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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好的。”宋柏杨又说,“周池屿和夏诗桃在我身边,电话开了免提,他们也能听到,你就不能特地打电话回复了。你要感谢我,帮你减少了工作量。”
    宋柏杨用胳膊捅了捅周池屿,“吱个声。”
    周池屿:“嗯,不用打了。”
    夏诗桃却不认可宋柏杨的话,“别听你宋哥的,你想打就打,我随时接听。凭什么你给宋柏杨打电话的内容被我听到了,你就不用给我打电话了?凭什么?难道你宋哥地位就高贵一些吗?”
    江君闻言又笑了。
    笑着笑着,又不笑了,“其实我这几天想了很多,把很多事情想明白了。”
    “但是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
    “宋哥……”
    宋柏杨轻声说:“嗯,我在。”
    “我原来觉得自己做不了一个好人,也能做一个普通人吧?但是现在我又被告知我是一个坏人。”
    “我从一开始就在讨厌他,就在针对他,我猛然惊醒,再回头看看我走过的路,好像我已经在作恶的路上走了很久了。”
    宋柏杨知道江君口中的他指的是方文泽。谁也不想提及那个名字,但是谁都懂。
    “所以我想不明白,我到底是做了那个伸张正义的人还是施暴者?我之前觉得正义和邪恶明明相隔那么远,天南地北的区别,现在又觉得它们那么近,只是一念之间。”
    宋柏杨看看周池屿,夏诗桃看看宋柏杨和周池屿,三人都沉默了一瞬。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宋柏杨用诚恳的、认真的语气,“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应该都不能用简单的一个词去定性吧。”
    对面也沉默了几秒,“谢谢。”
    宋柏杨担心他钻牛角尖,“江君,想不明白就暂时不要想了。”
    “嗯。”
    夏诗桃突然想起什么,“江君,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学校,我可以给你带回来?”
    “帮我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带回来吧。”
    “哦,对了,再帮我汇报一下老师的上课进度吧。”
    “我下周应该会回来,得把作业补一补了。”
    周池屿闻言在一旁说:“你落下的课程我可以教你,不用担心。”
    夏诗桃也跟着说:“英语和语文笔记我借你抄。”
    “谢谢你们。”
    江君又重复一遍。
    “谢谢。”
    。
    江君的视频微博上吵了几天,热度终于渐渐地淡下来了。
    网友们又去关注别的事情了。
    有的人在看到视频的时候,那么义愤填膺,好像世界上没有比他更生气的人了,遗忘的时候却理所当然地也做了第一。
    这周周末,宋柏杨本来是可以回家的,他最终还是选择留校。
    周池屿周六来自习的时候,带上了智能手机,两人偷偷跑去卫生间。
    用手机搜索A中官网,周池屿找到了学校发布的三则校园公告,递给宋柏杨看。
    第一则在说,我校有一学生坠楼,排除他杀,是自杀。
    第二则和孙惠芸有关,说她失职,品德败坏,已经被学校开除。
    第三则的主要内容是,经查实,数学竞赛班选拔考试确实存在泄题的情况,考试会择日重新举行。
    学校为了声誉,自然不会把这件事情详细地公布于众,即便已经查明来龙去脉,也是尽量趁着热度不高的时候给出概括的结果。
    就像孙惠芸泄题给学生的事情也只是用一个品德败坏概括,含糊地带过去,而不是在公告里详细地说明。
    宋柏杨看完之后,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对周池屿说:“数学竞赛加油。”
    周池屿点头,“一起加油。”
    。
    后来宋柏杨还听到了很多与这件事相关的传言。
    有人说那个偷拍视频上传贴吧的同学被找出来了,被约谈了,是王栋。
    有人说方文泽足足写了六张纸的书,上面有一半的内容都在抱怨他的班主任。
    也有人说除了校方,孙惠芸也赔偿了方文泽妈妈很多钱。
    又有人说江君被方文泽的家属找麻烦了,后来又解决了。
    这个谣言涉及的主角之一终于和宋柏杨有匪浅的关系,但是宋柏杨没有问江君这件事,他觉得像是在揭开伤疤撒盐,没有必要。
    还有人说方文泽妈妈又穿着校服来学校门口闹了,还在门口摆花圈,设灵堂,拉起白色的横幅,上面赫然写着“把孩子还我”五个大字。
    说是不要钱,只要孩子。
    她先是被保安连哄带劝,不肯走,又被说是干扰教学单位正常办公,扰乱教学秩序,再不走会受到治安管理处罚,后来保安把刑法中涉嫌寻衅滋罪事给搬了出来,才堪堪拦住。
    宋柏杨听了之后只觉得茫然。
    闹到最后,一场悲剧,没有一个人从中获益。
    他说不清楚自己对方文泽是什么感觉,就是好像突然明白了那句古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人是复杂的生物,产生纯粹情感的功能随着成长而一步步退化,就像蝌蚪变成青蛙之后丢掉了尾巴。
    做不到只有喜欢和讨厌两种极端。
    至少宋柏杨是这样。
    。
    课间,宋柏杨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朝学校大门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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