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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抱住丈夫,靠在他怀里:“不管他了,反正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
    “你啊你,说起暖人心的话也很在行。”他眼里酸酸的,心中却甜。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她都站在丈夫这一边支持他,而丈夫也心疼她保护她,如此一来,皇帝似乎已经不是威胁了。比起皇帝,她有件更忧心的事,她的肚子为什么一直没动静?按理说,她整日活蹦乱跳的精神气很足,夫妻又恩爱,一年过去了,肚子没动静,实在不合情理。
    晚上温存过后,映桥拿了枕头垫在臀下,抬腿仰面躺着,姿势不甚美观。
    文烨不明就里:“你这是……”眯眼想了想,突然懂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抱住她使劲亲了几下:“顺其自然吧,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她一骨碌坐起来,朝他伸出小手:“对了,先帝当初没有子嗣,你和鲁公公不是给他寻觅生子的方子吗?拿来。”
    他拍了下她粉嫩嫩的掌心:“秘方就是进献容易生养的健康妇人。可惜啊,先帝那时候已经没心思临幸她们了。至于其他方子,多半没有根据。”
    “哦……”她叹道:“我还是老实躺我的吧。”说完,又要躺回去。文烨被她逗得笑个不停,揉着她的脸蛋道:“就你鬼主意多,若生个女儿像你,可有我的苦头吃了。”
    映桥笑道:“那多好呀,叫你也尝尝苦头。”
    如果真有儿女,吃再多的苦也甘之如饴了。文烨吻着她的额头,想象着疑惑合家团圆的景象,嘴角不觉翘了起来,他一点不怀疑映桥的身体,她相信他们之间早晚会有孩子的。
    而且他总是隐隐的有一种担忧,他的母亲死于难产,他对女人有生产有种无法克服的恐惧。映桥肚子虽然没动静,但他也可以放心了,不用担心她会难产了。
    如果有办法能够叫映桥免去生育的痛苦,他花多少银两都愿意。
    “没有就没有吧,不要着急。”他淡淡的笑道。
    当晚,做了一个梦,好像有女人要生产,一会觉得是映桥,一会又觉得是自己的母亲,乱哄哄的一片,然后有婆子喊见大红了。他一惊,醒了过来。赶紧搂紧映桥,一度觉得她如果不能生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不用担心因为生产丢命了。
    她睡的无知无识,被丈夫抱的紧了,嘴巴嘟囔了几句,但还是往他怀里钻了钻。文烨便这么抱着她,一夜没合眼。
    转天文烨早早起身进宫陪驾,指挥使和皇帝可谓形影不离,除非皇帝进了后宫,他才不用随驾了。不过皇帝目前没有宠爱的嫔妃,满心关爱只在季文烨身上。
    皇帝没忘记微服出访的事,自从跟季文烨说完那番话,又过了一个月,他便开始为出宫做准备了,留了个亲信的太监在宫里,帮他应付朝臣和嫔妃。这一日早晨,宫门开启之后,皇帝领着蔡公公,由季文烨和两个千挑万选的锦衣卫高手护驾,飘然出宫。
    他封地的时候就常溜出王府,混在百姓中间吃喝玩乐,所以对微服私访颇有一套。哪里繁华,哪里有好吃的好玩的,他就往里去。逍遥自在的派头,竟比季文烨等人看起来还像京城本地人。
    季文烨只求皇帝不要暴露身份,平安进入他家做客,然后把人毫毛不损的送回宫中。不想皇帝进入一家鲁菜馆,大概觉得店家的菜做的颇得鲁菜精髓,让他想起了封地的生活,忽然起兴要给店主题字。
    蔡公公和季文烨好说歹说,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皇 帝没提上字,很压抑。这份压抑到了季文烨府上后,终于按捺不住了,他进客厅后,发现季府的客厅竟没有悬挂字画,不觉满意的朝儿子笑了笑。立即叫人拿来笔 墨,在墙上挥就四个大字:室雅人和“……”季文烨端看墙上的墨宝,皇帝做闲散王爷的时候,有大把时间挥霍,因此不管是书法还是绘画,皆有极高修为。室雅人 和四字,笔法飘逸,颇有大家风采。
    若能传世,价值不可估量。只是可惜,写在了墙上。
    这可麻烦了,恐怕这间客厅只能封存起来,墙上的字丢了残了,都是大罪。季文烨心里苦闷,脸上很平静的感谢皇帝赐字。
    皇帝题了字,满意的继续在季文烨府上赏游,进入小花园,见牡丹花争艳开放,随口对蔡公公说道:“不如皇后宫里的花开得好看,哪日移些过来,给这园子增添几分颜色,哈哈。”
    文烨道:“微臣岂敢栽种皇后娘娘宫内的花木。”有那副字已经够他受的了,若是再移植来牡丹花,死了残了,都是罪。
    “没关系,一家人嘛。哈哈。”皇帝随口笑道,背着手踱进凉亭内,微风徐徐中观赏艳花翠柳,不觉心旷神怡。看着身边陪伴的文烨,往事浮上心头,回忆起自己和他母亲相遇的情景,连连叹息。
    文烨便知皇帝可能又要乱发感慨,他不想听,所以不会问。
    蔡公公躬身问道:“皇上何事忧伤啊?”
    “……朕想起了一位故人啊。”
    文烨目光凌厉的瞥了眼皇帝后,仍旧眼观鼻鼻观心的侯在一旁。
    “都是朕的错啊……”皇帝正法感慨,突然蔡公公肚子咕噜噜一阵腹响。他忙陪着笑脸道:“陛下恕罪。”
    “你啊你,胖大的身子吃多少都没够。”皇帝起身笑道:“跟朕用饭去吧。”
    蔡公公自打进了京,愈发往横里长了:“谢陛下,老奴这肚子啊,也不知怎么了,一到晌午就响的慌。”
    文烨便走到园门口,吩咐候着的下人准备膳食。他则陪着皇帝继续闲逛,从小花园走回正屋前。皇帝进屋前,瞧了眼西边不远处的楼阁,道:“那是永昌侯府吧?”
    “回陛下,正是家父住处。”
    皇帝面色一沉,哦了一声,低头进入正屋。听他唤别人父亲,心里不是滋味。屋内陈设素雅,符合季文烨的不张扬的性子,皇帝环视一圈,道:“自家住的屋舍太过素净了,倒像是衙门大堂一般,这可不好,皇亲国戚们,谁家不是富丽堂皇的?”
    “臣知道了,改天就重新布置。”
    “朕赐你些玩物,好好装点装点。”
    皇帝又随口赠他东西了,季文烨心道,御赐之物谁敢使用啊,接到家也得供奉着。
    这时丫鬟禀告说饭菜准备好了,季文烨叫她们传菜。
    皇帝捋着胡须笑道:“把你夫人一并请来用饭吧,叫朕看看她的面相,看是不是有福之人。”
    “她在后厨给您做饭,马上就来。”
    文烨才说完,就见映桥走了进来,她略施粉脂,面容沉静,款款走到皇帝跟前,俯身施礼:“陛下万福。”
    皇帝见她容貌清秀,皮肤白净,声音轻软,尤其恬静的气质颇有几分像文烨的母亲。顿时不由得增加了几分好感,心想,虽然出身小门小户,不过容貌气质却着实难得,文烨娶她,倒也不亏。
    她深知要赢得皇帝的好感,否则皇帝看她不顺眼,她的正妻位置不保。至于如何赢得皇帝的好感,说来也简单,尽量像她故去的婆婆就行了。文烨虽没见过他的母亲,但听人说她是个文静的冷美人。
    映桥推断皇帝八成不喜欢张扬有活力的女人,她最好压抑本性,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冷气质。目光幽冷,不要像平常那样神采飞扬。
    那样的作态,其实是很难练的。
    映桥经过摸索,发现饿着肚子,浑身无力时的样子,很贴合那种“清冷”的气质。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身软无力,更显得她安静温柔。
    皇帝打量完映桥,满意的点点头。
    心道,文烨你有眼光,和你父皇一样。
    ☆、第86章
    映桥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不穿帮,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等皇帝离开,就万事大吉了。
    肚子一饿,对任何事都没兴趣了,当然是一副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的恬静模样了。
    “你有身孕,不必多礼了。”皇帝笑道:“来,看座。文烨,你也坐下吧,你们都别站着了。在朕面前站着晃来晃去,朕眼晕,快坐快坐。”
    他慷慨的赐座,文烨和映桥推辞了一下,便都坐下了。映桥一介女流,能在皇帝挣得一个坐着的位置,除了她顺眼外,更多是看在未出世的孩子面上。如果皇帝知道她肚中没有孩子,会怎么惩罚她呢?
    映桥不敢多想。
    “在朕面前不必多礼。朕也是性情中人,没那么多规矩,哈哈。”皇帝爽朗的笑道。
    映桥心道,您确实很有个性,不愧是藩王出身。她“病怏怏”的垂着头,安静的坐在丈夫身边,在心中默默的想着,不敢妄言。
    “哎呀,朕前后都看过了,你这院子住着蛮好的。本来想赐你一套宅子的。”
    文烨忙道:“微臣不敢受用。我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许多人比我更应该得到嘉奖。我听说崔尚书,自从去年房子着火,一直寄住在朋友家,一直没有重新安家。”
    “朕知道。”皇帝笑道:“这不能混成一谈,不是一回事。”赏赐自己的骨肉和赏赐外臣不能相提并论。
    文烨心知肚明,不过是装傻,装作对皇帝的亲近毫无察觉。
    这时丫鬟陆续端菜进来,映桥起身布菜,一样样摆在桌上。皇帝来家,如何吃喝,是个大问题。皇帝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想在菜肴上讨得他的欢心,比较难。
    为此,映桥动了点小脑筋。
    皇帝就见云映桥端上来一盘黄澄澄的豆子,仔细一看,似乎还不是豆子,他便问道:“这是什么菜?”
    “回陛下,这道菜叫黄金万两。寓意富贵。”文烨道:“是内人亲自下厨做的。”
    皇帝有了兴趣,看了眼蔡公公。蔡公公忙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在皇帝碗里,而且在皇帝吃进嘴之前,他先尝了一口,确定无毒,才道:“陛下,您用。”
    “豆子外面裹着面粉吗?”他猜道,夹了几粒放在口中,细细品嚼,只觉得又酥又甜,回味无穷。皇帝好奇的道:“不是豆子啊,这到底是什么?”
    映桥见皇帝吃的可口,才幽幽的软声道:“这道菜还有个名字,叫做松仁玉米。”
    “哦,原来是玉米,朕……吃过吧?小蔡子,朕吃过吧?”他对玉米有印象,所以他应该是吃过。
    “您喝过玉米磨成糊糊。您还说这东西不好喝,喝完了胃里难受。”这玩意是打海上来的,因为之前没见过,图个新鲜。吃惯了山珍海味的皇帝,哪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喝过一次,就忘了。
    “朕记得了。”皇帝瞅着松仁玉米道:“这不是粮食吗?原来还能做菜?!”
    关于如何招待皇帝,他们夫妻俩一致决定得让皇帝惊喜一次,他带着好奇心来到季家,总得满足他一下。找奇珍异味,太困难了。只要帝国内有的,不管是作为王爷还是皇帝,恐怕都享用过了。
    那只能给他吃,国家没有的东西,海船舶来品种。
    比如玉米。才传进来没几年,有钱人家一般吃个新鲜,而且是像麦子一样,磨成粉做成干粮来吃的,或者磨成粉熬成糊来喝。大家还没摸索到做成菜这一步,映桥抢占先机,用家常菜松仁玉米讨了个巧。
    映桥平静的道:“这便是玉米的神奇之处了,可做干粮也可以做菜。奴家听说,这玉米的秸秆还能当做柴火取暖,浑身都是宝。”
    皇帝忽然觉得儿媳妇真不错,有手艺也有见识:“嗯,你听谁说的?”
    映桥低眉笑道:“听相公讲的。”
    文烨略显吃惊,他可没对妻子讲过这些,她不事稼穑,都没见过玉米秧,怎么会知道秸秆能当柴烧?面对皇帝的目光,他淡笑道:“我不该对她讲这些事的。”
    “这有什么不能讲的?朕觉得很好,懂稼穑会持家的夫人,非常难得。”皇帝笑道:“这道菜,朕会叫御膳房好好钻研的。”
    难不成会成为宫廷菜肴?!映桥心里一喜,替松仁玉米高兴。
    文烨则替映桥高兴,不管怎样,她应该赢得了皇帝的好感,皇帝对她没有微词,她肚中又有孩子,不用担心她的地位了。现在只剩下一点了,那就是皇帝什么时候认亲?如何认亲。只要这一点还没落实,这颗心就一直悬着。
    皇帝见云映桥静候在桌边,气质淡雅,忽然有感而发,忆起往事,道:“……东风摇柳故里人……”众人以为皇帝要作诗,静等皇上作完,不想皇帝笑呵呵的对文烨和映桥道:“你们看看谁对一下?”
    众人一惊,原来是对联!
    蔡公公马上嘿嘿笑道:“老奴肚子没东西,可对不成。”自动退到一旁。
    只能季文烨顶上了,他沉吟片刻,看了眼妻子,有了下联:“……碧水映桥……云端月。”
    皇帝一愣,随即笑道:“好!好!”他的故里人是心上人,文烨更是直接把爱妻的名字藏在了下联中。
    映桥暗暗松了一口气,对对联是读书人常玩的小把戏,丈夫好歹读过书,不在话下。结果这时,皇帝忽然看向她:“来,来,你想没想到横批?”
    敢情横批是给她留的,映桥暗暗流泪,这若是对不上,可就丢脸了。她想了想,低声道:“横批么……不如就用‘江山多娇’……”皇帝的故里人肯定是美人。
    “好,恰当!”
    映桥这横批对的好,江上多娇,不管是为美人折腰还是为江山折腰,都正搔到皇帝的痒处。看着皇帝满意的笑容,映桥暗暗吐气,又度过一劫,希望别再起幺蛾子了。
    蔡公公在一旁笑道:“季夫人真乃才女也。”
    “粗读过两天书罢了……”她跟正经才女不搭边,蔡公公这是捧杀她啊。万一皇帝要她做首诗,她就要露马脚了。
    “你父亲是进士出身,你会读书识字是应该的,不用谦虚。”皇帝不禁又遥想起某个人来,神情落寞起来。他们其乐融融,但是文烨的母亲却不能被儿子和儿媳尽孝。
    “陛下?”蔡公公轻唤皇帝。
    皇帝如梦初醒,低头道:“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见状,赶紧退了出去,只留蔡公公在门口候着。文烨和映桥则退到台阶下,过了一会,不见皇帝召唤,两人慢慢退到回廊僻静处,齐齐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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