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赵漫兮缓缓转身,看着这个不施粉黛的,模样还稚嫩的客人,「他喜欢你,你才是嬴面最大的那个。」
「他也不喜欢我。」时至今日,她俩都是输家。
赵漫兮抬手轻扶头顶皇冠:「你以为我为什么追了那么多年,却在他走后答应联姻嫁人?」「其实陆宴臣出国前,我找过他坦白自己的心意,他却告诉我,以后不必再联系。」
「他就是那么无情,不说的时候可以装糊涂,他不会主动打破,一旦说了,他就不会再留余地。」
一番话打乱了姜予眠的思绪,「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赵漫兮侧身坐着,一会儿打量镜子里的自己,一会儿又打量旁边的姜予眠,说:「因为我好奇。」
姜予眠不解地问:「好奇什么?」
赵漫兮拿起桌上的耳环,「我很好奇,如果他知道你的心意,又会是什么反应。」
陆宴臣做事太狠绝,所以身边很干净,没有什么逢场作戏的莺莺燕燕。这样就更显出某些人的特别,尽管她们并不清楚,这份特别属于什么关系。
「如果有那一天,记得告诉我。」赵漫兮戴上耳环,几颗明亮的珍珠在耳边晃荡发光。她拨弄着漂亮的首饰,却听见背后传来姜予眠的声音:「有。」
赵漫兮动作一顿,听她继续说道:「很巧,在他出国之前,我也坦白过心意。」但陆宴臣放不下她,这就是答案。
能赢的人,从来不是因为自身手段,而是因为对方,从始至终都偏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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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结束后,陆家司机要送他们回家,陆老爷子这才想起嘉景公寓被毁后,姜予眠的住宿问题:「对了眠眠,你现在住哪儿?」
姜予眠犹豫了一下,回道:「青山别墅。」
陆老爷子知道陆宴臣最近一直在修养,下意识以为,姜予眠又是为了照顾,提醒道:「毕竟你们都大了,孤男寡女同居,说出去到底不好听…….」
随着陆老爷子话音落下,他们已经走到路边,接人的司机早已在这里等候。除了陆家的车子,还有陆宴臣出行常开的那辆。
赵老爷子透过窗户—看,车门从里面被人推开。
后座迈出一双被西装裤包裹的大长腿,陆宴臣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推开车门,径直走到姜予眠身旁。
两个仪表不凡的年轻人挨在一起,那瞬间让陆老爷子产生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陆老爷子从那奇异的思绪中抽离,见两人都在这,说话也直白:「你来得正好,我才跟眠眠说,她一个女孩子住在你别墅不方便。」
陆宴慢条斯理地问道:「怎么不方便?」
陆老爷子皱眉。
都二十几岁的人了,竟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然而下一秒,陆宴臣直接用行动解答了陆老爷子的疑惑。
他同样用那只没受伤的左手,牵住了姜予眠:「差点忘了告诉爷爷,我跟眠眠在一起了。」
姜予眠没出声,却不动声色回握住陆宴臣的手。
见两人交握的手,陆老爷子当场变了脸。
这天晚上,陆家佣人纷纷避开前厅,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只晓得陆老爷子发了很大的火。
他不赞成陆宴臣跟姜予眠在一起,两人却不肯分开。
他更接受不了,往日乖顺的姜予眠因为陆宴臣而站在他的对立面。
「眠眠,爷爷对你不好吗?我待你像亲孙女一样,你要为了他,跟爷爷翻脸作对?」
陆老爷子打出感情牌,姜予眠心里难受,「陆爷爷,你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你,但这跟我喜欢陆宴臣有什么关系呢?」
陆老爷子声色俱厉:「当然有关系!你们可是兄妹,怎么能在一起!」
姜予眠摇头反驳:「我们没有血缘,也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成年人自由选择恋爱对象,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你十八岁就来陆家,那时你才多大,现在你跟陆宴臣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那些话陆老爷子说不出口,总归不是什么好词。
「陆爷爷,陆宴臣在国外三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只是陆家故交的血脉,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姜予眠反问,「别人从小相识就是一段佳话,我们成年后才相遇,时至今日才走到一起,怎么就不正常了呢?」
她撇开头,有句憋了很久的话终于忍不住:「一切不过是您对陆宴臣的偏见罢了。」
「胡说!」陆老爷子怒而拍桌,被勒令站在外面的陆宴臣终于忍不住破门而入。
陆老爷子艳然不悦,扬声质问:「还有没有点规矩?」
陆宴臣神情清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当他想做事的时候,什么规矩都拦不住。
他平时温和带笑,真冷淡下来,连陆老爷子都不敢与之对视。
陆老爷子拄着拐杖敲地:「你们两个如果非要在一起,那就不要认我这个爷爷!」
姜予眠还要说什么,被陆宴臣按下:「既然爷爷这么看不惯,我跟眠眠就不在你面前碍眼。」他撇头看姜予眠,姜予眠义无反顾握紧他的手。
两人就要离开,陆老爷子忽然横出拐杖:「站住。」
「你忤逆长辈,不听忠告,要想走出陆家,先受陆家家法!」他就不信,他敲不碎两个年轻人的硬骨头。
那时间,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
老人气吁吁的愤怒,男人沉稳的呼吸,还有女孩加速的心跳,都愈演愈烈。
陆宴臣缓缓回头:「我接受。」
姜予眠瞬间皱眉,急忙道:「我们没有做错。」@无限好文,尽在精华书阁陆宴臣却冲她笑:「不是认错,是感谢。」
他最后一次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的亲爷爷,一字一句,声声泣血:「就当感谢爷爷一时善心,让我找到你。」
认识姜予眠之初是因为陆老爷子,所以现在,他愿意承受陆老爷子的怒火,以此了断一切。
姜予眠瞬间懂了陆宴臣的想法。
为亲情、为手足情,他忍了这么多年,早已濒临绷断边缘。
如今他拥有了第三份感情,恰好成为斩断他对陆家留恋的最后—把刀。
他本已麻木,不再者求任何,直到现在,他终于找到值得自己守护的存在。拿他当工具一样利用的家人,和一个勇敢奔向他的女孩,他很清楚该怎么选。
姜予眠懂他,却还是不舍:「不可以,你本就受伤了。」
她越过陆宴臣,用自己较小的身·体挡在前面:「陆爷爷,我替他受罚。」
「有些了断只能我来做。」陆宴臣牵她走到门口:「在外面等我。」抬手摸她头,哄道:「再等一会儿,就带你回家。」
姜予眠连连摇头,拉着他不肯放手。
陆宴臣低声对她说:「眠眠,这么多年,我真的很累。」
姜予眠的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她慢慢的,松开了手。
「乖啊,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了。」陆宴臣温柔地替她拭去眼泪,义无反顾走进那扇门。
陆老爷子面色铁青。
本没真想上家法,只是想叫年轻人服软,哪知道陆宴臣性格那么烈、那么绝,现在他下不来台,只能硬着上。
长棍落下那刻,姜予眠死死捂住嘴,屋里发出一声惨叫,她猛地推开门:「陆爷爷,你太狠心了。」
姜予眠好多话没说出,却见趴在地上的人翻了个面,赫然是陆习。
谁也没料到,陆习会突然冲出来替陆宴臣当下那一棍,他疼得.牙咧嘴,陆宴臣因为被他推那—下碰到伤口,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跑出来干什么!」见陆习痛得打滚,陆老爷子连忙扔了手里的棍。陆习摸着发烫的后背,咬牙道:「爷爷,是我们对不起大哥。」
—个两个三个都跟他作对,老爷子摔杯发泄:「都走!都走!」
姜予眠扶着陆宴臣,看了眼坐在地上的陆习,犹豫片刻,头也不回离去。
出了门,姜予眠还在哼声:「他还算有点良知。」
陆宴臣觉得诧异:「这倒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按照姜予眠的性格,即使陆习不高兴见他俩也在一起,也不会这个态度才对。
「因为我……」姜予眠迟疑片刻,选择坦白,「旧手机里面有个录音,我听到了,当初是陆习缠着你许愿。」
「你替他受了这么多年的罪,—棍怎么还得清。」
潇潇洒洒、无忧无虑在哥哥的庇佑下活了这么多年,替哥哥挨一棍家法,实在太轻。
「我也偏心,我只希望我喜欢的人过得最好。」姜予眠靠近距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人。」
所以陆宴臣,我最偏心你。
这—次,他们终于彻彻底底自由,不再顾及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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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
茶杯在地上滚了几圈,水滴洒出来,陆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火急火燎地把家庭医生叫来给陆习治疗。
长这么大,陆习还是第一次挨打,背上一杠红,陆老爷子又气又心疼:「你冲出来干什么!」
「爷爷真舍得对大哥下手。」陆习再一次意识到爷爷对自己的偏心,如果不是他出来挡这一下,棍子就要落到陆宴臣身上。
听出他话里的不满,陆老爷子浑身是刺:「都是他自找的!」
陆宴臣一而再再而三挑起他的怒火,如今连姜予眠都为他变得叛逆,陆老爷子无法接受这样的落差,只能用长辈的气焰去压制,以掩饰自己的挫败感。
医生往背上搽药,陆习咬牙,忍耐到结束,让他出去。
房间只剩他跟老人,陆习大口喘气:「爷爷,你因为当年爸妈飞机失事的事情一直埋怨大哥,所以才处处挑刺,看他不顺眼,是吗?」
这些天他过得浑浑噩噩,一开始把自己关在家里,后来又天天往外跑,漫无目的瞎晃。突如其来的真相压得他喘不过气,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他跟陆宴臣都长大了,受到的伤害无法挽回,付出的感情无法替换,他亏欠陆宴臣的数也数不清。
后来,他决定回到陆家,找谈婶问清楚,直面这些年,陆宴臣替他遭受的一切。
原来,大哥搬出陆家不是因为他想独立,而是爷爷不愿见他。
原来,大哥年少成才,不是因为他想掌控陆家,而是当时的陆家岌岌可危,他必须强迫自己迅速长大。
回想自己年年生日欢声笑语,美酒佳肴作伴,而大哥跪在清冷孤寂的祠堂,一天一夜。甚至,连除夕都无法回家团圆。
这一切,本该是他承受的。
陆习想通了,所以回到陆家,没想到撞见大哥跟爷爷对峙的场面。这些年,他总是调皮捣蛋跟爷爷作对,爷爷每次说要打他罚他,最后都不会下手。
他在赌,赌爷爷对大哥也是嘴硬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