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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湛浅笑颔首,将花接过来,然后对父母告了声辞,便转身去了。
    于是片刻后,满山坡的人都看见了这样一幕——
    万年不曾戴过花的崔将军今日在头上簪了朵水红色的芙蓉,从容行至场中,身姿如松地站在阳光下,然后在漫山遍野的欢呼声中开弓射出了第一箭。
    陶新荷坐在棚中遥遥看着远处那抹身影,眉眼轻弯。
    接下来便开始了正式竞射。
    崔湛刚回到棚里,就听见身后有个明显克制着兴奋的声音道:“卑职见过崔将军,见过荣国夫人。”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穿劲装,背着弓箭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棚外几步之处,看模样显然是要准备上场之人。
    不待他开口,陶新荷已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往场上去,反过来找我们?”
    那人当即向着她礼道:“回夫人,卑职洪立人,年初刚入卫士署。因曾受过夫人和将军的帮助,所以一直想当面道谢,今日时机正好,所以冒昧前来与两位说话。”
    陶新荷闻言不免诧异,下意识朝崔湛看去,后者也是一副没什么印象的样子。
    卫尉寺虽然是崔湛所掌,但他自然也不可能什么人都认得。
    只听洪立人道:“不知夫人可还记得,那年在百丰楼,有个外地人不懂‘看菜’,被旁边食客取笑,是您——还有将军替他解了围。”
    崔湛还是没有想起来,但他也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陶新荷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还颇带着几分欣喜地道:“原来是你呀!”又看着那人点点头,“看来你如今也寻到前程了,很好,待会比试可要全力以赴啊——呐,这个给你。”
    她边说着,边顺手在盘中拣了朵金山茶,示意春棠给对方送了过去。
    洪立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恭敬接过,又连声道谢后才告了辞。
    崔湛目光清淡地看着,没有说话。
    之后一直到晚上回了深花巷,他都没有怎么言语。
    陶新荷换完衣服出来没见着崔湛的人,一问才知他回来后就不声不响钻去书房了。
    她想了想,去了书房寻他。
    “元瑜——”她直接用这声替代了敲门,自然地顺手推门而入。
    下一刻,她便看见猛然被自己惊着的崔湛正略显慌乱地在往身后藏什么东西。
    “你在看什么不能让我知道?”陶新荷纳闷地朝他走了过去。
    崔湛起身想挡住她:“没什么。”
    陶新荷看了他一眼,也没强行去争,随意地点了下头,说道:“好吧,那你说说,今日又在郁闷什么?”
    “我……”崔湛欲言又止。
    她又径自道:“我只问你这一次哦,你不说就算了,本就不是我惹的你,我才不要陪你闹情绪。”
    崔湛一听,立刻道:“怎么不是你惹的我?”
    语气虽平缓,但竟像是透着几分委屈。
    陶新荷好像有些意外:“我怎么惹你了?”又道,“不会真是因为我今天一开始拿错了那朵金山茶给你吧?”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倒是又提醒了他还有这茬。
    “你以前送那个马七郎也是送的金山茶,”他说,“我头次找你要花,你就拿给过他的打发我。”
    “还有那个洪立人,这么久的小事,他不过一个路人,你也记得这么清楚,还送他那朵金山茶。”他说到这里,略缓了缓,才又道,“或许在你眼中那朵花很好,但正因如此我才更想不明白,我在你心里怎能和他们一个位置?”
    陶新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元瑜,”她好似看见什么新鲜事一样地,想笑又不敢笑,“闹了半天,你是在喝醋啊?”
    崔湛微垂了眸,说道:“我不是喝醋,只是……”他顿了顿,声音忽然轻了许多,“我不知你几时可能动心,又几时可能死心,更不知,我能不能一直得到你的心。”
    话说到最后,已近乎于无奈地叹息。
    “新荷,”他说,“我当真拿你没有办法。”
    陶新荷静静看了他良久。
    忽然,她一个闪身绕到了他背后,趁着他反应未及之时,成功抓到了那本被靠放在椅背处的书册。
    陶新荷低头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三个字:《春花录》。
    她凭着相关过人的阅历,当即讶笑出声,然后回眸看向已红了脸的某人,说道:“你与其看这些话本子,不如就像刚才那样直接来问我。”
    崔湛尴尬地说不出话。
    陶新荷含着笑,走上前来轻轻拉过了他的手。
    “你和他们自然是不同的,你喜欢的东西我会照着你心意给,但你瞧他们,在我跟前有选择么?”她说,“还有那个洪立人,实话同你说,其实我今日根本没想起来他是谁,只是他提的那件事我隐约有些印象,你当是为何?因为那次是我们第一回 单独在一起,你请我吃饭来着。”
    “再说了,”陶新荷笑了笑,“人家特意来道谢,我既要鼓励他一番,就假装记起来也没什么嘛,你也说他是个路人了,你又何必同路人计较?你看你今日站在那里,那么多花冲你砸下来,我可说什么了?”
    崔湛面色微缓,顿了顿,说道:“那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不变心?”
    这人竟还在想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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