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然眼皮一跳,视线逐渐昏暗。在血色的朦胧之中他的视线看到了地上水洼里的倒影……
那是一个鬼魂的虚影,它七窍流血头发倒竖。就这样一直万分安静地坐在安以然的肩膀上。
池小雏打从一开始就紧紧贴着安以然,始终坐在他肩膀脖子上压着他跟着他到处找海兰歌。其实在安以然追踪的过程中,他都险些发现海兰歌。特别是当海兰歌去他房间里拿人皮嫁衣的时候,两个人都差点碰上。
每当这个时候,池小雏就会坐在安以然脖子上,用鬼的手,轻轻蒙住安以然的眼睛。那时候的安以然,总会以为是雨下得太大模糊了视线。
池小雏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身体就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他的五官因为怨鬼的原因的不甘不可抑制地落下血水。此刻他被那份怨气控制,他张开漆黑流血的嘴,以女鬼吴若水的身份,贴着曾经的情郎说出那句怨恨的话:
“你骗我……骗我穿上嫁衣就可以嫁给你……”
“可是我错了,我成了新娘身上的……那件血嫁衣……”
“我好恨……好恨啊……”
怨鬼是最能扰乱活人精神的存在,一旦活人害怕或者心里有鬼,就容易被鬼害死。安以然立刻大脑被疯狂和怨气所覆盖,丧失了冷静应对的能力。
池小雏抬起手,蒙住了安以然的眼睛,鬼手狠狠地抓了进去。
安以然眼皮上的划痕立刻加深,滚滚流下了鲜血,那瞬间他视野一片通红。
海兰歌虽然看不到却若有所感,他立刻转头看向地面镜子一样的水洼,果然看到安以然背上有一个红到发黑的虚影。
海兰歌:“小雏!”
池小雏听不见,双眼瞪大到几乎撕裂眼眶,狠狠流下怨恨的血泪。
海兰歌轻轻吸了口气,他站在那里沉默片刻,突然轻声说:“吴若水……”
池小雏心里的怨气一顿,抬头看向了他那边。
海兰歌看着虚空,轻轻伸出了手,按着剧情和人设的方向替顾秋棠迟来地道歉了:“若水,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现在让我带你回去,今后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池小雏听着这句话,有一瞬间心里的怨气消弭了,就像是被风吹走了阴霾,光总算透过了漆黑的云层,他满手通红是怨气化为的血,面上青黑的血丝已经爬上了侧脸,随时有魂飞魄散的可能。
海兰歌依然站在那里,说:“若水,对不起。到我身边来,我很想你,让我好好再见见你。”
池小雏不可能不听他的话,他低喘一声,用力压抑住胸口的那份怨恨,从安以然身上下来,看着海兰歌的手轻轻飘了过去。
而在他离开以后,安以然因为视线受损脚步失去了方向,后退的过程中踩到了青瓦片,自己失去重心无可抑制地滑落天台,仰面栽了下去。
他是后脑勺着地的,最后那一刻他死不瞑目,在浓郁的血腥气息里躺在地上,眼神看着方寸大小的天,一如当年他从皮卡车上最后看到的一幕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在安以然摔下去的一瞬间,池小雏或者说吴若水心里的怨气就少了许多。
而他这关的目标任务,杀死百年前陷害他的那对男女,居然在这最后的时刻里实现了一半。
池小雏始终心里不太舒服,微微喘着气。
百年一遇的阳年阳月阳时就快要到了,他马上要魂飞魄散了。
对于死亡,他没有太大的恐惧。求生欲和怕死的感情在一次次死去活来的闯关之中都要被用干净了,能走到现在实在是不容易,他只是觉得被留下来的人要更为痛苦可怜一些。
想到这里,池小雏抬起头去看海兰歌,却发现对方也正定定地看向自己。
池小雏有一瞬间以为他能够看见自己了,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阴阳相隔就意味着再也不能触碰和相见。
海兰歌看了一会儿虚空,难得有些寂寥地开口:“我在想,你是不是……做鬼也是一脸蠢样?”
池小雏破涕为笑:“蠢个屁。”
海兰歌也笑了:“你肯定在反驳我。真是不公平,为什么你能听到我说话,我却不能听到你的?”
池小雏笑着说:“可能因为你对我来说,比较重要一些吧。”
海兰歌看着空无一人的天台,轻声说:“你闯过的小游戏关卡,效果一定是让你失败死亡以后能够成为鬼在空间里逗留。真是倒霉到极致的奖励啊,池小雏,你想不想知道,我抽到是什么奖励?”
池小雏:“是是是,你最欧了……”这话一说出口,他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妙。
“它叫‘王权’,能力是命令空间里的鬼魂,让它任意做一件不伤害它本体自身的事情。”
池小雏哑了:“海兰歌……?”
海兰歌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无奈轻笑道:“所以我以‘王权’在此下令。”
“海兰歌!!!”
“我命令这个空间里的女鬼吴若水……”
池小雏下意识扭头就想跑,那一刻他浑身汗毛竖起害怕到无以复加,从未如此恐惧过。他想跑得越远越好,跑到这个能力用不到的范围之外,跑到他听不到这句话的任何一个字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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