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道观当年建造的时候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不仅靠山且伴着水,就算香火潦草,却也可自给自足,不缺新鲜蔬菜瓜果,甚至连鸡鸭也养了不少。
她只要想法子跳进水里,然后再游出院子就好,院门与这处水流出口隔着一段距离,纵使衙差跑的再快,也赶不上她的速度。
哼哼,外面是深山密林,到时她朝林子里一钻,再呆上个十天半月的,就不信那昏官还能拿她当替罪羊?
但最好,衙差们都不会水才行!
想到这里,宋真清眸光忽闪,抿起唇角低下头去,不料等她再抬眼,却见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何时那韦师爷竟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回瞪过去,那人竟朝她眨了眨眼,弯着月牙般的笑眼对她道:“我叫韦无冕,小道姑,你在想什么?”
眼神清澈,神情纯真又无邪,反而宋真清有些做贼心虚。
“轰,”脑门突然炸开般出了一头汗,带着被人发现隐秘的尬笑“嘿嘿”两声,也不管他叫什么,只掩饰性的斜了他一眼,“要你管。”
韦无冕与宋真清说话时是驼着身子的,且压低了嗓门,以至于两名押解的衙差也只看到两人在那嘀嘀咕咕,却未听清两人说了什么。
而另一名为首的衙差正走在前面殷勤的用袖子为张大人扇风,在他们眼中,宋真清就是那砧板上煮熟的鸭子,咋还可能再飞呢?
宋真清瞧着前面昏官的背影,又转头见旁边韦师爷那张若有所思的俊脸,眉头一簇计上心来。
或许,她还有更好的法子。
从茅屋到院门不过二十来丈的距离,荷塘上有个小桥,小桥正靠近院墙边水流的出口,且小桥是越过荷塘通向院门的唯一途径。
昏官的背影已经过了桥。
宋真清弯了弯唇角,疾走两步也踏到了桥上。
韦无冕正走在她前头,两名衙差一个一个跟在她身后。
看着韦无冕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宋真清不禁心头大悦,待到几人来到小桥中央,她忽然晃了晃身子,“啊呦”叫唤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前面的韦无冕闻声回头,就见宋真清正在小桥上奋力挣扎,试图摆脱身后衙差的钳制。
而押着宋真清的衙差正左摇右摆,连带着宋真清眼看着要一同掉进水里。
韦无冕不禁退了一步,试图拉住宋真清的胳膊,却不料宋真清手脚并用正伸了脚袭击衙差,押解她的衙差为了稳住身形朝后退去,一脚踩在了另一名衙差脚上,再抬脚又没踩实,一下掉进了水里,另一名衙差被同伴扯了衣衫也一同落水。
一切皆因桥太窄人太多,晃动的太厉害,使得宋真清未来得及收回的那一脚生生在她转了一圈后踹在了韦无冕的身上。
“哎呦,”下面一阵生痛,韦无冕抱着身子蹲了下去。
宋真清也没料到自己会踢到人家那处,不由愣了愣神,但却由不得她多想,因为落水的两名衙差已经从水中浮了出来。
她暗道不妙。
荷塘水不深,以衙差的身高,水深不过脖子处,此刻两人却是浮了上来,所以两人是会水的。
她不禁一阵庆幸,刚才她若是与衙差同时落水,虽游的快些,也挣不出多少逃跑的时间。
但见被她踢到的师爷正抱着身子痛哼,她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但昏官的唤声却立时打断了她的犹豫。
“韦师爷,你无事吧?”
张大人对于两名衙差落水并不在意,在他眼里,小道姑再折腾也不过是回到府衙后多受些板子罢了。
而张大人不知,就是他这一声唤,顿时让宋真清脸上浮起笑意,她忽然凑近韦无冕,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你也会水吗?”
“不,不,”韦无冕愕然抬头,惊恐的坐在了地上,此时哪里还管的上隐隐作痛的□□,只管摇着头,“我不会水,不会……”
面露惊恐,不似作假。
“嘿嘿,不会正好,”宋真清见他表情如此,登时笑开了花,她扶着韦无冕起身,然后让韦无冕站在她面前,淡唇轻启,诱惑般道:“那咱们就一起下去吧……”
话落,趁着韦无冕分神的功夫不由分说拖着他跳了下去。
“啊……”
恐惧的叫声在院子上空乍然响起又戛然而止,随之便是扑通两道落水的声音。
水面上溅起两朵水花,而小鸭子们正被一阵又一阵的扑通声吓得躲在荷塘深处瑟瑟发抖。
宋真清年少时参加过游泳比赛,还曾拿过青少年组的全市冠军,所以她泳技了得,甫一入水,她便朝水流出口处游了过去,在她的身后,是韦无冕胡乱摆动的四肢。
水并不深,但对怕水的人来说,恐惧掩盖了他对四肢的掌控。
宋真清回头,朝着韦无冕的方向轻轻吐了一句:“抱歉了,韦师爷。”
随后从出口游过了院墙。
她知道,那两名衙差一定会救韦无冕,只有韦无冕落水了,她才能争取更多逃跑的时间。
哼哼,谁让韦无冕与那荒唐昏官是一道的呢?且还是昏官的师爷,两人一定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在她面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让他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听着顶上的鸟鸣声,宋真清小心冒出头,眼前不远处就是幽深的树林,她咧嘴一笑,悄然攀上岸来,朝四周张望了两眼,忍着身上的湿哒哒,一狠心一跺脚窜进了林子,她就不信了,那昏官与衙差还能在道观住下来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