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事情,一般人不会说,但是许多人心里都有数,陆锦书是原配嫡女,陆春林又是县里的主簿,按理年纪稍微大一点,就要带出去交际了,但是从来没人见过,冯氏治理内宅也就是瞒着不叫陆春林知道,那些下人也不是什么嘴皮子严的,自有人在外头嚼舌,只是陆锦书的外家都不开口,其他人也就是背地里头说几句嘴罢了,谁也不会为了这事得罪了陆春林和冯家。
韩玉娘在听说了陆锦书的名字之后,就将人对上了号,她本以为陆锦书这么多年,应该是个瑟缩胆怯的性子,哪知道如今看起来却是颇有些不同,只是她如今心里头也是一团糟,也不会因着这点同病相怜的意思,跟陆锦书多说什么。
锦书慢条斯理地就着路菜吃完了面饼,也就比陶柳儿少吃了一些,叫李秀秀也是侧目不已,更是心中觉得鄙薄起来。
吃过之后不久,那老嬷嬷又过来了,将东西收走了,却是将茶水留了下来。锦书虽说觉得有些口渴,还是等着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左右,才给自个倒了一杯茶水,小口小口抿了。
牛车逼仄,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不时说几句话,等着往后,大家都觉得倦怠了起来,陶柳儿将自个的包袱垫在身后,靠着车厢,头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盹,李秀秀也是有些困倦,但是在摇晃的车厢上头,她根本睡不着,只得干瞪着眼睛,也是靠着自个的包裹,偶尔低声抱怨两句。
韩玉娘依旧是原本那副哀愁的模样,她怔怔地坐在那里,偶尔透过窗帘往外看几眼,其他时候,几乎是一动也不动。
锦书也是无聊,她跟这些小姑娘根本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她本身也不是什么自来熟的人,这会儿却是从包裹里头拿了几根线绳出来,打起了络子。
这些她是做惯了的,因此,这会儿都不用时刻看着,凭着手上的感觉,就能打得八九不离十,没多久就一个蝴蝶绦子就大致成了形,以后可以拿来系在腰带上压裙子。
陶柳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瞧着锦书手上的蝴蝶绦子,脸上便露出了艳羡之色:陆姐姐,你手真巧,我娘教我针线,我就会一些简单的花样,这些我就做不来!
锦书轻声说道:你要是想学,我教你!
陶柳儿犹豫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然后凑了过来,说道:我手笨,学不起来的,我在一边看看,可好?
锦书笑了笑:行,你看着我打,多看几次,也就会了!其实没人真正手笨,上辈子锦书妈妈也说锦书手笨,钉个扣子都拖泥带水的,连个结都打不好,但是如今呢?说白了还是那句话,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你觉得你干不了的,那纯粹是没被逼到那份上。
李秀秀这会儿也算是勉强打起了精神,在一边说道:你竟然还带了这些?难不成你进宫也是为了继续做针线不成?
锦书手上依旧不停,说道:我做惯了这些的,手上没点事情,总是不习惯!我听说宫里也有个针工局,我都想好了,进了宫之后,看看能不能进针工局里,多学点手艺,等着出来了也有一技压身,回头就算是一辈子不嫁,也不用指望别人,自个做个绣娘也能养活自己!
听锦书这么一说,陶柳儿先是一愣:陆姐姐,你想得真远,我还不知道我进宫能做什么呢?说着,陶柳儿有些沮丧起来,之前的时候,家里头似乎就是一门心思,希望她能够做个娘娘,她也觉得这挺不错的,只是按照韩玉娘的说法,大多数人都是去做宫女的,陶柳儿瞧瞧自己,原本在村里算是漂亮的了,但是牛车里头四个人,就属自个最平常,还显得土气。锦书生得好看,都觉得自个将来只能做宫女,何况是自己呢?这么一想,心中便是惴惴起来。
李秀秀听得心烦气躁,她从小娇养大的,因此这次选秀,也是野心勃勃,一心想着要出人头地的,这会儿听得锦书这般说,不由出言讥讽道:既然你就这么点心气出息,跑来选秀做什么?
韩玉娘顿时被触动了心思,直接反口相讥道:我们自然不比你李家大小姐,身怀青云之志,我们这等女子,在家不过是浮萍罢了,上头如何说,自然只能如何做,说白了还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李秀秀本来就有些骄纵,之前那般行事不过是听了家里吩咐,说是在外头家里难免顾不上你,因此,须得与人为善,多结交几个帮手,日后就算做了娘娘,手里头总得有几个能用的人吧!
结果一切都跟她想得不一样,她原以为自个轻轻松松,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黄毛丫头还不一个个唯自个马首是瞻,哪知道,陶柳儿是个吃货,陆锦书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韩玉娘却是个刺头,这会儿又被刺了一句,李秀秀咬牙道:你敢说我没自知之明?
韩玉娘轻哼了一声:有没有自知之明,你自个不知道吗?
李秀秀暴躁无比,只是瞧着这三人似乎是站在一条线上了,想着若是闹腾起来,难免会吃亏,顿时只得偃旗息鼓,心里头却是恨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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