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珠帘和帷幔,那人的目光直直射入床榻,姬淑毓身上忽然漫上一抹凉意。
宁墨将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撑起上半身朝着帘子外看去:“何人?”
外间身影微微伏低:“殿下,奴婢迎你回府。”
姬淑毓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神色微怔的宁墨,吩咐道:“去找馆主把宁墨的卖身契拿回来。”
外间的身影直起身,久久未动。
“五郎,先出去。”
嵇松握紧了掌心,转身离开了房间。
将门关上后,他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冷峻与阴沉,右手按在栏杆上将木料掰断了一块。
只是一时轻忽大意,竟然让青楼里的男人钻了空子。
青楼这些妓子不比府中男宠规规矩矩干干净净。
一想到金尊玉贵的殿下,竟然和这样低贱的人搅在一起,他心头就压不住怒气。
……
姬淑毓心脏也在怦怦跳动。
她不怕被其他撞见自己荒唐,可是却最怕被五郎看见自己荒淫无度。
可是他是近侍,每次撞见都是那么巧。
姬淑毓躺在床上发呆,甚至有点自厌。
宁墨刚又泄了身,今晚漏的确实有些多,他双腿还微微颤抖着,脸上的红晕和眼尾眉梢的妩媚一直没有散去。
玉势还埋在身体里,他忍不住去看姬淑毓的脸。
又在走神。
两人在床榻上躺了片刻,宁墨将被子掀开,看到姬淑毓肚皮上的浓精,俯身用唇舌将其舔尽。
姬淑毓终于回神,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将他从身前推开。
拿着他被撕裂的亵裤在身上擦了擦,又嫌弃地丢下床。
宁墨跪坐在床榻边,低着头不知该做些什么。
姬淑毓走下床,沉着脸道:“把衣服穿上。”
宁墨松了口气,看来这位殿下还是打算带他回府。
他亵裤被撕坏了,此刻也没有可换的,只能将亵衣和外袍穿上,走到姬淑毓身边服侍她穿衣。
她皮肤白皙,身上还有种很淡微甜的香气。
一晚癫狂,他难免失了分寸,在她身上留下了些印记。
姬淑毓自己懒得动手,见宁墨乖巧安分地服侍她,便也乐得享受。
她扭头望着桌子上的香炉,心里又冒了一簇火,在宁墨为她穿好衣裳后,提着桌上的茶壶走到香炉边,揭开盖子将水倒了进去,彻底浇灭了正在燃烧的香料。
宁墨打开窗户,俯身请礼:“殿下,请容奴去收拾些东西。”
“去吧。”
姬淑毓站在窗边,被冷风吹在脸上,耳廓上的热意快速冷却。
她想沐浴,又想贴在五郎怀里。
可是根本就不需要多想,他肯定会拒绝她。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淡青色衣袍的青年步入房内,转身关上门后,拂开珠帘走到姬淑毓身后。
“殿下。”
姬淑毓眉头微颦,没有回头去看他,将手指拢在袖中,轻轻攥了又攥。
“殿下为何会来此地?”
姬淑毓抿唇不语,看着窗外的安静的河道,缄默良久后说道:“想来便来了。”
嵇松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有些想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外面的男人都是别人用过的,她就不嫌脏吗?
可是他没这个资格,只能掐着自己的指腹,询问道:“殿下打算如何安排宁墨公子?”
“带回府安置。”
嵇松可以预见,驸马知道又该生一肚子气了。
“殿下,何时回府?”
姬淑毓手掌压在窗柩上,没等到他进一步质问,心里有些说不上的空落,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并不在乎她。
姬淑毓转身,语气有些差:“那么急作甚?给宁墨一些收拾的时间,等他一起回府。”
嵇松看着她愠怒的脸,有一刹那觉得陌生。
但是很快,这种情绪又被他压制下去。
嵇松将宁墨的卖身契奉到姬淑毓面前,将自己方才打听到的事情奉告:“殿下,宁墨是长鹿府夏安人士,其父与罪臣宁周为堂兄弟,在当年贪污案中遭连坐,被罚往定北修城墙,不过中途遇到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所以他才免了苦役,搭成商队回长鹿府时遇上了响马,当时商队死伤过半,但他却侥幸活下来,被响马给绑走后卖给了人贩子,流落到梁脂府为妓。”
“此人能在凶残的响马手下活下来,心思必定不简单,殿下若要将他收入府邸,还请叁思。”
姬淑毓掀起眼帘静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抬步朝着屋外走去。
嵇松摸不准她的意图,跟在她身后离开如意轩,扶她上了马车。
等了一刻钟,宁墨便抱着包袱赶来。
他看着站在车驾前芝兰玉树的嵇松,心底难免生出诧异。
这般标致的男儿伴在身侧,车内那位殿下怎得还会出来寻花问柳?
他准备走到车后跟着,却见姬淑毓撩起车帘,淡淡扫了他一眼:“上车。”
宁墨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奴……可以跟在车后。”
“上车,等你走回府中要到何时去。”
见姬淑毓脸色不好,宁墨当即不再扭捏,叁两下便爬上了车驾。
掀开车帘坐进去时,他看到倚在软枕上的姬淑毓,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站在车外的嵇松沉沉地看了眼落下的车帘,轻轻一跃跳到了车上,坐在车厢外吩咐马夫赶路。
……
直到马车赶回公主府,姬淑毓才睁开眼睛。
宁墨先从车内出来,看着气派恢弘的公主府,眼底露出一抹惊诧之色。
竟然是长公主府邸!
他转身准备去扶姬淑毓下车时,发现那个长得极为貌美的青年,已经恭敬地将手递了过去。
他讪讪地收回手,抱着包袱站在一旁。
姬淑毓刚走进公主府,就看到洛鹤龄站在厅前。
他穿着一身山岚色的圆领窄袖的衣袍,腰间乌金白玉带,挂着一枚无暇的羊脂玉圆佩,见她走进厅内后,叉手行礼道:“臣见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