姐可要捉紧时间准备,另一方可不会等你的。”秦声良见四周那么多精致的纸扎,又想起自家老母亲:“不知道乔小姐能否也为我母亲做一个纸扎?”
    “什么样式的?”乔月说道:“看是大生意的份上,这个纸扎我收你一块钱即可。”
    “还收钱?难道不是免费吗?”他开玩笑。
    “说的不好听点,我这是死人生意,免费可不吉利,你也受不起。”
    秦声良不知道这小小纸扎里头还有这样讲究,思考了一下便道:“那就做一碗馄饨吧。她以前就是卖馄饨把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养大的,以至于老了都不肯好好享清福,要来这巷口卖馄饨。”
    “怎么那么快就走了?”许林知端着刚泡好的茶出来,衣袖松松挽起,露出手臂起伏的青筋。
    “你这是什么黑店?”他端起清茶自己抿了一口,他在里屋没听太真切,但四百万这个数字还是落入耳中:“卖纸扎能卖那么高的价?工商局不管的吗?”
    乔月翻了个白眼:“我那是去替他看风水。”反正看风水与捉鬼对她而言区别都不大。
    “你还会看风水?”许林知虽然对风水一窍不通,但秉着贵的就是好的真理,他觉得面前的人绝对是个大师:“真人不露相啊?”
    “所以说,”乔月觉得这人不仅丢了记忆,连脑子也丢了,如此单纯好糊弄,便也偷着乐地端起一杯:“请你绰绰有余。”
    乔月:这茶怎么那么烫!
    ******
    第二天晌午,日光如沸,许林知一人看铺。
    钢筋水泥的市中心此刻宛如一个蒸笼般热气腾腾,毒辣的日光倾倒下来,在摩天大楼玻璃外墙的折射下变成明晃晃刺人眼的白光,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宛如游魂,软踏踏,汗淋淋,随时要化作一团肉泥烧焦在半途。
    乔月却浑然不惧,她在双手手肘处贴上寒冰帖,通体清凉,在蒸笼里肆意穿梭。
    越往城外走,视线越开阔,高耸的钢铁巨兽变成了低矮的小平房,空气中灼热的气息也似乎稀释了不少。街角一家上了年头的老式中药房门可罗雀,门口穿老头衫的捻着片蒲扇躺在摇椅上睡着了,脚边伏了条老狗,里头新来的伙计百无聊赖地拍着苍蝇。一种幽幽的草药香扑鼻。
    见乔月进来了,也不过掀起点眼皮施舍点光,萎靡不振:“看病还是抓药?”
    “抓药。”乔月递过一张方子,小伙计瞥了瞥,皱起了眉头地把药方送到眼前来瞧:“你这是哪门子药方?”
    薄薄的纸上打头写着“红胭脂,白泪滴,眼药水,黑泥丸,黄不拉几……”后面更是不知所云,稀奇古怪地列了一堆。
    原主虽也是修炼之人,但根骨不佳,天资平平,只不过因为她的师傅与她早年死去的父亲是旧交,所以对她照顾有加,还介绍了忠伯给她认识。
    这忠伯也是位奇人。年少时意气风发,降妖伏鬼匡扶正义,但在一次除鬼中失去妻儿和一只眼睛后便一蹶不振,心如死灰,断去自己的除魔剑,开起了家中药铺子。话虽如此,心中仍然有恨,于是这中药铺明面上卖着各式中草药,暗地里为道友提供“弹药支持”。无论有门还是无派,无论抓鬼还是除妖,盛海市里但凡牵涉制符炼药锻法器的,都来找忠伯采购原料。
    原主的捉鬼装备所剩不多,乔月不得不来补充自己的“弹药库”。
    “你看不懂,那边的人可看得懂。”乔月努了努嘴指向在躺椅上昏昏欲睡的老头。小年轻拖着步子去叫唤,趴在老人手上的苍蝇仓皇而逃。
    “这张药方……”忠伯的独眼迸射出精光,上下把乔月剥皮拆骨似地打量,不确定地喊了句:“乔月?”也不怪忠伯犹豫,主要是乔月现在变化太大,让人险些认不出来。
    他又飞速扫了一眼方子,上面的红胭脂便是朱砂,白泪滴是珍珠,眼药水即牛眼泪,黑泥丸为做成球形膏药的黑狗血,黄不拉几便是符纸……
    脚下的老狗此时也醒了,围着乔月轻轻地嗅着,戒备地后退了几步,发出一声声低声的呜咽。
    “怎么?忠伯,怕我没钱付啊?”乔月打趣道,忠伯反应过来,一连应了。两人又胡乱地扯了几句家常才各自散去。
    忠伯把纸条折进裤兜里,召唤着老狗踱进了里屋的暗间了。
    “丁小爷,”他从墙上的小孔窥探乔月已离去,转身拿起桌上打了个电话:“乔月来了。”
    第9章 、出马
    “这就是工人摔下来的地方?”声音有点囫囵。
    “对,就是这儿。”一个挺着将军肚的男人答道。他望着面前的这个女人——不,女孩——背着个双肩包,两条马尾分垂胸前,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心里只能犯牢骚:此等大事,上头怎么就派了个女娃娃来!他想象中的天师不是仙风道骨也该是头戴冠身着袍后背负长剑,万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
    良城地产收购的这块地靠近海边,此时夜深人静,细听下似乎有汩汩潮浪拍岸。工地上一盏大功率的工业照明灯大开,照出一大圈白晃晃,把黑夜逼出白光之外,仿佛头顶上悬了个太阳一般。
    庄清莱把嘴里的棒棒糖拿在手里,蹲了下来。地上的鲜血不多,而且早已渗进泥土里,不仔细看难以发现土里掺着的黑褐结块。她盯着瞅了一会又抬起头,面前的这栋大楼已浇筑七层,钢筋水泥裸露,墙面未起,黑洞洞地四面来风。据那工人说,他便是在这二楼上被“人”推下来的。
    “上去看看。”庄清莱将棒棒糖一把塞进嘴里,颠着两股马尾就往楼里走起,也不管后面的张经理是否跟了上来。
    “庄大师,里头黑,你可小心着点。”虽然是个姑娘,但毕竟是上头请来的,磕着碰着了他可担当不起。于是连忙将手中的头盔戴上,打开手中的电筒,忙叫着追了上去。
    外头的大灯照不进来,只有点散射的余光使楼里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张经理手中的电筒在脚下剪出条小径来,庄清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包里掏出了个夜光罗盘,张经理借着点光瞥见那上头的指针先是慢腾腾晃悠悠地瞎转着,最后停在了东北的方向。
    庄清莱四顾,虽然不浓烈,但此处的空气中依旧残留着丝丝阴气,看来的确是有鬼魂作祟。不过依这罗盘的动静,此鬼不过如此。
    “张经理,从现在开始,躲在我的后面。”她从包里抽出把桃木短剑护在身前,朝着罗盘指引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过去。张经理堂堂大男人如今竟被一个娇滴滴小姑娘护着,面上一阵臊,并不想搭理,但见她走远了又恐有什么闪失,认命地跟在了后头。
    还没走两步,“当”一声响,外头的大灯竟是灭了,有窸窣的动静响起。张经理耐不住,立马撇下庄清莱小跑着冲了出去。
    “哇!鬼来了!”他才刚跑出去,便听见两声怪叫,“快跑啊!”紧接着“哐哐哐”什么东西坠地,两道人影仓皇晃过。
    “站住!”张经理手电筒追了上去:“再跑报警了!”那两道黑影只得是立在了原地,被刺眼的手电筒照得不由得眯起了双眼。两人都不过十六、七岁,穿着校服,染着个黄毛,吊儿郎当地。
    “好好的书不读跑来偷钢筋了?”张经理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啊叔,我们都没跑了你怎么还报警啊?”稍矮的小年轻哀求。他和死党知道这块工地最近停工,便想着夜里来偷些东西换钱去网吧玩,但不承想钢筋如此重,两人根本拖不了多少,更没想到还被人给当场捉住了,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
    庄清莱此时也气冲冲地跑了出来:“叫你跟着我你跑什么跑!咦,这两个小毛头是谁?工地不是封了起来不让人进入吗?”
    张经理懒得搭理,此时电话那头恰好通了。“喂,警察局吗?我们……喂?听得清吗?”但话还没说上几句,手机便传来沙沙的杂音,像是受了干扰。一旁的两个毛贼见不过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和一个比自己比自己还小的小姑娘,互相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扭头就往一处逃窜而去。
    张经理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庄清莱追着喊了起来:“快回来!别找死!”
    工地大且乱,没了大灯的照明更是显得一切都昏黑并危机四伏。两个半大小伙腿脚快,一溜烟投入黑夜中,窜了个没影儿。
    “没追上来了吧?”长腿回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后头没了脚步声,连忙叫同伙缓一缓:“今天也太他妈点背了。”
    钢子也跟着靠在墙上粗粗喘着气,但他望了一眼四周的漆黑察觉出了点不对劲:“长腿,你快看看,怎么我们跑那么久还在工地里头?”依他们的脚力跑了这么一会儿,理应早就跑出去了。长腿不相信地原地转了转——靠着的是粗糙的水泥墙,脚下还是坑洼不平的沙地——居然真的还在良城的那个工地上。
    “操!”长腿往地上啐了一口:“怎么回事?”
    “你说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啊?”钢子觉得无端起了风,裸露在短袖校服外的手臂上乍起一层细细地鸡皮疙瘩:“好像工地就是因为闹鬼才停工的。”
    “少鸡/巴瞎说。”长腿踹了他一脚:“跟着我,肯定是刚才跑晕头乱了方向。”说罢便打头向远处街道光亮的方向走去,钢子原本就心情不佳,如今又挨了一脚,更是暗地里骂骂咧咧,但也只能不服气地跟在后头。
    “啊!”长腿冷不丁地听到后面的钢子嗷了一嗓子,吓得赶紧折回来捂住他的嘴巴:“你找死是不是?”
    “唔,唔,”钢子瞪圆了眼睛挣扎开来:“有人……有人扯我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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