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总算是老实一会儿了,玉黎清起身下床,被若若服侍着穿衣。
若若在她耳边小声说:“虽是江公子无礼在先,可小姐您怎么能给他开门呢,还让人进了屋,睡在一张床上,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
“父亲肯定会打死我的。”玉黎清心虚不已,她虽然调皮任性了点,但从小到大没犯过大错。
至今日这一桩,就要把这辈子欠的板子都挨了。
想到这里,她隐隐觉得屁股疼。还没打板子都觉得疼,真要被打,怕不是要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好。
这可不成,她还要学着管家业呢,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折在半路上。
穿好衣服洗了脸,玉黎清坐在镜前让若若为她梳妆,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簪上最后一只金簪,玉黎清从镜前站起,踮着脚走回床边,抬起一条腿跪上床,落了一半床帐,凑到江昭元面前悄声道:“江公子,看在我昨日照顾了你一夜的份上,帮我个忙吧?”
躺在床上的江昭元懵懂的看着她,天真地问:“要我帮什么忙?”
“就是……”玉黎清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江昭元皱起眉头,不乐意道:“为什么要这样,我说过会对你负责,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玉黎清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诚恳道,“只是我父亲年纪大了,他要是知道我和你……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江昭元犹豫了一会,看少女粉面含春,近在眼前,从被下伸出手来,探出指尖轻轻点在她鼻尖。
软声答:“既然是清清的要求,那好吧。”
“你真好!”终于等到他松口,玉黎清开心的握住他的手,紧紧抓了一下就松开了。
外头庭院进来了丫鬟收拾院子,几人低头打扫,听到卧房的门开了,才暂时停下手上的活计,对着小姐低头问安。
等小姐走远,她们才抬起头来,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是小姐和若若,还有一个小丫鬟,身材窈窕,只看背影看不出是哪位姐妹。
“那个妹妹看着有些眼生啊……”
“许是新来的,别看了,快干活吧。”
走出院子,玉黎清特意避着人途径意柳园,目送江昭元进去,才总算松了口气。
梳着丫鬟发髻的少年走进园子,回眸看她,眼角带着久久未消的嫣红,像是被欺负狠了似的。
玉黎清站在外头目送他,抱歉的笑笑,看少年捏着裙边跑进房里,又想笑又喜欢的紧。
好可爱,像只落荒而逃的小崽崽。
这回是委屈了他,不过……没想到江昭元身着罗裙这么美,好在他这副模样只给了她一人看过,没被别人看了去。
用过早饭后,玉黎清与若若走去私塾。
穿过热闹的街市,拐进民巷,到了私塾门前,学生们都已经到了,玉黎清是最后一个进门的。
刚在位置上坐下,就听身旁的周嫣阴阳怪气道:“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莫不是同你的小相公难舍难分,你们可真是恩爱呀,大街上都能牵着手,不知道背后能腻歪成什么样。”
“周嫣。”玉黎清转过头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她眼神凌厉,周嫣收敛了笑容,挑眉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还想跟我吵架不成?”
玉黎清凑过去说:“别人不懂就罢了,你应该能理解我吧。”
“谁理解你,胡说什么呢。”周嫣感觉莫名其妙,都知道玉黎清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没想到今天变得神神叨叨的。
玉黎清侧手过去,在她耳边小声道:“他长得那么好看,你不喜欢?”
“嗯?”周嫣皱起眉头,讽刺道,“他一个毛头小子,还没你高呢,我能看上他?”
“可是他脸长得好看啊。”玉黎清歪过头,语气笃定。
闻言,周嫣回想起小少年的容貌,那精致雪白的脸的确是难得的绝色,不自觉有些脸红,冷哼一声,“我才不像你一般肤浅。”
“那就好。”玉黎清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是看上他了,才酸里酸气的编排我们。”
“你!”周嫣顿时气的火冒三丈。
第12章
同在一间私塾读书,玉黎清与周嫣因为两家在生意场上是对家,向来不对付,好在也只是斗嘴,没真打起来过。
两人没说几句,先生走了进来,坐在前排的二人忙作出一副认真的模样,翻开了书本。
下了第一堂课,玉黎清放下笔,去院子里找若若一起在廊下坐会儿,想起昨夜的冲动之举,不免心虚。
其实周嫣说的没错,她的确是和江昭元难舍难分,只不过是江昭元偏要黏着她,她一时心软又冲动才作出那种事来。
可她并不生江昭元的气,反而有点可怜他。
他孤身从梁京那么远过来,身边只有一个不算熟悉的小厮,生了病都没有人能依靠。难怪他先前那么着急要和她成亲,是希望身边能有人陪着吧。
似是主仆连心,若若也在想这事,忧心道:“小姐,江公子若是记恨我,你可千万要替我说句话啊。”
“放心,没事的。”玉黎清拍拍她的头,不由得想起江昭元顶着两个发髻,绑着淡青色的发带,衬得小脸粉圆软润,一副小家碧玉的可爱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梳的头发那么好看,下回有这事,我还找你。”
“您还笑,我都要被吓死了。”若若只管给人梳头发,梳完了一眼都没敢看,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给江公子穿了哪件衣裙。
说来也奇怪,江公子那样矜贵的人儿,竟能默许小姐那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他脾气可真好。
若若轻叹一口气,从随身背着的书袋里掏出雪花酥来递给玉黎清。
两人吧唧吧唧吃着点心。
吃到一半听到有脚步声走近,一袭月白的裙边进到视野中,玉黎清抬起头,微笑道:“月月?”
若若忙起身,“见过池小姐。”
池月对若若点了下头,转脸问玉黎清:“不在屋里坐着,跑到这儿来吃雪花酥?”
玉黎清撇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周嫣的性子,我可不想再听她说我和江昭元的闲话。”
“所以那位江公子……真是你未来的相公?”池月昨日走的早,今早来了听到周嫣与旁人谈论玉黎清和那位小相公,她知耳听为虚,特意来找当事人确认。
玉黎清连忙摆手。
“你可别听周嫣胡说,我爹订下婚约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呢,现在是名义上的未婚夫,日后也不一定要嫁给他。”
嘴上说着不一定,心里却是断定了绝对不会嫁给他。
她才不要在同一个坑里掉两次。
玉黎清一双杏眸藏着算计,看着像只摇尾巴的小狐狸,却是只不太精明的狐狸,喜怒形于色,都被池月看在眼里。
池月掏了帕子出来,轻轻擦掉玉黎清嘴角的糖渣,温婉道:“我只担心你嫁得远了,在外头没有人照应,日后想找你一起赏画都不成了。”
玉黎清扬起头来,笑道:“放心,我心里有谱。”
两人是多年好友,池月自然信她。
与此同时,玉府中,玉晟带着人搬了两大摞账本进了碧桐院。
玉天磊坐在书案后,看玉晟忙进忙出半晌,待他忙活完了才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玉晟拍拍身上的灰尘,躬身道:“哪里哪里,能帮得上叔父就好,叔父还有旁的吩咐吗?”
玉天磊顿了一下,落下毛笔说:“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
“哦?”玉晟站直了身子。
玉天磊平淡道:“清儿眼看着要十六了,私塾再读小半年就结业了,我想着在她出嫁前让她学学打理家业,以后嫁去了侯府也能多一桩本事让婆家高看一眼。”
“侯府那样的高门大户,怎看得上我们经商管人的本事?”玉晟笑着,“叔父想让妹妹在婆家过得好,到时多给她添几箱嫁妆就是了。”
玉天磊轻轻摇头,“她被我惯坏了,愈发调皮不懂事,我让她学管事,也是借机磨磨她的性子。”
是磨性子,不是真想让她管家业?
玉晟有些怀疑,可又觉得玉黎清一个丫头片子何足为惧,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驳了叔父的面子。
提议道:“既然叔父想让妹妹稳下性子,我倒是想到一个织坊,原先的坊主年纪大干不动了,现在还没选新坊主,便让妹妹去管几个月看看吧。”
玉天磊对他的提议很满意,“好,就这么办吧。”
玉晟离开后,朱阳进来请示:“老爷,外头有个丫鬟说要见您。”
“丫鬟?”玉天磊疑惑,“她没说为何要见我?”
朱阳答,“说是有事要跟您禀报,至于要禀报什么,她没细说。”
玉天磊细细思考,“许是有什么难处,让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丫鬟走进屋来,跪在他面前说:“奴婢今日打扫小姐的院子时,发现……”
……
下午玉黎清刚回到家,就被朱阳请到碧桐院来。
玉黎清推门进书房,笑着往父亲身边凑过去,“父亲叫我过来做什么,是不是想女儿了?”
玉天磊抬手让她站在原地,“今日我同玉晟商量了一下,给你找了个织坊练手,你明日就可以过去了。”
闻言,少女面露喜色,“谢谢父亲!”
“不必谢我,我只给你两个月的期限,若不能把这作坊重新组起来,以后可就没机会给你了?”玉天磊一边说着一边看账目。
“我一定能管好,绝不会给父亲丢脸。”玉黎清信心满满。
“说完这件事,就得说说别的事了。”玉天磊抬起头来,神情严肃,盯得玉黎清一个哆嗦。
父亲这眼神看着有些吓人啊……
她小声问:“还有旁的事?”
“你们都下去,我不传唤不许进来。”玉天磊遣了屋里的下人出去。
玉黎清站在原地,感觉氛围有点压抑,不安的捏着裙子。直到房门从外面被关上,猛然听到父亲呵斥一声,“跪下!”
她愣怔着看向愠怒的父亲,伸出脚尖从旁扯了个垫子过来,缓缓跪在垫子上。
虽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不过父亲让跪,那就先跪下吧。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