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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韶贴在门边。酒店的门隔音效果不大好,程厉把她从怀里放下,她听到殷北在她背后锤门的声音。
    “咚”、“咚”,前两下力气很大,门板贴着她狂震,后来殷北摊开手掌,撑着门,叫了声沉韶的名字,声音弱了下来。
    沉韶立在原地。
    房间里,程厉走到沉韶近前,用拇指擦拭她晕开的口红。
    擦了第二下,沉韶往后退,靠上门板一抖,殷北感觉到震动,又喊了一声沉韶的名字。
    程厉垂下手来。
    他转过身,往房间里走。
    沉韶的手机响了。
    她贴着门缓缓坐倒地上,听到门外和手机里同时响起的殷北的声音:“沉韶,我们回家,好吗?”
    沉韶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助感。
    她以为殷北会愤怒。他撤资,施压,他把她强行带走,那么她理所应当地愤怒,一定会继续恨他,但他没有。
    他一个人只身前来,在门边小心翼翼问她,“好不好?”
    沉韶何曾见过他这样低声下气的样子。
    她和殷北从小一起长大,他喜欢她,从来没有说明过,冷眼看着她交往了一个又一个男友。
    直到她家道中落,殷北帮她处理一切,送她上大学,在学校门口接她,说,“我给你买了一个房子……我们的家”。
    她在副驾驶微怔,他侧过头,缓慢地靠近她的嘴唇。沉韶没有躲。
    很多事情发生了,他在她记忆里依然是当年那个样子,在雅思课上坐在她后桌,她转过头,对上一双沉默的眼睛。冷冷清清,笑意很淡,总是站在她身后。
    沉韶那时有男友,就是在雅思课上认识的,男生过来找她,沉韶拉殷北一起吃饭,他松开她的手,拒绝,平静地走过那人身边,只看着沉韶说,“别玩得太晚,我十点开车来接你。”
    沉韶挂断了电话。
    她不忍听,她也不敢听。
    但殷北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她听的清清楚楚,“跟我回去,沉韶……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她慌乱地从门边逃走。
    沉韶拿出手机,手足无措地点开页面,给殷北打字。
    “我不想见到你。”
    “你快滚啊。”
    她伏倒在桌前,想起沉瑶给她的那通录音。
    殷黎害她至此,沉建安和殷家联姻,殷北和沉瑶订了婚,她应该恨殷北,她也确实恨他。
    殷北的电话又拨了回来。她挂断,打字,又插入通话。
    沉韶接起来,她发现自己哭了。
    殷北说,“我现在回去,沉韶,你杀青以后,我接你回家……”
    沉韶挂断电话。
    她扑在桌子上颤抖着呜咽,一直忍着没发出声音,哭了好久好久,觉得很累。渐渐睡着了。
    ·
    她从床上醒来。
    因为陈导的关系,这天他们回酒店的时间尚早,沉韶睡了一觉醒来,不过晚上七点。
    程厉在桌前工作。
    她撑起身体,程厉停下手里的活,坐到了床边,他给她端了水杯。
    沉韶喝水,他问她,“饿了吗?”
    脸上的表情和寻常无异。
    他没有问任何关于殷北的事,也不见什么恼怒的神色,甚至带着点关怀性的笑意。
    沉韶拿捏不准,闷声说“嗯”,他又问,“出去吃饭吗?”
    他们走出酒店。
    程厉开车,问沉韶想吃什么,她没什么心情,他就慢慢开车,绕了两圈,终于等到沉韶指了一家店,下车吃饭。
    程厉一直话就不多,沉韶的万千思绪纷扰,也没讲话,一顿饭吃得沉默,吃完饭,他没着急带她回去。
    两个人在影视城附近的商圈里逛。
    程厉终于开口说了关于沉韶的事情,“陈导的新戏定在十一月开机,你回学校休息不了多久,就要进组了,会不会觉得辛苦?”
    沉韶摇头。
    他摸了摸沉韶的头发,“那就好,我这几天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沉韶愣了半晌。
    “你要走?”
    “嗯”,他牵起沉韶的手,“陈导做了N〇U的荣誉院士,邀请我做客座讲师,要去一段时间。”
    沉韶停下步子。
    她转身,靠在围栏上,程厉跟着她站在桥边。
    城中湖的分支流入商圈中央区域,建了一座石桥,水边的风湿润,吹着沉韶的头发。
    她问他,“我这个女主角,是靠你亲自上阵换来的啊?”
    程厉帮她整理被吹乱的头发。
    她注视了程厉一会儿,撑着身体往桥上靠。
    程厉立刻扶她的腰,把她牢牢按在护栏。
    沉韶坐在护栏上,她蹬了蹬腿,高跟鞋被他握住。
    城中湖流到分支水流平静,就在商圈的不远处有所知名的大学。程厉说,“每年死在湖里的人,不下个位数。”
    沉韶笑得花枝乱颤,她撑着程厉的肩膀,缓慢地站了起来。
    程厉拉她,感觉到她的挣扎,沉声说,“我放手,你不要乱动,这样很危险。”
    他真的放手了。
    只虚扶在沉韶周身,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站在石桥上,让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往前走。
    有行人在看他们,但程厉不在意,沉韶也不在意,她走得稍微快了一点。
    程厉跟上她的速度。
    她说,“你害怕啊?”
    程厉没说话。
    她说,“你怕我死了吗?”
    程厉紧紧盯着她。
    她转过头笑了笑,“你不是查过我吗,你知道吧?我死过一次,我差一点儿就死了。”
    她的脚步停了,高跟鞋在护栏上顿了顿,踩到空中。
    衣摆被江风吹起,她落得快,像鸟,像片雨中的枯叶,坠落的蝴蝶。
    她扑到了程厉的怀里。
    程厉呼吸、心跳都停,弯曲手臂。
    他用力抱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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