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事发,他都没有离开长安,明明等庆王襄王拿下长安,再回来更妥当些,可他偏偏不走,东躲西藏,究竟是为了什么?李知憬摇头,甚是不解。
倏地柜子后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什么难猜的,要么是复仇只差最后一步,亲眼所见才能慰藉,要么就是被什么事或者人绊住了,走不了呗。
神采飞扬的谢无秋从柜子后面走出来,慷慨激昂地分析其中原因:依我之见,两者皆有,不过后者的原因更大些,啧啧,果然是色令智昏。
你们这柜子木材不错,纹路清晰,摸上去手感颇佳。谢无秋给自己倒了盏茶:妹夫,待此间事了,送堂哥我一个呗。
谢杳杳扶额叹息:堂哥,这里是东宫,你不能偷听,说严重点儿,听储君墙根儿,乃是忤逆。
谢无秋憋憋嘴,似是委屈:谁叫他一回来,不去自个儿屋里,先到你这里来,我也是无奈之举。
算了,下不为例,谢楼主坐下一起商议吧。
谢无秋朝谢杳杳丢了个你看,还是妹夫大气的眼神,顺手拾起个椅子,摆在座榻前,正对着案几坐下。
谢楼主的意思是郑怀松不是没办法离开长安,而是不能离开长安?李知憬忽然想到什么,一拍桌子:含月病了?
谢无秋满意地点点头:那日我虽未见到你妹妹,但屋内的药味甚浓,不是一两日形成的,我大概辨出两种,媚药和坐胎药,郑怀松还挺有意思,紧要关头想着传宗接代
谢杳杳抓住他其中一句,不让他再继续发散下去:堂哥可知这两种药服用过多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嗯你等等,我去找庸医来,歪门邪道的药性他最懂,我还见过他拿媚药给人吊命。
为方便太医令照顾伤员,媚公子躺在赵夜清隔壁,谢无秋大方,救命续命的丹药,甭管多稀少全都一股脑塞过来,加上太医署的全力以赴,媚公子的命算是保住了。
小梅墨你别担心,等老夫给你做个义肢,保证你风采依旧。说话的正是谢无秋口中的庸医神一半,他头发眉毛皆已全白,面上却不见几条皱纹,和他的名字一样,半老半年轻。
媚公子躺在床上锻炼双腿,以免躺得太久,功夫废了,他气喘吁吁道:不求您老雪中送炭,也不求您锦上添花,别添乱成吗?我这养得好好的,你非说人家太医不行,打算给我试蛊,让我成为那什么蜚蠊再生体我求你快回去吧。
许是媚公子话戳到神一半的肺管子上,他吹胡子瞪眼非要跟他理论清楚:你别瞧不起蜚蠊,这虫子命可硬了,不吃不喝一个月都不会死,少了胳膊腿也能活蹦乱跳
谢无秋推门时,正好看见神一半箍住媚公子,往他嘴里灌药。
楼楼主,救我。此刻谢无秋落在媚公子眼中好似天神下凡。
庸医,别管他了,快跟我来,带你去个好地方。谢无秋嫌屋里味道冲,朝神一半招招手,转身就往外走。
神一半撂下碗,追了出去:多好玩?人死透了吗?
人一多,待在太子妃殿就不怎么合适,李知憬命人在正堂煮茶,摆了点心果子,还不忘在主座上多放了几个软枕。
我哪里就这么娇贵了?旁人有孕,吐得昏天黑地,小脸蜡黄,你瞧瞧我这气色?谢杳杳靠在凭几上,叹了口气道:也不知含月的病可要紧,须得尽快抓住郑怀松才好。
若此次还捉不住他,孤只能另辟蹊径,引他自己现身了。
哪个是病人?神一半兴冲冲跑进来,上下打量谢杳杳和李知憬,这不是咱们左护法么,好久不见,您怎么踹了个崽子,谁的?
这位郎君倒是真有点儿病,思虑过重,可不像是要死啊。神一半瞪着一双圆眼,朝谢无秋喊道:一点儿都不好玩,老夫回去了,小梅墨不让老夫治,老夫去找别人了。
李知憬发现自己已经进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阶段,蜃楼可真是网罗天下奇人,怪不得谢无秋瞧上郑怀松了。
庸医!你是楼主我是楼主?在外人面前懂不懂得敬重上峰?
谢无秋一拍桌子,适才气势汹汹的神一半顿时萎了,斜眼望着谢无秋,怯怯解释:我想着就一个外人在,不打紧的。
作为唯一的外人李知憬做了个请的手势:神先生,坐下说话。
关于李永怡可能会得病这件事,李知憬简明扼要只说了重点,神一半听着听着来了劲头,从琉璃盏中挑了几样果子,在桌子上摆弄起来。
看见谢杳杳朝自己点点头,李知憬心中有了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比如,他思考时喜欢转动玉扳指,而神一半是捏东西。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神一半挑出个桃子咬了一口,汁水顺着他嘴角流下也全然不管,那小娘子估计得了癔症,亢奋得紧,日夜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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