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你这还没带我跑呢就给我计划上了。闫冬就着盆子里的冷水洗了一把脸,抹得东一块灰西一点黑的脸终于露出真容。算不上俊俏,却也端正,配上那大高个,就有种说不出的可靠沉稳范儿。
说着话他随手裹上了绿油油的军大衣。大衣也旧了,但胜在干净暖和,穿在身上人更显得高大壮硕,配上他利落的寸头,踏实能干的形象跃然而生。
这还用计划?谁不是这点想头?徐师傅眼看一支烟抽完,又抽出一支对着烟屁股上一点火又点着了,明晚六点半,晚了我可不等人。
放心,记得。闫冬点点头,拿着脏衣服就走。
晚上去家里吃饭,让你婶子顿肘子。
谢谢您了,家里大黄还等着我呢。闫冬笑笑。
你啊,养狗也忒金贵。一听见他说狗,徐贵就不赞同的摇头。他就没见过这么不会过日子的,养狗都养傻了,自己吃啥狗吃啥,隔三差五大骨头伺候,养儿子也没这么精心的,这败家玩意儿。
嗯。闫冬根本都懒得虚应,直接点头,在养狗这件事上,谁说都不好使。
拐个弯儿去矿区市场买了两根特意让留着不少肉的大骨头,还没到家,闫冬就看到大黄蹲坐在路口,望眼欲穿。
大黄叫大黄,却也不大,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就是家里的土狗,一身黄皮毛被闫冬养的油光水滑,看着就跟别的狗不一样,如果狗也能说精气神的话,大黄绝对是狗中将军。
这会儿一见主人回来,一条前腿翘起来,剩下三个蹄子捣的飞快,转眼就扑到闫冬面前,尾巴摇成了电风扇。
大黄!闫冬笑着揉了一把狗脑袋,又装瘸,走,回家。
大黄蹦蹦哒哒欢得要命,四个蹄子好得很,哪儿有一点瘸的样子。
他快乐闫冬却犯了难。他要跟车去这大黄可怎么办?本来说好让三刚子帮着照看几天,可偏偏昨晚他又摔断了腿,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合适的人了。
别看进入九零年了,艰苦朴素依旧深深的刻在大部分人的骨子里,就算吃饱喝足了也舍不得把二和面馒头带肉骨头给狗吃,在他们眼里,狗跟人不一样,它,不配。
所以这年头舍得给狗吃人吃的饭的不多,他怕东西给了却吃不到大黄嘴里。之所以能托给三刚子,还是因为他也是爱狗人士,宁愿自己不吃也要偷偷喂狗肉吃,别人真是谁也做不到。
要不带它一起?闫冬把大黄搂进怀里,脑子里分析带着大黄跑车的可能性。
想来想去可能性都为零。
真是令人犯难。
宋时风拖着两个大得离谱的行李箱站在灰蒙蒙的大街上,极力挺直腰板儿让自己看得不那么狼狈。可再维持面子也得想想想今晚在哪儿过夜,总不能露宿街头。
一小时前被人不留情面的请出旅馆,那滋味儿他半点不想再回忆。
脸都丢尽了。
他四处望过去,一片的大瓦房配上零星小二楼尽在眼前。要说这五岭镇真算不上穷,因为有着煤矿房子比一般镇子要整齐得多,富裕都写在了脸上。
唯独空气实在不好,到处灰突突的,全是煤粉尘灰。
大冬天日头落得快,时间实在是耽误不得,他需要在半天内找到一个临时落脚地,起码先把这一晚撑过去,得赶紧了。
可是找房子比他想象中要费劲得多,不是没有,是不合适。
在他理想中,最好租一个独门独院干净利索东西齐全的小院,可硬是没有!镇上工作好找,外出打工的几乎没有,人们自己住还紧巴巴,哪里有闲院子往外租,唯一的一套还是个小破院,院墙都要倒的那种。
没办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有个带点简单家具的干净屋子也行。最主要的是必须没虱子。他最先看了一个房子倒是可以,可主人却是个三十多岁的寡妇,宋时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想再看看。谁知道越看越不像样,最可气的一家收废品的,屋子脏得他都下不去脚,满屋子的破烂也好意思往外租,好歹你收拾一下啊。
这时候再去想邱寡妇的房子,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果然好都是比较出来的。
眼看太阳一点点往下落,他不得不做一个决断,去租邱寡妇的房或者回头跟张爱国低头,处理自己这一箱子最爱的衣裳。二选一。
头可断血可留行头不能丢。宋时风固执的坚持自己的人生追求。
所以,他再次敲响了寡妇邱彩云家的门。
我就说你还得来我这儿。邱彩云一见他就笑,边领着他往出租屋走边说,我就知道你得回来,我这房子好着呢。你自己走这个门直接通外面巷子,要多方便有多方便。对了,在姐这儿你就安心住,吃饭就到我店里,给你算便宜,你姐我的手艺你尝尝就知道,保证你不亏。这大姐说着还不忘给自己小食铺招揽生意。
那一定要尝尝。宋时风捧场的说,笑得真真的。
邱彩云打开出租屋门:看看缺啥我再给你添置,我算准了你还得来,这不,被褥床单都给你预备好了,都是洗干净的,你放心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