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失败了,那根微不可见的细丝将他裹成了茧蛹。
“所以四年后我还是选择了回国,不是因为我确信你会原谅我,而是因为我贪得无厌。”
“人们都说爱是放手和拯救,说那是爱真正的原则。”
“可是在过去的每一个瞬间,每当我痛苦的时候,我都希望你能在我面前,然后因为我的痛苦,你留下同样的眼泪。这才是我有关爱的原则。”
“明白了吗乔溪?我的意思是,我会退让,会迁就你,会和你周旋,但我不会放手了,哪怕月亮不会原谅我。”
他不会放手了。
“我所爱的人都在离我而去,我害怕有一天你也会这样。乔溪,我把这当成一个诅咒。这也是为什么你问过我,我却不愿回答的原因。”
“因为我害怕我一旦告诉你,你就会收回那根蛛丝。”
“但我现在不在乎了。”
裴叙靠近乔溪,鼻尖几乎要碰到她耳朵,“乔溪……这是我今晚的理由。你要留下来吗?”
可他根本没有给乔溪回答的时间。
凌晨下起了小雨,雨停的时候裴叙吻了乔溪,狭窄的车内,乔溪的手腕被他扣住,她单方面承受着裴叙的一个吻。
吻得她下唇有些疼,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裴叙放倒靠椅,乔溪失重,她刚想坐起身,肩膀被裴叙一把按住。
乔溪呼吸不匀,微喘着气,抬眸静静地盯着裴叙。
像是在用眼睛询问他。
她以为裴叙会有进一步动作,没想到裴叙只是将脸埋在了她的肩上。
一小片湿润的触感透过轻薄的衣料传到肌肤上。
乔溪愣住了,她伸手摸到裴叙头顶,指尖探入他的发间,稍稍用力,将裴叙的头抬起。
转头看过去,正对上裴叙通红的双眼。
“你哭什么?”
明明前一秒还嘴硬。
裴叙扭过头,避开乔溪探究的视线。
乔溪叹了口气,“裴叙,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我又没在别人面前哭过。”
乔溪扳过裴叙的脸,让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既然这么贪得无厌,觉得这是诅咒也要赖在我身边,万一哪天我真的离开了你,你会怎么办?”
“人死后会变成灵魂,我不知道你想飘到哪儿去,但我会跟着你。你去地狱我跟着你,待在坟墓里我就躺在你身边。”
“你为什么笃定我坟墓旁会是你呢?”
裴叙垂下眼,语气平淡,“随便是谁,先躺进去了我就把他挖出来。”
反正最后只能是他。
乔溪眼皮一跳,觉得裴叙话有所指。
她忘了八月是怎么到来的了。
只记得在七月末的这一天,她和裴叙在车内谈了很久很久。
那晚的最后是她躺在裴叙的卧室,手机屏幕不小心被触亮了,弱弱地照亮了她手背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裴叙从背后环抱着她,呼吸缓慢,乔溪知道他没有睡着。
除了那个吻之外,这是他们最亲密的身体接触。
“裴叙。”
“嗯?”
乔溪翻了个身,与裴叙面对面,黑暗中他眼眸清亮,看得她心动。
她抬手抚上裴叙的脸,指尖碰到了冰凉的耳饰。
“为什么会打这么多耳洞?”她问。
“下雨天有雷声的时候,有时候会害怕到睡不着。第二天就会去打一个耳洞,慢慢地,就有这么多了。”
答案如此简单。
由于距离的拉近,乔溪终于数清裴叙耳廓上大大小小的痕迹。
她听见裴叙补充道:“不过不是每次都会去,耳朵上的地方有限,所以第一年我会这么做,后面就不会了。”
“那之后的雷雨天你是怎么捱过的?”
“数雷声。”
“一声一声地数,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上面,数到后面就不会害怕了。”裴叙眼尾染上困意,声音闷闷道。
“你困了,”乔溪盯着裴叙眼睛说,“睡吧。”
“不,我还有话要说。”
乔溪以为裴叙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没想到裴叙嘟囔了一句:“乔溪,你能不能跟汪亿宇分手。”
若不是裴叙的表情太认真,乔溪可能真的会笑出声,她强忍着笑意问:“你不是不介意当第叁者吗?”
裴叙动了动,低下头,将额头抵着乔溪的锁骨处,手臂紧紧地抱着她的腰,“……我撒谎了,我当然介意。”
“如果我说我也撒谎了呢?”
听到这里,裴叙猛地抬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着我,”乔溪捂住裴叙的眼睛,“让我觉得有些心虚。”
裴叙任凭乔溪遮挡住他的视线,陷入了漫长的沉默,隔了好一会儿,从喉头处滚出几个字节。
“谢谢你,乔溪。”
乔溪听着,听到了裴叙声音里哽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面前这人好像又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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