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一声轻响。
可这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刘青的剑刺进朱洛的虚身后,才正式开始暴出最强烈的威力。
那把寒冷的剑骤然间变得滚烫无比,然后开始亮,开始燃烧,喷吐出无数金色的火鸟,每只火鸟仿佛都背负着一个太阳,雨街骤然被照亮,朱洛的虚身从里而外燃烧起来。
这是离山的不传秘剑。
金乌剑法。
一声愤怒的啸声,在雨街那头响起。
朱洛的视线越过王破的铁刀,看着数十丈外的这幕画面,愤怒到了极点。
刘青的剑明明刺进的是他的虚身,但不知为何,他这时候的胸口却开始流血。
那名刺用的居然是离山的金乌剑法,这让他无比震怒,甚至隐隐生出了一些不好的感觉
怒啸响彻雨街。朱洛一剑斩向身前的王破,剑意大盛,阴云骤分,月华瞬间明亮了无数倍。
同时,落在王破身上的剑光也多了无数倍。
王破的血像暴雨一般从身体里涌了出来,铁刀在雨中依然不动。
朱洛的这一剑斩在身前,却落在更远处。就在他出剑的同时,以水中月身法,出现在雨街那头的虚身,同时向刘青出剑。
刘青诡魅难以捕捉的身影,被尽数笼罩在剑光之中,嗤嗤嗤嗤,无数声厉响中,只是瞬间,他的身上便多出了数十个血洞。
如果是别的对手,哪怕与刘青同样是聚星上境的强者,在朱洛这一记饱含怒意的剑下,也只能当场身死,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但刘青不是普通的修行者,他是名刺。
他最擅长杀人,自然也最擅长如何不被人杀死。
他身上防御力惊人的武器很多,包括他脸上的面具,这些东西,保住了他的命。
朱洛暴怒的一剑,不能当场杀死他,在于他还能站在暴雨里,继续出剑。
嗤嗤厉响,变成剑意与坚硬物事碰撞的清脆鸣叫。
刘青浑身是血,却自巍然不动。
刺在这一刻变成了死士。
因为他的身后是苏离。
他手里那道如月塘疏枝的剑,剑势明明已经走尽,却生生向前再走了一分,燃烧着的、喷吐着无数火鸟,散着无穷光与热的剑,在下一刻爆了
剑在朱洛的虚身里爆了。
轰的一声巨响
长街上的暴雨被震的倒飞而去。
朱洛的虚身骤然间无比明亮,边缘处隐隐有了破损的征兆。
而在雨街那头,朱洛的胸口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默默跟随苏离陈长生数十日,前一刻暴起难,刺得陈长生浑身是血,直到朱洛临场,才终于展露出真实的目的,原来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守护。
这一剑,无论是在计算方面还是在别的方面,都已经做了极致。
这一剑强大恐怖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但还是不足以杀死朱洛。
因为这种极致依然属于人间的极致。
而朱洛这样的强者,自踏入神圣领域后,可以说他们已然非人。
怒啸未绝,陡然传成清啸,寂冷到了极点,仿佛雪原上空的明月。
朱洛虚影在暴雨的冲洗下不停摇晃,却没有散去。
下一刻,虚影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虚剑。
一剑刺向苏离。
苏离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剑,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黄纸伞的伞柄。
就算无力再战,像他们这种人,也要在战斗中死去。
大概便是这种意思。
刘青在出剑之后,再也无法支撑,跌坐在了雨水里。
鲜血,从他身上与脸上喷射而出。
他已经无法再做些什么。
朱洛的剑来了,清绝孤冷。
因为他真的怒了。
他决意要杀死苏离,不管谁再阻拦自己,都会一起死。
张亮目光冰冷,身上明亮的星光乍现,剑域再次笼罩在他周身。
同时,雨街之上隐约响起一声龙吟。
原来,陈长生一直还在场间。
就在朱洛准备把他丢到街角的杀了那个离山弟子的一瞬间,刘青的剑到了。
所以他落在了雨街之上。
龙吟剑在他的手里。
他踏水而起,凌空出剑。
他出剑,便是龙吟。
他的剑遇到了朱洛的剑。
真实的龙吟剑,遇到了虚幻的月华剑。
剑与剑之间或者并无差别,甚至龙吟剑要更加强大。
但用剑的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悄然无声,那把虚剑如月光照雪原一般,轻而易潜地越过龙吟剑的剑锋,继续向前。
然后,却被剑鞘拦住了。
浔阳城里的雨已经停了,天空里的云也渐散了,却依然是晦暗的,不知何时。
半边的天空里仿佛有月,在云中若隐若现。
另一半的天空里,忽然出现了无数颗明亮的星辰。
这种异象,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王破的神情变得异常凝重。
刘青站在苏离前面,低着头,鲜血从脸上淌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远处街上响起窃窃私议的声音,偶尔夹着几声惊呼。便是梁王孙和薛河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他们没有想到,今夜居然会出现这么大的阵仗。
华介夫面色微白,心想这可怎么办?
有位人来到了浔阳城。
他还没有出现,天空里便出现了一片星海。
一道强大的神识渐渐降临,街上的积水被震的如沸腾一般弹起。
那个人叫观星,住在海边或是大西洲,夜夜观星,已逾三百年。
那个人与朱洛很亲近,并称星月无双,当然,他也是八方风雨中人。
可就在此时,一道庄严圣洁甚至有些神圣的气息,挡住了那片星海所有的威压。
然后,一人自南方来。
来的是苏离的故人。
那人白衣飘飘,瞬间飞掠十余里地,从城外的原野来到浔阳城里。
那人是个女子,穿着件白色的祭服。
万里风尘,都在衣袂间,白衣已然渐污。
她掠至朱洛身前。
朱洛出一道极度震惊的呼喊,然后一剑斩出。
白衣女子抬手,衣袖轻拂。
就是这一拂,天空里的云恐怖的绞动起来。
污衣遮月。
月华骤敛。
然后,朱洛退,疾退,一退十余里,直至最后重重地撞到城门上。
轰的一声巨响,烟尘大作。
自陈长生喊出那声苏离在此后,浔阳城的城门便一直紧闭。
这时,浔阳城的城门终于开了。
城门直接垮了。
满地木渣砖砾,朱洛跪在其间,不停地吐着血。
街上,那名白衣女子缓缓收回手指,回头望向苏离。
这是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眉眼间隐有岁月的痕迹,浅浅的。
就像她唇角轻扬的线条。
陈长生觉得那件白色祭服有些眼熟。
人们震惊的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华介夫带着浔阳城里的教士们,纷纷跪倒,大礼参拜,颤栗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