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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一起回到玉衡峰,云镜生和照雨的功课还没有结束。
    “大师兄不在?真难得。”莫岑对江衡说道,语气有些轻快。
    “他和照雨在演武场呢。”江衡咋摸着手上早已凉透的茶,她不在意这些细节和规矩,也不习惯僮仆在跟前伺候,生活起居就粗糙了点,平时云镜生还会留意着,她对这方面无可无不可。
    莫岑心里早就翻起了白眼,云镜生是品学兼优的皓月,他们就是萤辉,岂敢与之相提并论。
    记得他刚刚拜进师父门下的时候云镜生也入门没几年,比他大不了几岁,等他们相继筑基的时候师父又收下了师妹晴烟,结果云镜生竟然自告奋勇教导师妹,甚至不惜搁置自己的修炼任务。
    他早就看出对方不安好心,可是做的滴水不漏,他连生气都像无理取闹。
    “对,大师兄可有经验了,您看我和晴烟师妹,哪个让您失望了?”
    莫岑把玩着胸前垂下的发丝,真心实意地捧杀自己的师兄,毕竟他可不是只知道生闷气的软包子。
    “对了,新晋弟子的灵根测试就在这几天,师父有没有收徒的打算?”
    莫岑上前在主位边的台阶上坐下,头正好可以枕上位上那人的膝盖,杏眼一眨一眨看着江衡,天真又善良,“您不在的时候玉衡峰真的好冷清,我和晴烟也不常回来,大师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且我和晴烟师妹都是木灵根,云师兄是火灵根,功法和您的变异雷灵根相差甚大,您得为玉衡峰的传承着想。”
    !!!
    江衡怎么也没想到徒弟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提议,你知不知道,我收下你们叁个,和你们的灵根有很大关系啊。
    她的灵力来源于混沌之气,和天地中的五行之气本就不是同源,但为了掩人耳目,便对外宣称自己是雷灵根。
    修道者重视传承,收徒会偏向和自己灵根契合的弟子,当初莫岑要拜她为师,她本应该拒绝,可师兄给她分析了其中的利害关系,这才收下了莫岑。
    从这方面来讲,算是她利用了莫岑,对弟子们的上心掺杂了几分补偿的心思。
    都让她耽误了一次了,资源上不能再输给同辈。
    这几十年她闯各大秘境除了寻找混沌之气外,还要给弟子收集资源,现在再让她收一个,她会被掏空的。
    “你云师兄修炼要紧,此事再议,再议。”江衡赶紧打断二徒弟的话头。
    莫岑本就不指望师父能听进他的建议,他们师父最不拘小节的人,从来不屑修道者以师为尊的伦理观念,也不从他们身上要求等价回报,对自身传承更是不上心,但能膈应一下云镜生他还是乐见其成的。
    不一会儿,云镜生和照雨的功课结束了,二人一前一后进入正厅,刚想从师父旁边起身的莫岑又坐了回去。
    然而云镜生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师父”,然后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向蔫头耷脑的照雨。
    照雨如芒在背,颠颠地跑上主座,就要往江衡腿上爬,圆润的身躯把莫岑挤了下来,顺便还蹬了他两脚。
    “师叔,我今天的功课都通过了,师兄说我十分有天赋,所以我想……”
    照雨看向被她蹬了两脚的莫岑。
    莫岑与她的目光相触,后背升起一股凉意,直觉不妙,连忙出声打断她的话,“照雨师妹与我同系,木系最适合以药入道,而丹道最忌讳好高骛远。”
    照雨被莫岑抢了话,在云镜生那里受的气都上来了,“莫师兄一点都不了解我这种天才,难怪当初连百草经都要读叁年。不过能说明功底扎实,教导我的话勉强够用。”
    等等!
    他什么时候说要教导她了?还有,什么叫勉强够用,他一个丹圣竟然被嫌弃了?熊孩子你知不知道这句话被外面的修道者听到会被追杀的!
    不用猜莫岑都能想到是云镜生在背后搞的鬼,死同道不死贫道,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不仅摆脱了照雨,还把他套了进去。
    他这个大师兄,看上去一派风光霁月刚正不阿的君子样,切开指不定连心都是黑的。
    江衡对厅中的暗流涌动毫无所觉,瞅了一眼抱着她大腿的小丫头,不赞同道:“你莫师兄说得对,修行怎么能急躁冒进,再说,你哪来的什么天赋。”直白的毫不留情。
    “哎呀,师叔,和您十七岁金丹相比当然不算什么了,但放眼北澜宗弟子一辈,除了云师兄哪个还能与我相提并论。”
    还有我。
    还有含登。
    还有洛阳和洛城。
    哪个不比你强!
    莫岑不敢明说,说出来就是毛遂自荐还急不可耐,只能暗搓搓腹诽。
    “夸你几句便不知天高地厚,师兄安排你去药园熟悉草药,也被你躲来躲去,知不如行,等你温习完百草经就去药园用灵力浇灌一百株灵草。”
    照雨刚刚活泛的心思又垮了。一百株,这可不是件容易事。
    “给你一月的时间,我下山回来之后可是要验收的。”
    还没等照雨跳起来反对,莫岑就先坐不住了:“师尊要下山?”
    云镜生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即刻又舒展开了,他差不多能猜到师尊为何下山。
    “是,有些事还得我亲自去一趟。”
    “是关于咒印的事?”他帮南渊治疗外伤的时候听他说过,蛟族不止一例。
    江衡点头,然后看向站在一旁的云镜生,说道,“十五日后你跟我一起下山。”
    云镜生进入厅内之后第一次抬头,对着她淡淡一笑,“谨遵师命。”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莫岑,眼底无波无澜,笑意有些刺人。
    交代完了事,天色已晚,江衡对弟子们吩咐道,
    “都散了吧,照雨留下。”
    “师父,南渊前辈那边我已经看过了,这么晚了也不方便打扰病人,您把我也留下吧?”
    他期冀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旁人,但云镜生知道,莫岑这是在向他挑衅。
    呵。
    “师叔留下我要搂着我睡觉你凑什么热闹,难不成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师叔哄睡?羞不羞啊!”
    这孩子,她什么时候说要让她留宿了?她屈指对着照雨的额头轻轻一弹,“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今日学到的东西我要例行检查。”
    照雨嘟嘴撒娇,圆圆的脸一皱起来更像个包子了,“师叔~人家好不容易留宿一次,就想让师叔哄着睡嘛,我们明天再学好不好?”
    照雨这么说,也让莫岑有样学样开始没脸没皮的耍赖:“师父几日后又要下山,弟子好长时间见不到师父!”
    云镜生冷眼旁观,直到江衡将犹豫不决的目光递向他,他在师尊看过来的一瞬间已经收起了情绪,平淡道:“匿风苑尚且闲置,只是多年未打扫过了。”
    匿风苑是藏云台偏院,几个徒弟刚入门时住过,与她的院子仅隔着一潭泉水,成年后弟子们陆续搬了出去,还真是闲置了好些年。
    俩孩子争宠还不是她这个长辈为难,他们的年代早就没了孩子的烦恼,这种感觉倒是新奇。
    照雨总喜欢往她身上凑,大概她是照雨能接触到的为数不多的女性,人类天生就会自发的寻找母爱。
    “既然如此,都别走了,我一会儿差小童去后院瞧瞧那几只灵兽如何了,难得人齐一次,捉几只烤来吃了吧。”
    孩子一多就不好偏心,门内弟子虽然有辟谷的要求,但破例几次也无妨,况且这灵兽肉逐渐成了稀罕物,天地灵气影响的不只是修士,还有这些低等的动植物。
    “真的!师叔你真好,我馋猪猡兽好久了嘿嘿。”照雨眼睛亮晶晶的。
    “那可是晴烟师妹用来……”晴烟当初还特意嘱托他好好照看。
    照雨小手一挥,理直气壮:“你怎么这么呆,少一只师姐看不出来的,反正猪猡兽我今天是一定要吃。”
    自从引气入体之后师父便不让她再吃这种俗物,只能吃干巴巴的植物和丹药,她已经好久没有吃到最爱的肘子了。
    “既然如此,弟子这就下去准备。”云镜生开口就是要干活,这更让江衡觉得大徒弟不容易,不仅要照顾好手底下几个熊孩子,还要陪她胡闹。
    “让童儿去就是了,我们到匿风苑挖几坛酒去。”既然犯戒了那就更加无所顾忌,江衡素手一挥,带着弟子往外走。
    匿风苑种着一排海棠树,还是为了哄大徒弟开心特地去凡世移植来的。
    她遇到云镜生的时候对方也就十岁上下的样子,虽说瘦骨嶙峋但也难掩眉目间的精致,就是整日郁郁寡欢死气沉沉,实在不该是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状态。
    天权师兄游历回来给她带了一篮子海棠果,那是大弟子第一次开口问她要东西,她特地去凡间挪来了叁株,种在他卧房的窗口旁,没想到十几年过去,竟有从匿风苑往她的住处分生的架势。
    后来莫岑入住,枝杈横斜太过杂乱,被她一剑砍去了大半,枝头红艳艳的海棠果落了一地,个个都生的饱满,她看了不舍就拿来酿成了酒。
    匿风苑的酒,就是那时埋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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