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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定位裝置上的藍點從後方快速朝自己靠近,塔斯克知道:他暴露了。
    讓他覺得悲哀的是,知曉這個事實除了加劇他的緊張之外,似乎沒有為他提供任何幫助。
    他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那個42.3%的事故數字,專注於當前的狀況之上,終於想到了可以給福
    特打個電話,報備一下自己的位置和情況。
    但就在他播出號碼,等待接聽的過程中,他意識到自己的車正在飛快地失速。
    塔斯克連連踩動油門,卻沒有得到一點反饋,那感覺就好像油門與發動機之間的聯繫被人為地
    切斷了一般,踩下去沒有半點力道。
    他又試著踩剎車和扳動檔位,都沒有得到一點來自車輛的反饋。
    這表面上看上去很像是車輛內部的不知名故障觸發的制動效果,但結合他目前所處的狀況判
    斷,他更願意相信是奔馳車中的異變者的手筆。
    「該死!」塔斯克暗罵了一句,一邊握著手機,一邊焦躁地敲打著方向盤,並不住通過反光鏡
    關注著後方的來車狀態。
    從未有任何一個時刻,讓他覺得電話那頭的等待音是那麼的漫長。
    不管塔斯克多麼的不情願,福特車依然是在路邊停了下來,沒過多久,紅色的奔馳車便開近
    了,並穩穩地在福特車的旁邊停下。
    跑車的引擎轟鳴著,似是野獸的低吼。
    奔馳車的窗戶摇了下来,坐在副駕駛座的青年好奇地看著塔斯克所在的方向,並主動敲了敲福
    特車的車窗:「怎麼了?需要幫忙嗎?」
    塔斯克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他的詢問,依然等待著電話的接通。
    就在副駕駛座的青年第二次敲響車窗時,電話終於接通了。
    「感謝耶穌!」塔斯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飛快地對著話筒說道:「我現在正在白橡树街的西
    邊,臨近虎克大道,我在跟蹤目標的時候被發現了,即將和目標接觸……」
    「——所以,你需要幫忙嗎?」
    無機質的中性音從聽筒傳入塔斯克的耳中,他愣了一下,拿遠手機看了一眼屏幕,就看見通話
    被中斷,屏幕上顯示的是谷歌翻譯的界面,顯然,他剛剛聽見的是翻譯網站合成的電子音。
    下一刻,手機的屏幕黑了下去,塔斯克嘗試著摁了一下開機鍵,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眼見事已至此,塔斯克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控制著靠近奔馳車那一側的車窗降了下來,面帶微笑地表示:「車子不知道為什麼不能發動
    了,我正犯愁呢,你們要是願意幫忙實在是太好了。」
    樸昌珉見狀愣了一下,顯然他沒有料到對方在他有意識地展示了能力之後,依然表現得如此雲
    淡風輕。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姜哲秀,以眼神征詢對方的意見。
    姜哲秀偏了偏頭,視線越過了樸昌珉,與塔斯克直接對上了:「可能是發動器壞了,我們幫你
    看看吧。」
    「太感謝了!」塔斯克一臉誠摯地表達了他的感謝,並且果斷熄滅了引擎,下車打開了汽車的
    引擎蓋,做出一副等待幫助的模樣。
    樸昌珉愕然地看著姜哲秀:「你在做什麼?」
    姜哲秀明明就知道,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發動機損壞,是他動用了能力從機械內部制動了車輛,
    甚至於除此之外,他還控制了手機直接與對方發起了對話。
    在這樣的狀態之下,他倆為何會發生如此正常卻荒謬的對話?
    姜哲秀看了樸昌珉一眼,關閉發動機並打開了車門。在關門之前,他拋下了一個簡單粗暴的指
    示:「你別下車,等我手勢,你再解除對車的控制。」
    於是一個詭異的場景就這樣出現了。
    深夜的城鎮道路上停著兩輛小車,一輛車裡坐著一名一臉困惑的青年人,另一輛車的車頭站著
    兩名男性,像模像樣地觀察著車內的機械結構。
    但他們說的話卻與車輛的狀況完全無關。
    「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家?家裡沒人在等嗎?」姜哲秀一邊好似專業地擺弄著車上的管線,一邊
    問道。
    「你知道的,工作嘛。」塔斯克聳了聳肩,「你們呢?又為什麼這個時候還在外面?」
    「睡不著,出來兜兜風。」姜哲秀俯下身,看似認真地檢查著一根根管線的連接處,「這麼晚
    了還要工作,真辛苦,是什麼工作呢?」
    塔斯克籠統地概括了一下自己的日常工作:「也沒什麼。就是整理數據、處理文件,偶爾跑跑
    腿。」
    姜哲秀轉頭看他:「那今天是在整理數據、處理文件,還是跑腿呢?」
    「都不是,」幾乎是姜哲秀的視線剛接觸到塔斯克,塔斯克就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朋友碰到
    了問題,我只是在代他的班。」
    姜哲秀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的代稱:「你怎麼知道是『他』?」
    塔斯克有一瞬間的迷惘:同事之間……知曉性別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情嗎?
    但下一刻,他便迅速地反應了過來:面前的這名青年似乎是把他認成了別人——或者說……是
    別的機構裡的人。
    對於那些在暗中活動的異變者來說,通過特定的方式、特定的代號相互聯繫才是常態。對於他
    們而言,彼此的性別、容貌……這些一般的人際關係中稀鬆平常的外在特征反倒是不易獲知的
    情報。
    塔斯克還沒來得及回答,口袋中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抱歉。」塔斯克給了姜哲秀一個满含歉意的笑容,便要掛斷電話。
    姜哲秀伸手一擋:「不接嗎?」
    塔斯克微笑回應:「沒關係,我可以一會兒再回回去。」
    姜哲秀突然伸出了手:「介意嗎?」
    塔斯克只覺得呼吸一滯,心跳霎時漏了一拍。
    但他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一臉坦然地將手機放進了姜哲秀的手裡。
    「未知來電……」姜哲秀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拿著手機對著他,發問:「是『他』嗎?」
    塔斯克知道姜哲秀所說的「他」指的是自己剛剛說出的代班對象,
    考慮到對方很可能聽見了自己準備發給老福特的留言,塔斯克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姜哲秀看著塔斯克的眼睛,接通電話,並打開了免提,手機話筒朝向塔斯克。
    塔斯克看懂了他的意思,出聲道:「喂,是我。」
    「你最好有足夠好的理由能讓我離開我90英吋的平面電視和播放中的棒球賽——」在嘈雜的
    棒球解說背景音中,老福特的聲音聽上去並不是很愉快。
    姜哲秀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塔斯克。
    塔斯克的心頓時提了起來,搶白道:「你讓我給你代班,就是為了看棒球比賽嗎?」
    「你在說什麼呢!」老福特也放大了嗓音,「你等會兒,我換個地方再跟你說——」
    短暫的等待过后,一聲關門聲響起,電話那頭嘈雜的背景音便安靜了下來。
    老福特聲音很低,但語氣十分憤怒:「跟你說了那件事我不方便去做,你現在又在說什麼胡
    話?再說了,你怎麼能在沒確保安全的情況下說這些?!」——戲對上了。
    塔斯克心中鬆了口氣,但還得在姜哲秀的注視下把戲做完。
    「關於你要我跟的那兩個人——」
    他剛想說自己跟丟了人,就見姜哲秀結束了通話,將手機捏在手裡。
    塔斯克果斷地閉上了嘴。
    「回去告訴你的上級領導——或者上級節點——」姜哲秀看著他的眼睛,手中的手機不斷變
    薄,色彩不斷變換,最後變成了一張印著屏幕界面的薄紙:「有需要的時候,我們會聯繫你們
    的。」
    「但在我們沒有聯繫你們的時候……」姜哲秀慢條斯理地將手中的紙張撕成了碎屑,隨手散在
    了地上:「——離我們遠點。」
    奔馳轟鳴著離去,直到那尾燈遠遠消失在路的盡頭,塔斯克才長舒了一口氣,雙腿發軟地退了
    幾步,用手撐著膝蓋,總算是沒有讓自己倒下。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察覺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冰涼地貼在腰背上,提醒著他剛才的經歷
    有多麼刺激。
    隨著奔馳車的遠離,碎裂的紙片漸漸膨脹成手機的厚度,斷裂的邊緣乾淨利落,彰顯著非人力
    所能及的力量。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扶著打開的汽車前蓋站直了身體,將蓋子按了下去,然後默默地撿起他所
    能找到的碎片。
    他無法從對方威脅性的表演中得出對方的能力實質,但卻可以將受其影響的物體帶回去給科研
    部的那些人,說不定能夠得出一些結論。
    他專心收拾著碎片,沒有急於用被他藏在汽車坐墊裡的第二台手機聯繫老福特。
    經歷了被對方「遠程」掛斷電話的那一遭,他不敢在這種安全性存疑的狀況下與老福特有什麼
    深入交流。
    另一頭,樸昌珉不時地看看前方,又看看專心開車的姜哲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想說什麼就說。」姜哲秀淡然道。
    「你……」樸昌珉猶豫著,似乎是在腦海中搜索著合適的表達,「……好像不太一樣了。」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這樣嗎?」
    「是——但是……」樸昌珉看著他的側臉,只覺有種說不上來的感受,「……你、你還好
    嗎?」
    姜哲秀聞言,沒有立馬回答。
    他打開窗戶,深吸了一口夜晚乾冷的空氣,而後緩慢地吐出。
    隨著他的動作,他的胸腔先隆起,後舒張,帶動全身的骨骼和肌肉,整個人坐得更筆挺了。
    「我覺得……」他低聲道,聲音低得仿佛是在耳語,「……我好極了。」
    等塔斯克終於撿完了視野範圍內所能看見的所有手機碎片,他便坐回了福特車里,發動了車
    輛。
    車輛沒有任何阻礙地發動了。
    塔斯克並不意外地駕駛著車輛朝與奔馳車相反的方向駛去,琢磨起要如何通知老福特和異變防
    線的其他人,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展開針對這兩名未登記在冊的異變者,以及他們話語中所透露
    出的另一個以「節點」為單位的新興異變者團體的調查。
    他過於認真地在考慮這些事情,以至於對路況放鬆了警惕,沒有注意到從右側駛來的那輛、明
    明面臨紅燈卻毫無減速的意思的大型運輸車。
    下一刻。
    先是一聲金屬巨物相撞的悶響。
    緊接而來的,是金屬與路障、與路面碰撞、摩擦的噪音。
    黑色的福特車被狠狠地撞了出去,在空中翻了個身,底部朝上地砸在了地上。
    鐵鏽味、汽油味、橡膠與馬路摩擦的焦臭味接踵而來,侵襲了塔斯克的嗅覺。
    疼痛、暈眩、惡心的感覺充斥著塔斯克的神經中樞,他想要求救,結果一張嘴,喉嚨中便湧出
    一股血液。
    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似的低頭一看,就見一片不大的玻璃插在了自己的胸口,洇出淡淡血色。
    藏在坐墊裡的手機摔落在頭頂,因碰撞而亮了起来。
    塔斯克嘗試著伸手去夠,他的動作牽動了斷裂的胸骨,引起一陣窒息式的疼痛。
    但他仍是努力地朝手機伸出手去。
    因碰撞而難以聚焦的雙眼看不清運輸車駕駛室內的情況,但考慮到沒有人在第一時間下車,要
    麼是對方也因碰撞而受傷,自身難保,要麼是對方心懷僥倖,準備逃離現場……抑或這就是一
    場早有預謀的襲擊。
    他無從知曉自己究竟處於哪一種處境,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他獲救的可能性都極低。
    塔斯克知道:在這個異變防線與異變者的關係愈發緊張的當下,他作為一名地區負責人,在接
    觸異變者的過程中死亡,極有可能會引起上級的高度關注,進而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
    他必須努力控制這件事的規模,盡可能地將自己的經歷準確地傳遞給後續的調查者們……為了
    不引發更大的騷亂。
    塰棠伩吪導航詀:HáíㄒáηɡSんùωù(塰棠書剭).CǒM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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