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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予星点点头:“嗯。”
    “不过这小子也是,前去这么久也没说给你捎一封信回来,尽让你担忧。”
    骆予星未置可否,心里也有一点点气瑞锦不给他写信来。
    余明达酒饱饭足后回到落脚处,席间侃话,他一时间高兴多吃了几杯,回去的轿子上摇摇晃晃的不由得打了个盹儿,等下人叫的时候已经到了住处。
    他下轿子瞧见知县黄关还自门口守着,眸子清明了些:“知县还未曾歇息?”
    “余大人出门久未归,下官如何放心的下。”
    “前去会了会旧友,倒是让知县担忧了。”
    “未曾听大人提起过,泗阳竟是还有故友在,下官当设宴一请才是。”知县一边引着余明达往宅子里走,一头还不忘打听周全。
    “无妨,他不喜应酬热闹。”
    余明达在轿子上浅眠了一会儿,眼下到了宅子却是没什么睡意,瞧着黄关似是有话要说,他闲坐到椅子上,待着人发话。
    黄关自知是机会来了,便恭敬小心道:“余大人此次前来为盐务一事,下官只恨不能出力。”
    余明达挑眉看了黄关一眼:“盐务乃国之重业,知县忧劳乃常情。本官对泗阳商户不甚了解,还得知县多多费心。”
    黄关等的便是这句话。
    “下官定然竭尽所能,在所不辞。”
    “知县有此心是再好不过。也不必你多加费心,满足盐商条件的便召集起来让本官看看。”
    “是。”
    第128章
    张放远第二日便得到消息,商户家中产业过五万,无不良官司的清白者可前往县府受盐政考察。
    这些都是挑选盐商的基本条件,有心盐业的商户都知晓,家业够硬才能维持盐业运转,身世清白是因要与朝廷合作,为此家业不足或者非清白人家都会以此来自省。
    泗阳也可谓是卧虎藏龙,满足条件的商户还是不少,消息虽是公告出来了,但是上头也未曾说要准备什么,先前跟无头苍蝇似的,现下总算是有了眉目,有人便急不可耐虎头虎脑的去了,盐政未曾见到,先被知县扣住。
    张放远费心一打听,传回来的消息称想见到盐政者,入场费为一万两,想得优待者得再拿五千……
    他早晓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没想到知县会一边在盐政面前讨了好,树个公正的模样,私下里头又把前去应招者堵在门口牟取私利,商户简直就是砧板上的肥肉,宰割起来可是比平民老百姓要多许多油水。
    “这个钱我们究竟是拿还是不拿?若不拿,连盐政都见不着。”
    许禾本还沉浸在瑞锦高中的喜悦中,突然来的坏消息打坏了原有的好心情。
    张放远头疼,他也烦恼,思索下还是决定:“先拿,首要之事能见着盐政。”
    许禾微微叹了口气,若是一举能拿下盐引也就罢了,如若不能,这银子可就打了水漂。
    但不论如何,他都支持张放远的决定。
    缴纳了银钱,那头倒是快,张放远便受邀前去县府见盐政,当日除却张家,还有好几个当地的大商户,其中秦家也来了人。
    “张老板历来是清高自抑,没想到今日也会来此,当真是稀罕。”
    张放远知秦中的讥讽,他并未放在心上,不过也未让秦中捞着好:“秦家与知县大人乃是姻亲关系,想必知县没少给秦家美言,此次盐引秦少爷志在必得了。”
    他的声音不算小,周遭的商户闻言不免都看了一眼秦中,原是得意事,但此次盐引一事秦家未曾占到一点知县女婿的便宜。
    秦家未曾拿出五万两的银子孝敬知县,自然也没得到独特优待。
    此次和寻常商户一般花了一万两银子才得来此处,倒是黄关会敛财,舍了五万两想出这么个主意来,前来商户十余个,多的都赚了,怪不得对秦家是爱搭不理。
    秦中心里本就不愉,这朝诸人还以为他多占便宜,可谓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冷哼了一声,盛气凌人瞪了诸人一眼。
    “甄有鑫,见盐政。”
    衙役传来一声唱宣,正在小声议论的商户登时安静了下来,旋即被念到名字的商户一整衣衫,抱着锦盒进了屋。
    人走后,商户议论:“盐政依次相见考察?”
    诸人心有不安,大抵上是晓得了知县所谓的优待是优在何处了,如此一个个相见,在前头的不免占便宜,万一盐政瞧中,后头的钱算是白给了,说不定连盐政都见不着。
    张放远看着与其在这里打转焦急,不如安心等着,左右是如何等结果都不会变,他干脆在旁头找了个凳子坐下歇息,整理翻看带的东西是否齐整。
    盐政考察要看足够的家底证明,得拿出值当得起做盐商的家底产业,以防止有人假报。
    若非是家里有了铁矿,要达到盐商的资格还是差了一截,不过现在却只带田地和山林的产业,大抵上便可凑够了。
    盐政见人倒是快,一炷香的时间就见了三个商户,张放远见出来的商户面色瞧不出盐政是否中意,倒是让后头的商户安心一些,张放远也更为好奇这位盐政了。
    “这前头的商户莫不是都多塞了银两,怎的迟迟不到老爷。”
    看着一茬茬的人进出,秦中见了盐政出来一脸春风得意,远斜了张放远一眼,仆役见迟迟挨不上自家,不免也为张放远所报不平。
    张放远动了动眉心,天气热,等得就更让人心燥了。
    他抬头看了看,进去了出来的商户虽未得结果,但大都已经轻松坐在廊檐下吃茶纳凉,剩下的商户也只廖廖二三,此时坐立不安的在廊子上来回走动,叠手看着内室。
    好半晌后,立着的商户都陆续见了盐政,一直碍到了最后,张放远才听到衙役唱到自己下名字。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让仆役捧着锦盒恭敬的往堂室前去。
    前前后后近两个时辰,幸好盐政未有嫌麻烦,否则他在后头怕是见不到盐政了。
    他心中觉得知县的安排大有意思,不偏不倚,把他安置为最后一个,两厢早已经面和心不和,在这头特地摆他一道。
    正理着思绪,门应声而开,张放远正要行礼,抬头见着坐在主位上,说了许多话正在吃茶的人,不由得一怔。
    他竟是没有想到让泗阳商户炙手可热的盐政竟然就是前些日子在骆家一同宴饮的余明达。
    那日他因瑞锦高中愉悦,他又见老人家和善,席间没少侃话。
    他知余明达是骆檐故友,想着骆檐人脉广,料想着不是读书人便是官员,这些年不乏有人前来拜访骆檐,他都不曾见过,此次自也没有过问,别人不说自己去问便有些攀附之心了,还真没往盐政身上想。
    “倒是巧了,不想张小友也来竞招此次的盐商。”余明达见到张放远也微有些意外,一次见了十几个商户,问话查看产业也是劳累,不过看到张放远却是微微一笑,他放下茶盏子:“坐吧。”
    张放远未有仗着见过余明达而松懈,寻头日子闲吃酒不讲究规矩是为着大家都自在,但正经事上还不知轻重便是让人觉得不懂事了。
    他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按照程序把自己的产业交予余明达检阅,一头推荐自己,把自己近些年为百姓做的好事捡着大些的事件说谈,又说些效忠朝廷的好听话。
    虽未曾听到别的商户是怎么跟盐政对谈的,但他想说的无非就是这些,朝廷是要脸面的。
    官员作为朝廷的表率,无论两袖清风的好官还是贪官污吏,一样是在乎名声体面。为此自然要看一个商户是否有接济灾民,为身以及品德,这些都不错下,还有一则也是最要紧的一则,便是让盐政觉得可选。
    如何可选,自然是跟自己切身利益有关的最可选。
    张放远尚未放出惠于盐政的话,倒是余明达仔细的看了张放远提交的产业文契,道:“张小友这些年接纳灾民做雇农,开荒耕种,增加地方税收,又年年秋收后开仓济民,当是商户的表率。”
    余明达夸了几句后,又道:“只是这交上来的产业却不足朝廷招纳盐商的资格,是来的匆忙有所遗漏,还是另有隐情?”
    张放远小心答道:“回大人,小人上交的田地山林产业面上是不足朝廷的要求,然山林并不止市价。”
    “你这山头虽是不小有一百二十亩,即便肥沃高于市价那也不过三两万,加上土地也不足啊。”
    “不瞒大人,此处山林有一铁矿源,也是前不久才发现,小人尚未来得及上报给县府朝廷。”
    余明达闻言微坐起了些身子:“此话当真?”
    “小人如何敢欺瞒大人。”
    “如此倒是无不足。盐铁乃国之大事,你慎重是好的。”
    张放远拱手谦卑道: “小人愿以六成的铁矿劳大人进献于朝廷。”
    余明达长看了张放远一眼,未置可否。
    好一会儿后才道:“你的心意本官通晓,先回去等着消息吧。”
    张放远也没追着加筹码,只恭敬应了一声,随后退了出去。
    最后一个商户也面见过了盐政,成不成也就都是在场的一户。
    张放远出来时,几位商户围了上去,询问成果如何,他也同其余商户一般简单敷衍了几句一般,不知盐政是何心意等话。
    别人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问不到什么可靠消息。
    不过张放远说的也不是假话,盐政为人精明,在官场摸爬打滚了这许多年,心思不是他们这些头一回见的人就能揣度出来的,确实也看不出他的心。
    事已至此,也就只有等着余明达裁夺了,诸人在衙役的宣告下逐一散了去,张放远也回家同许禾做报告。
    “大人,这诸位盐商不是献财便是献宝,亦或者美人,倒是这秦家开出的条件很是可观,若真如他所言拿到盐引后愿以每年利润的三成进献,如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余明达忙碌了一个上午,午后在屋中纳凉闲坐,近身侍从奉茶时,就着今日所面见的商户提了一嘴。
    “你啊,看事情过于片面了。”
    余明达摇了摇头:“盐商富贵,若是他愿意每年进献三成利润固然不是一笔小账,眼见着是优于他人一次给多少钱银东西,可正因连年进献不是一次性截断,反倒是与老夫有了勾连,若是这秦家有个大小事求到府上,是出手还是不出手?”
    侍从被余明达一点,登时醍醐灌顶:“大人眼明心亮,是小的眼界窄了。这秦家还真有心思。”
    余明达轻笑了一声。
    “如此大人是更属意于张家?卖一个人情给骆大人?”
    “与其说是卖个人情给骆檐,倒是不如说卖个人情给新科进士。”
    先时在骆府上骆檐对盐务之事只字不提,也未同他说过张家也要拿盐引,若是骆檐有意牵线,在宴上便有所示意了,想来那老家伙是无心此事的,商户末流确实不足以让骆檐出手。
    不过他前往骆家一趟却是也得知不少消息,张家长子是骆檐的得意门生,而今是两榜进士,先时是商户出身匹配不得骆予星,但现在已经高中有了功名,想必此次回来便要和骆家结亲,也算是喜上加喜的好事情。
    骆檐门生遍布朝野,唯一一个小孙嫁到张家,他就算不为自己的得意门生打算,定然也是要为骆予星考虑,必给他的孙婿在朝中铺路护航。
    张瑞锦可谓是前途无量了。
    他既是知晓张瑞锦迟早会入仕进朝且有人扶持,作何又会不提早拉拢?
    再者张家出手也是不薄了,铁矿经他之手以献朝廷,今年考绩也有看头,有许多东西不是钱财能买来的。
    这些也罢,他看中的还是张家,既知他和骆檐的关联,今日对先时相见之事半口未言,未攀亲带故让人为难。
    侍从默了好一会儿:“如此便定下了张家?小人这便吩咐下去。”
    “不着急,今日也劳累了,且等等吧。”
    他还想延些日子,等着新科进士返乡,到时候打个照面,以后也好相见。若是急急忙忙把事情办完了,如何好再泗阳继续赖着。
    亲自领着下人送冰盆前来的黄关听闻屋中侍从的那句定下张家,心里登时咯噔了一下,止住了下人的声音,隔了好一会儿才让下人把冰盆送进去,他未进门,连忙折身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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