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了四遍,玉岚在惠宗皇帝的动作下醒了过来,才刚刚朦胧入睡的她眼睛还是有些沉重,只是因为心里有事,才不得不睁开惺忪的睡眼,两人昨晚又折腾了大半夜,惠宗皇帝的精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沛,并没有因为国事的过度繁重而有所减弱。
玉岚看着在一旁穿衣服准备离开的惠宗皇帝,轻言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什么?”
“有吗?”惠宗皇帝停下了穿衣服的动作,长眉一凝,满脸疑惑地看着玉岚。
“你昨晚,昨晚说只要我……”玉岚咕哝道。
“只要你什么?”惠宗皇帝径直打断了玉岚的话语,满脸促狭地望着玉岚。
玉岚突然间就说不下去了,知道惠宗皇帝还是记得此事的,只是要引诱自己将这话说出来,便立马转了话锋,直接将自己的意图说了出来,“你昨晚不是答应我,说是可以给我宽限多一些时间吗?”
“哦,我昨晚并没有答应你啊!”惠宗皇帝一脸的纠结与困惑,“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你说话不算话。”玉岚恼怒起来,这人怎么这样啊!自己昨晚可是很卖力地服侍他了,事后,他却这样不守信用。
“我没有不守信用啊!我昨晚的确没有答应你啊!要不你将我的原话读一遍。”
“原话。”玉岚嘀咕道:“今晚就看你的表现了,如果你侍候好我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给你多一些时间。”读了一遍,玉岚立即领悟过来,原来惠宗皇帝昨晚在和她玩文字游戏,可怜她当时一心只想着该如何让惠宗皇帝答应这事,倒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可以考虑,而不是明确的答复。
玉岚的心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都怪自己昨晚太小心轻敌了以致落入了敌人的圈套还不自知,煜这个狡猾的狐狸也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与自己玩这样的文字游戏,害自己昨晚那么卖力服侍他,到头来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自己这也实在是太亏了。
想着,玉岚便有些愤愤不平起来,拉过被子盖上脸,一个人在被子底下发闷,自然,她的这一切丝微动作并没有逃过一直都在注意着她的惠宗皇帝,惠宗皇帝突地就伸出手拉扯起被子,玉岚察觉到他的动作后,将被子拉得紧紧的,惠宗皇帝再扯,她再拉,两人就这样互相扭着,最后,惠宗终是放弃了自己的动作,嘀咕道:“你这样盖上被子喘得过气吗?”
玉岚的手一动,待要放开被子,忽然想到他这是在诱骗她出来,便又立即停下了动作。
惠宗皇帝边说这句话边偷眼观察玉岚的动作,待察觉那被子似乎有松懈下来的痕迹,心内一喜,只是他这喜悦还没有来得及继续蔓延下去,却又发觉被子已经毫无动静了,惠宗皇帝的脸也随之变得沮丧起来,其实,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和玉岚开玩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往日太过于严肃了以致开起玩笑来不像是玩笑,丫头竟然把它当真了。
惠宗皇帝在发呆的时候,玉岚也在被子底下细心地留意着惠宗皇帝的一切举动,身旁本来还有些气息的惠宗皇帝突然间就静默下来,停止了一切拉扯的动作,玉岚起初静听了一会,发觉四周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不禁疑惑起来,莫非煜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这样想着,人立即紧张起来,也顾不得多想,赶紧拉开被子往惠宗皇帝所在的方向望过去,刚好惠宗皇帝这个时候也将目光投向了玉岚,两人的目光投注在一处,来了个大碰撞,玉岚呆呆地看着惠宗皇帝,惠宗皇帝静静地凝视起玉岚,良久,久到玉岚以为惠宗皇帝不会吭声时,惠宗皇帝却蓦地就开了口,“八天。”
“什么?”玉岚一时间没有会意过来。
“我说我最多只给你八天的时间留在这里,八天后无论结局如何,你都给我回罗刹国去。”
“你真的肯让我留在这里八天?”玉岚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不过也只是答应让你留八天而已,八天之后,无论你的事有没有办妥,你都不能再逗留了。”这一次,惠宗皇帝的神情变得坚决起来。
“好,八天已经够我动作了。”玉岚的神色愉悦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明艳生动不少,璀璨的星光水眸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放射出万丈光芒。
“记得了,我走了。”
“嗯。”说了这句话,玉岚仿如一瞬间想起了什么,神情猛地就变得严肃起来,看着惠宗皇帝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我表姐宁语嫣可还活在世上?”
惠宗皇帝一怔,随之轻点了一下头。
“她现在在哪里?”玉岚有些急切地问道。
“在牧场里,与林儿她们在一起,只是我再三交代了林婶,不能让你表姐与外界通信息,包括你。”
玉岚静默下来,心中一时间闪过数百种念头,想到自己当初拿着语嫣指甲中的药前去化验,知道结果的那一刻,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这药,居然是煜在无涯谷谷底所喝下的逍遥王亲制的置顶毒药——丹顶鹤,自己当时知道这结果时,除了震惊外,伴随着的还是深深的疑惑,这种毒药不是逍遥王才可能研制出来吗?煜是怎么弄来这些毒药的,是逍遥王给他的还是他托湘绣从逍遥王手上弄到的,因为此事,玉岚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现在,她也还在为此事烦恼,无论这药是煜通过谁拿到的,她内心深处都不喜欢煜与这两个人再有任何的来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尽管煜与湘绣之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但自己却是深深地知道湘绣对煜的感情之深的,防患于未然最好。
“你给我表姐所喝下的药是丹顶鹤吧?这药你以前给我提过。”玉岚终是憋不住心里的胡思乱想,这事实在是纠结了她太久,今天无论如何,自己都要问个清楚明白了。
“是的,这药的确是丹顶鹤,你并没有看错。”
“你的手上怎么会有此药?”玉岚的神情刹那变得严肃与郑重起来。
“问逍遥王要的。”
“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玉岚可不相信天下间会有什么免费的午餐之说,自然不会相信逍遥王会平白无故赠药给煜。
“我答应他,它日,一旦我登基为王的,愿永世与风云国修好,有他在的一日,朕就永不会攻打风云国。”
“什么?你居然答应他这样的条件,你疯了?”玉岚伸出手触摸了一下惠宗皇帝的额头,惠宗皇帝好笑地将她的纤纤细手拿了下来,神情认真地对着玉岚道:“我只问你,一旦你表姐真的离开了这个人世,你可会伤心难过。”
“会的。”玉岚不做犹豫地点了点头,想到自己初听到语嫣死讯的那一刻,心真的绞痛起来,见到她尸身的那一刹,几乎都不敢相信昨天还与自己说笑着的人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棺材里面,在没有查知她确切死因的时候,自己的心一直都是难过的,就算后来知道了她有可能没有死,自己的心也没有立即就放下来,心里也还是存在着隐隐的担忧,总怕她是真的已经离开自己了,自己也不想去知道这最终的真相了,只一味对自己说,她所中的是煜曾经从逍遥王手中所喝下的那种毒药,应该是还没有死的。
“傻丫头。”惠宗皇帝伸出手轻拨了一下玉岚乌黑的发丝,嘀咕道:“如果可以有其它选择的,我一定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但是可惜的是,没有。”
玉岚一时间静默起来,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惠宗皇帝看着玉岚一副愿意倾听的样子,又继续诉说下去,“让你表姐死去,这是挑拨太子与燕王关系最快捷而又简单的方式,只有让他们之间互相猜忌了,我才会是这最后的得益人,事实证明,我真的成功了,只是下手前,我想到了你与语嫣的关系,心里便有了几分的犹豫,我实在是不忍让你为此事伤心难过,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亲自求取逍遥王,而他从大局出发,自是立即就答应了我这一请求。”
“你当时难道就没有想过逍遥王会将你求药的事情告诉武宗皇帝从而阻止你的计划吗?”玉岚眨了一下自己的星光水眸,还是觉得煜当时走这一步实在是太危险了,好在如今的他已经顺利登位了,要不自己还有得担忧。
“是有想过这个问题,所以一直决断不下,最后,我大致估摸了一下逍遥王的性子,觉得他应该是有着那种长远眼光的人,风云国经过与罗刹国一战后,实力已大减,短时间内想要崛起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在此情况之下,只要任何一个大国兴起了攻打它的意图,它都有可能全军覆没,基于此,它急需一个盟友,而我在这个时候向他递了示好的信息,它自然会欣喜若狂。”
“好在武宗皇帝当时并没有向风云国传递示好的信息,要不,你就真的危险了。”玉岚一脸的喟叹,听他说了此事后,还是觉得有些后怕,事关他的安全,她就会变得小心谨慎,因为自从经历了那长达半年之久的离别之痛后,她此生再也不愿意承受那种滋味了,他的安全胜过一切。
“他是永远都不会对风云国传递示好信息的,依我对我那皇叔的了解,他当时想着的只会是如何吞并风云国。”惠宗皇帝一脸的笃定,只是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长眉一凝,径直说道:“也许,也许他当时极有可能假意示好,如果那时的他真的如此做了的话,今日似乎又会是另外一番局面。”
“你向逍遥王许诺之前有没有想到第二种可能,也许那个时候,武宗皇帝已经在向风云国假意示好了也说不定。”
“当时我一直都有派人留意着轩辕国与风云国两边的动静,武宗皇帝似乎是没有联系过风云国我这才放心与风云国结盟的。”
“我也一直都有帮你留意着。”玉岚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那块刻有‘烨祸苍生,煜佑天下’的青石砖是你命人在各处埋下去的吧?”惠宗皇帝的心里盈起了一片温暖,自己在那样的情况下故意不理会她,目的就是不要让牵涉进这次的夺位事件中,她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又仿佛没有悟透一样,自己没有前来寻找她,她毫无动静,就在自己以为她极有可能会因此事埋怨自己时,她又无声无息帮助自己策划了这次的夺位事件,让自己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登位成功,依自己本来的计划,只是想着在众臣面前揭穿武宗皇帝与太子的谋朝篡位,让众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从而站在自己一边,自己再在这个时候拿出真的玉玺,加上自己当时带来的围截皇宫的人马,所有的条件加在一起,自己该是可以顺利登基了的,不想,这个丫头好似全都了解了自己的计划一样,还给自己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也是自己当初信任她的结果,临走时将这全部的势力都交给了她保管,她今天行事才会如此方便,自己现在的人大部分还是把她当做主子的。
“嗯,这事是我安排的,你不会怪我多事吧?”玉岚抬眼偷窥了惠宗皇帝一眼,这事要细究起来的话,还是自己做得不对,自己虽说已经把他全部的势力交还给了他,但关键时刻,自己还是私下动用了他的人马,他再是宠爱自己,只怕也会因为自己不经他同意便插手他的势力有所不满吧,虽然自己的原意是为他好。
惠宗皇帝神色平静地望着玉岚,语气一片诚挚:“你认为我该怪你多事吗?说实话,当我知道你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费心为我谋划这些时,我心中有的只是感动。”
“你当时为什么要与我闹别扭?”玉岚心里虽然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还是想确切听到他的回答。
“诶。”惠宗皇帝长叹了一声,这才悠悠开了口,“我当时也不知道这最终的结局会如何,只想着,假如我这计划失败了,起码你不用陪着我一起经历这磨难。”
“你好狠的心啊!竟要丢下我一人。”玉岚对着惠宗皇帝怒目而视,眼里似乎顷刻间就要喷出了火。
惠宗皇帝这个时候感觉到了玉岚的怒火,人立马紧张起来,想要如往日一样伸手抱住玉岚,玉岚却将他的手推拒开来,头扭过了一边,不看他自责的表情,因为,她怕自己会心软。
“我并不是想要丢下你,而是,我想要你替我活下去,一旦我不在了,你连我的那份都一并活着。”惠宗皇帝的声音哽咽起来,听得出似在极力压抑着自己。
“你太笨了,这样大的计划,你却抛开我独自行动起来,要是你一旦出了事,你叫我如何独活。”玉岚此时已顾不上再与惠宗皇帝闹别扭,而是反身抱住了他,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滑落下来,无论何时何地,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在替自己着想,自己又如何不感动。
“……”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你也不能再丢下我,知道吗?”玉岚不放心地叮嘱起来,同时神情也变得极其的严肃,“一旦你不在了,我必不会独活。”
“以后不会了。”惠宗皇帝转过身轻柔地吻了吻玉岚的额头,拢了拢她的秀发,宣誓般看着玉岚,“以后,我去哪里就带你到哪里。”
“好,无论是天涯还是海角,我都紧紧地跟随着你。”玉岚也郑重地宣起了誓言。
“好,无论去哪里,我们都在一起。”
说完了此话,两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了一起。
一转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镇国候爷还是举棋不定该选谁做夫人,同时也在想着在这样紧凑的时间内迫不及待地向惠宗皇帝上书请求册封新的候府夫人会不会遭到史官的诟病,自己这才休弃李氏不久,朝廷上还多的是李氏嫡亲哥哥李丞相的门生,假如自己现在就在这朝廷上当场请求惠宗皇帝替自己册封新的候府夫人,惠宗皇帝想必定会立马御笔一挥“同意”两个字,关键是这李丞相,他到时候会不会出面反对?如果他当场出面反对的,惠宗皇帝因为岚儿的缘故会不会与他正面交锋?也不知道惠宗皇帝实力如何,值不值得自己正面去碰触李丞相的逆鳞?
镇国候爷还在凝神深思,不想这个时候,一道锋利的目光直直向镇国候爷扫视过来,镇国候爷一接触到这刀锋般的锐利目光,眼角的眉梢不禁搜索起这道目光的主人,待发现那是从高台上的惠宗皇帝处所投注过来的,心颤了几颤,心里估摸起惠宗皇帝向自己投注这目光的用意。
勤政殿中,神思不定的人除了镇国候爷外,李丞相似乎也有些恍惚,目光不时掠过众人看向斜侧面的镇国候爷,待看到镇国候爷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时,眸光眨了眨。
镇国候爷经过几番思虑后,终是站了出来,恭敬地朝惠宗皇帝拱了拱手,神情肃穆地道:“臣有事启奏。”
“何事?”惠宗皇帝长眉一扬,嘴角似乎还带出了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老臣惶恐,前段时间家门不幸迫于无奈休弃了正妻李氏,致使府内现在无人主持中馈,老臣无意再迎娶别的女子进门,就想着从这些夫人中提升一人做正夫人,老臣再三恳请陛下恩准臣的这个请求。”说了此话,镇国候爷立马恭敬地朝惠宗皇帝跪拜下来。
朝中顿时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浪,众人皆窃窃私语起来,李丞相的门生中瞬即就有人出来反对,“陛下,此事万万不可答应,李氏虽说犯了错,但那只不过是她一时的无意之举罢了,人生在世,谁能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是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关键是这镇国候爷可以给李氏改错的机会。”又有一名李丞相的门生站了出来。
“俗语有云,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候爷与李氏有的可不是一日的夫妻之情,做丈夫的,总是对妻子有着特别的宽容之心,相信候爷也不例外。”
一时间,朝廷中反对镇国候爷再从其她夫人中提取一人做正夫人的声浪盖过了支持的声音,惠宗皇帝坐在高台上,默然地看着这一切,其实,心内却早就在关注着这件事了,任何人的一字半语都不放过。
“李丞相,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惠宗皇帝将目光投向了一直都默不吭声、只在一旁注意众人动静的李丞相。
李丞相有着一刹那的犹豫,浑浊的老眼瞬时变得精明起来,“微臣认为,臣妹犯了大错,该受一番责罚,候爷为了家宅的安宁休了舍妹那是一种明智的选择,微臣只是可怜舍妹,她自从离开镇国候府后,整天茶饭不思,不断忏悔自己以前的过错,人一下子消瘦了不少。”
“知错能改,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方法。”有一人又开始站了出来。
听了李丞相的这一番话,众臣的心里多少都有些感触,不禁都将目光投向了镇国侯爷,镇国候爷的心里却是连连冷笑起来,李丞相此时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是打算逼迫自己重新接回李氏吗?当年的他与李氏一起设计了自己,李氏趁着自己酒醉之时与自己发生了关系,自己迫于无奈,最终不得不娶了她,这女人天生善妒,自己将她娶回来后,她居然几次三番迫害自己的子嗣,她以为自己当真不知道吗?自己只不过是震慑于他哥哥李丞相的权势,对她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如今,李丞相竟然打着用众臣逼迫自己重新接纳李氏的主意,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镇国候爷赶紧站了出来,目光若有似无地逐一看了一遍自李丞相话落后就将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的众臣,幽幽地长叹了一声,“微臣何尝不知道人生谁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可关键要看的是这人犯的是什么错,微臣往日教导无方,致使被休弃的妻子不仅企图找人毁去轩辕国未来皇后的清白而且还当着众贵妇的面当场侮辱轩辕国的未来皇后,你说微臣能够徇私原谅那已经被休弃的正妻吗?就算是微臣肯,陛下肯吗?轩辕国的百姓肯吗?微臣那被休弃的正妻所犯的可是大错啊!侮辱轩辕国的未来皇后,往大的方面说等同于侮辱了陛下,微臣如果真的原谅了她的话,就算微臣不说,众臣也都会发出疑问,微臣这是要将陛下置于何地?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微臣是否该不顾陛下的颜面重新接纳微臣那早已经被微臣休弃了的正妻?”
“不该。”站在李丞相一边的大臣听了镇国候爷的一番动情剖白后,话语情难自抑地脱口而出,待接收到李丞相示警的一瞥后这才回过了神,原本还在偏帮李丞相的官员此时都缩起了脖子,就怕陛下追问起刚才是谁在说可以原谅李氏的了,李氏所犯的可是侮辱轩辕国未来皇后的大罪,试问你一味要替她开脱,你这是要将轩辕国的陛下置于何地?换句话说,你的眼里还有没有陛下了?还是说,你不想拥护他了,刚才出言的众臣越想越觉得后怕,后背都冒起了冷汗,偏偏陛下听了镇国候爷的话语后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目光森冷地逐一扫了一遍刚才出言的官员,这些官员的心里都打起了鼓,随着时间的越来越往后,心就越来越不踏实。
最终,惠宗皇帝还是收回了自己森冷的目光,语气威严地道:“不错,侮辱了轩辕国未来皇后的人就等同于侮辱了朕,这根本就是不把朕放在眼内的表现,李丞相是历经两朝的元老,朕不看僧面看佛面,对舍妹那已经是网开一面了,至于她或是李丞相在其它方面的想法,暂时还是不要有为好,朕可不希望自己的未来皇后一而再再而三遭到别人的陷害,朕的皇后善良,不愿意惩治陷害她的人,可是朕却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的仇人再与她一起生活,哪怕是一天都不行。”
李丞相此时就算是再有其他的想法,这一刻也不得不放了下来,站在他一边的官员也全都聪明地噤了声。
在这样的严峻形势下,镇国候爷再次理直气壮地站了出来,语气恭敬地对着惠宗皇帝道:“臣恳请陛下册封微臣的五夫人水清凌为镇国候府夫人。”
这话才刚落,立马就有一道声音传了出来,“陛下,不可。”
为何不可?众臣都循着这道声音凝目望了过来,只见说此话的人正是吏部的尚书,镇国候府三夫人的嫡亲哥哥何光明。
何尚书恭谨地走了出来,出言道:“众人皆知,镇国候府的五夫人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而已,也不知道她在遇见候爷之前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身世可否清白?娶妻当求贤,这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作为候府的正夫人,微臣认为还是要找一个知根知底身世清白一些的女子为好。”
这话有理!众臣一时间都闪过这样一种念头,此时也都猜到了吏部尚书说这话的含义,不外乎就是要告诉众人,在镇国候府中所剩下的那几位夫人里,细算起来的话,似乎只有她的妹子身世最为清白,家世也最与镇国候府相当,做夫人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镇国候爷的脸色还是一派的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何尚书会出言,等他全部说完了话,这才缓缓地开口道:“何尚书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理,哪位女子想要做镇国候府正夫人的,必须家世清白。”
众人一惊,镇国候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本意并不是想让五夫人做正夫人而是想让三夫人做?
“呵呵,还是妹婿了解为兄的这一番苦心。”何尚书宽慰似地朝镇国候笑了笑,镇国候也随之朝他笑了笑,两人一时间似乎都因为达成了某种共识而大为宽怀。
镇国候笑意不减地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一份奏折,在众臣诧异的目光中对着高台上的惠宗皇帝道:“这是微臣想要上奏的奏折,里面清楚地罗列出了微臣之所以想要册封五夫人为镇国侯府正夫人的原因。”
孙公公在惠宗皇帝的示意下将那份奏折拿了上来,惠宗皇帝一一过目了一遍,最后,说话时语气不自禁就略带上了两分的惊讶:“贵府的五夫人竟然是苏护桑的女儿?”
众人一听这话,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哪个苏护桑?可是太宗皇帝派出去迎接惠宗皇帝回宫的那个苏护桑,官居二品的江南大员。
十二年前,太宗皇帝一连发了四枚急令都无法召回自己心爱的儿子,迫于无奈,便从江南召回了自己最为信任的爱臣苏护桑,让他急速前去迎接当时还在外学艺的惠宗皇帝回来,不想,苏护桑途中因为多次遭遇埋伏,不幸殉难,等惠宗皇帝回来时,带回来的只是他的死讯,听说苏护桑远在江南的夫人与女儿自他死去后也下落不明,谁也料想不到,镇国候府的五夫人竟然会是苏护桑的女儿,算算年龄,五夫人的确与苏护桑的女儿年纪相仿。
众臣想到了这茬,何尚书也想到了,心不由得就沉了下来,自己的妹妹家世的确是清白了,但五夫人的家世也不赖,最为致命的还是,她的父亲十二年前是因为救陛下而死的,就冲着这样一份天大的恩情,陛下也只会让五夫人升为镇国候府的正夫人而不会让自己的妹妹上位,自己的妹妹注定拼不过五夫人了,因为她没有那样一个为救陛下而死去的父亲。
这个时候,镇国候在惠宗皇帝饱含期待的目光中轻点了一下头,语气坚定地道:“是的。”
惠宗皇帝霍地一下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有些失态地道:“镇国候,你立了大功,你替朕保护住了故人的唯一血脉,朕替他感谢你。”
镇国候一脸的谦逊,推拒道:“陛下言重了,微臣只不过是保护自己的妻子罢了。”
“保护妻子。呵呵,难得镇国候有着这样的一番心思,你刚才传上来的奏折,朕准了。不仅如此,朕还要给你加官进爵。”惠宗皇帝大手一摇,立即有宫人摆上了笔墨纸砚,惠宗皇帝再御笔一挥,圣旨就这样拟好了,李丞相颤巍巍地看着高台上惠宗皇帝刚刚书写完却还没有风干的圣旨,浓眉不自禁地紧皱在了一起,何尚书也不例外,只是这一瞬间,两人都知道不能再说什么了,只能在心里无声地默叹。
“谢陛下。”镇国候恭敬地朝惠宗皇帝叩拜起来。
“平身吧。”惠宗皇帝的眉眼笑了开来。
众臣都静默了下来,如今,一切都已成定局了,镇国候府已有了合适的新夫人,李氏是永无可能再进这镇国候府大门了的,三夫人也永远都只能屈居在五夫人之后了。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大殿上再次响起了宫人那高亢的呐喊声。
“……”大殿内此刻静得连一枚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