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桓只从程锦偶尔提及另一世的几句话里,就猜到了是顾珏上辈子娶了程锦,并且顾珏对程锦并不好。彦桓跟程锦成亲的时候,程锦对如何洞房也不懂得。一个男子都不肯和妻子同房,能对她有多好?程锦这么好的人,只要稍微给她几分尊重几分好,她都不会这么憎恶一个人的。而这么令人厌烦的顾珏,竟然又回到了顾家,顾家还真是要烂到底了……
就在彦桓独自胡思乱想的的时候,程锦皱眉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要起身如厕。随着孩子的月份大了,程锦起夜的次数明显增多了。程锦为了让彦桓睡个好觉,本来是想和彦桓分开睡的,只是彦桓不肯。最后程锦无奈退步,两人可以同床,但是程锦因为夜里要起来,需得睡在外面。彦桓往常总是爱睡在外面,他偏爱把程锦困在他跟墙中间,这样会让他睡得比较好。
如今换了位置,彦桓觉得不习惯,因此总比程锦会晚睡一些。
这会儿看着程锦起身,彦桓也连忙起身,叫来守夜的宫女来伺候程锦如厕。其实这些事彦桓自己也能照顾了程锦,只是程锦怕羞,。待程锦回来,彦桓重新把程锦圈在怀中,看到程锦又迷迷糊糊地在他怀中睡了过去。彦桓仔细瞧了一阵程锦,便笑着又亲了一下程锦的脸颊,随后就将所有烦心事尽数放下,抱着程锦安心睡去。
至登基大典那日,彦桓与程锦已于私下走过数次流程,这样大的典礼,一整天忙下来,也没什么错漏。只是从上到下都劳累的厉害,便是程锦双手接过凤印时,也顾不上欣喜,就要提起精神做别的事。到了夜间,彦桓和程锦这对新任帝后,竟是呆呆歇了好久,才勉强说出几句话。在旁人面前一直提着一口气的彦桓,终于能松了那口气,有气无力地对程锦,轻声叹道:“这个位置果真不易做,身体不够强健真是不够折腾的。我们都累成这样了,却不敢让旁人看出来分毫。”
程锦虽然累得厉害,听得彦桓如此感叹,却也笑着忙给他抚背摁肩。彦桓哪里肯让程锦再劳累,换了寝衣就将程锦整个人环住,不肯让她再操劳,两个人便一道歇下。
彦桓着实会更辛苦一些,大典之后就立即又要忙朝堂上的事了。程锦倒是比彦桓能多歇两天,但也不便多歇,如今所有目光都落在她和彦桓身上,程锦也不想让人多想。好在程锦身体底子好,虽然疲乏地厉害,歇个几天便缓和了过来。程锦身子刚缓过来,就迎来了靖阳郡主的探访,靖阳郡主这次直接就提了顾茵茵的事。
尽管程锦已经做了皇后,但靖阳郡主却还当程锦是自他们府里出去的奴仆之女,对程锦说话时,倒像是随口吩咐:“茵茵那个丫头怎么样也得给个嫔位吧。就算她不是个好的,但看她姓个顾,也该够个嫔位了。”
就是因为她姓顾,才不给她这个嫔位。
程锦便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茵茵是咱们自家的人,怎么可能对她全没个打算?陛下已与我商量过了,正在想着后如何给她找个好亲事。”
“亲事?”靖阳郡主皱了眉头,“她哪里还能嫁给别人?她都已是陛下的人了,本该封妃的。如今只是一个嫔位,为什么……”
程锦笑着打断了靖阳郡主的话:“陛下一直对茵茵姑娘当妹妹一样看的,其实满天下的百姓,谁又不是陛下的人呢?茵茵姑娘哪里都没短缺,如今待字闺中,怎么就不好成亲了?”
靖阳郡主没想到程锦能够拒她,而且程锦素来处事周全,从未说过如此尖利过。比起恼怒,靖阳郡主竟先是一愣,心头一凉。
这世道果然变了!
程锦前些天也不能这么说话,只是成帝对顾家的心思已有了转变,顾家所掌的兵权,也该到分出去的时候。最要紧的是顾珏又回到了顾家,而且程锦听着顾珏如今的行事,竟和先前大不相同,做事更加稳当,也不似先前那么不通人情世故。顾家把顾珏安排在军中,他身边还添了一个幕僚。
那一个幕僚,是顾珏上辈子后期招揽在他身边的,确实有些才干,只是做事太过冒进了,喜欢擅自做主。但顾珏也只能用他了,因为其他更好的人已被程锦提前让彦桓招揽过来了。
但顾珏既然能找到那样一个幕僚,说明顾珏也有了关于前世的记忆。
顾珏或许并不是聪慧的人,但拥有另一世记忆的顾珏,谁知道他仰仗着另一世的记忆,借着顾家的势,做出什么事来呢?如今芮湘没有做成高高在上的太后,怎能甘心?顾珏便是为了芮湘,还有芮湘肚子里的孩子,怕也不会安生。是的,芮湘竟有了身孕,但肯定不是瑞王的。
程锦与彦桓在知道这事后,查清楚了芮湘肚里的孩子的生父是谁,并将那个让芮湘有孕的男子扣押下来,又搜刮了些切实的证据,就也不声张此事。
如今彦桓才刚登基,就拿瑞王妃的丑事宣扬,只会让成帝以及朝臣以为他容不下瑞王,反倒对彦桓与程锦不利。还不如等一等,若是芮湘还像用这个孩子谋个太后之位,再将一切公布于众。
只是让程锦意外的是,这个孩子竟然不是顾珏和芮湘的。但不是又如何,程锦觉得,依顾珏对芮湘的情分,哪里会在意芮湘孩子的生父是谁?所以芮湘才有了孩子,顾珏就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便想要回到顾家搏一搏,然后大概就是去帮着芮湘争权了。
便是跟芮湘无关,一个再活一世的顾珏若是持续留在军中扎下根去,彦桓与程锦也不放心。
襄阳王确实需要除,但是不能为了除去襄阳王就让顾家继续做大。况且就是因为根除襄阳王,才得先把顾家料理好,不然顾家越发张狂,不知道何事就乱了大事。本朝可用的将才不少,顾家不过是因为托了一层姻亲关系,让成帝更放心用。如果顾家不能让人放心,那还不如提一下旁人。
靖阳郡主如此着急过来要顾茵茵一个封位,其实不过是因为彦桓登基后虽下旨给顾远山封了王,却收回了顾家的兵权,连顾珏也召回来封了个闲差。靖阳郡主踩踏着程锦习惯了,自家在彦桓那里受了委屈,就想在程锦那里找回来,顺便试试程锦的态度。
可靖阳郡主没想到她刚说了几句话,才提到给顾茵茵封妃,还没说到让程锦劝说彦桓放回顾家兵权的事,竟就碰了钉子。
顾家的兵权确实收得顺当,因为顾远山这一两年多住在京中,顾珏先前半疯半痴地在军中并没威望,顾珩更是文不成武不就的。而且程锦又在军中待过,这些年也没断了往来。别说那些副将参军等官职的人,就算与程锦认识的那些寻常兵役。逢年过节,程锦都会备下礼送去。若是有难事,程锦也竭力帮扶。
便是与程锦不相识的,只要来信求到程锦这里。若战死沙场的,程锦会尽力照顾其亲眷。病伤退役的,程锦帮忙另谋出路。在军中遭受苛待,被抢夺功绩的,程锦就为他想办法寻个公正。
而且她和彦桓也都有自己的人在军中,选几个放心的人来分割顾家的兵权,对于程锦和彦桓并不是难事。
据说顾远山不舍兵权,得了圣旨也没有痛快将虎符交出。彦桓也不问顾远山讨要虎符,也不去治顾远山的罪,只是让已定好的人选先行掌兵,随后打算另制虎符。虎符是君主用来调遣将士的凭证,可不是将士用来挟持君主的把柄。彦桓才刚登基,此刻不治顾远山不遵皇命的罪,并不是此后不治。
据说顾远山在知道他先前掌管的兵马已经被拆分开来,都被顺利接管。顾远山虽然封了王,却大病了一场。
靖阳郡主一气之下,颤抖着手,指着程锦道:“没有我们顾家,你觉得你能做得了皇后么?”
靖阳郡主是胆小,但她怕得是动辄剐杀满门的成帝。但是程锦和彦桓,一个她顾家出来的奴仆之女,一个是依靠她家顾家才回到皇宫的落魄皇孙。靖阳郡主见过程锦和彦桓最落魄的样子,便是如今程锦和彦桓贵为帝位。在靖阳郡主眼中,却还是两个要依靠顾家存活的小孩子。
如今竟然被看不起的人驳斥,靖阳郡主片刻地怔愣之后,便是勃然大怒。
程锦倒也不恼,平静看向靖阳郡主:“本宫做皇后,是因为陛下奉圣诏登基。忠王妃这样说,本宫甚是疑惑不解。”
“你!”靖阳郡主指着程锦,想要怒骂几句。但因想到圣诏是成帝命人书写的诏书,一时间勾起对成帝的畏惧来,靖阳郡主便收了些许气焰,随后甩袖,便出了程锦的殿门。
程锦并没有太多时间和靖阳郡主计较,她如今身体舒缓了过来,就把修整宫殿的事从彦桓手里接了过来。彦桓的事那么多,非得累垮了,而且也只程锦知道彦桓想要把宫殿修成什么样子。
程锦忙了一会儿事,看着到了时辰,就出去散步。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回来,程锦回到殿中,就听到宫人对她说陛下过来了,正在殿中歇着。程锦走进殿中,就见彦桓果然歪靠在她惯常躺着的榻上睡着了,他手里还拿着块吃了两口的糕点。
程锦看着彦桓这副疲累的样子,心生怜惜,见他既睡得好,便悄声退出内殿。程锦嘱咐宫女好生守着,有事先报到她这里来,不要惊扰到彦桓,她就到旁处歇下。等程锦吃过了晚饭,沐浴过后,也没听得彦桓醒来。程锦便想彦桓这一觉大概要睡到明早去了,为怕彦桓没吃晚饭,半夜醒来再饿了。程锦正准备让小厨房备着粥饭,等彦桓什么时候醒来,就什么让彦桓去吃。
程锦的话才吩咐下去,就听得有人惊呼几声“陛下”!程锦的心一紧,忙起身,慌忙向彦桓歇着的内殿快步跑过去。但程锦才跑了几步,就顿住了,就见彦桓光着脚,慌慌张张地盯着她。原来彦桓没出什么事,程锦长出一口气。惊惧平息,程锦缓步走到了彦桓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彦桓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只牵着程锦的手回到内殿。坐回到榻上,遣走了旁人,彦桓才羞赧地低声道:“睡迷了,还以为仍在云州,被个老太监关了起来罚我。好不容易挣扎着醒来,见四周昏沉沉的,一模你又不在身边,便当梦是真的,吓得我想要去燕州找你。”
程锦听到彦桓这话,心软成一团,忙道:“我的不是,我本该好好在你身边守着的。见你睡魇了,就该叫你起来。你要是睁开眼睛看到我,就不会怕。”
彦桓笑道:“你也是想我多睡一阵子,哪里能怪的到你?是我没用,如今还会怕被关起来挨饿受冻。”
程锦低声道:“人都是怕挨饿受冻的,我也是顶挨了不了饿的人。你晚膳还没用,我让人给你传膳过来。”
彦桓忙牵紧了程锦的手,他一时紧张地笑都收起来了,嘴唇紧抿着,心里发慌,却不知该说什么。按照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只因为做了个噩梦,就如此缠着程锦,不让她离开一步,着实有些羞于说出口。
程锦看了彦桓一眼,却也没问,只笑着反握住彦桓的身,提高声音唤了个人进来,让他们把晚膳送进来。随后,程锦紧握着彦桓的手,靠在彦桓肩上,轻声道:“天也冷了,终于能吃锅子了。明天我让小厨房做个锅子,我想着羊肉是少不得的,还该些肉丸,鱼丸,豆腐……”
彦桓听着就咽了一口口水,声音很响。程锦忍不住笑出声,彦桓就也笑道:“你若要做就做,何必说这些来馋我呢。”
程锦笑道:“又不是什么要紧的菜,我哪里知道你如此没有定力?”
彦桓将程锦揽在怀中,用力亲了程锦几下:“我自然是没有定力的,你还不知道么?我小时候,你对我那么好,什么吃得都紧着我,从不取笑我贪吃。如今你也学坏了,还会笑我了,是不是珍珠来信多了,把你给带坏了?”
彦桓说着,就似真生了气一样,竟张嘴轻咬了一下程锦的脸颊。程锦由着他咬,还把脸往彦桓嘴边送了送,口中笑道:“你最好咬得再用力些,让我几天都见不了人。若是有人偶然看到了,我就说陛下夜里饿了,拿着我的脸当水晶猪蹄儿啃了。”
彦桓便大笑起来,一边给程锦揉脸,一边大笑道:“这可是吓到我了,别人说我贪食倒不要紧。往后把皇后的脸跟水晶猪蹄儿勾连上,可怎么好呢?”
彦桓说着,捧着程锦的脸,笑着看:“快让我好好看看,这张脸哪里像水晶猪蹄儿,竟让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程锦便任由彦桓看,然后学着彦桓以前习惯做的动作,用脸颊在彦桓手心里蹭了蹭。彦桓就也舍不得放手,两人就这样,一直到晚膳送进来。彦桓吃晚膳的时候,程锦也坐在彦桓身边,喝着鸡汤,一边喝一边称赞:“今天的汤炖得特别好,正合我的口味,你呢?”
彦桓笑道:“我?我吃着这些都很好,但今天的小菜特别好。”
程锦挑眉得意道:“我叫小厨房这么腌得小菜,就知道你喜欢吃的。”
彦桓笑着看向程锦,一时间有些痴了。程锦见他这样,也不唤他,就笑着由着他看。过一会儿,彦桓才低声道:“阿锦,我们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做夫妻吧。”
程锦点头笑道:“嗯,可只两世怎么够?怎么也得十生十世才行。”
这样的痴话,彦桓竟在认真思虑:“那会不会太贪心了?”
程锦笑道:“我们只好好过日子,好好管着这个国家。让百姓的太平日子久一些,挨饿的日子少一些。这么大的功绩,怎么不够换个十生十世夫妻来做呢?”
彦桓听得程锦这么说,连连点头,笑道:“听着你这话,我都不觉着累了。”
彦桓说罢,竟又吃了三个小包子。程锦知道他过一会儿还要睡,怕彦桓吃多了,夜里不舒服,便开口劝了劝。彦桓一听程锦说话,便立即放在了手中的小包子。
程锦看了眼碟子中的包子,想起一事,便低声道:“听说御膳房给我们卤些鹅掌鸭信,没只鹅鸭便只摘些鹅掌鸭信,其他的都要弃了,据说是宫人不能与我们同食,如此损耗也不知进了谁的口袋。但这是先前立下的规矩,如今这个时候也不好改,我也不想动太多他人的利,倒是不怕他们想咱们刻薄,只怕他们为了银钱再生出什么蠢念头来,就暂且搁下了。”
彦桓哼了一声:“他们用山珍海味做得那么多菜,我吃着也没有个包子好吃。饭菜最要紧得是有肉、管饱、有滋味、然后是热的。弄那么精巧,不知道为了孝敬哪个二层主子,三层主子去了。我们两个是见过外面的,他们是骗不过我们。但往后咱们的孩子生在这里,可不能他们哄了。我小时候,被他们哄得,还以为一个白面馒头真得一两黄金来换呢。”
彦桓说着,就扁了扁嘴:“无论什么人,这世面减少了,就是要被欺负的。”
程锦见自己才刚哄好的皇帝陛下,这会儿又委屈起来了,便伸手捏了捏彦桓扁起的嘴,笑道:“那你可得好好说说,你都是怎么被哄骗的,这样也好让我教导孩子们,让他们少受一些坑骗。”
程锦说完,就松开了捏着彦桓的嘴。
彦桓怪声怪气地长叹一声:“我小时候真的很可怜的,我跟你说,你可都要流眼泪的……”
第86章 真凤凰
但彦桓终究没舍得程锦为他掉眼泪, 他有意挑拣着自己小时候有趣的事跟程锦说,可他小时候有趣的事实在太少,哪怕经过了夸张的润色, 程锦还是为他红了眼眶。最后还是彦桓慌手慌脚哄了程锦好一阵, 程锦才又笑了起来。彦桓见程锦笑了,就也笑着把程锦抱在怀中亲。
彦桓觉得过去经过的困难可能会跟随他一辈子,哪怕他有程锦在身边,也不会淡忘曾经的苦痛。那些过往的经历,以后还会不会时不时的翻出来,让他哪怕坐在高殿之上, 仍然会担忧会不会再被哪个老宫女老太监关在破败的宫殿中挨冻受饿。独自睡着宫中的时候,他还会怕他早已亡故的父王会提剑冲进来, 把他从被子里拎出来, 扔到冰冷的雪地里。
但是能够跟程锦成亲, 能够和程锦在一起过日子,会让彦桓觉得上天还是垂怜他的。让他苦过之后,竟能吃到些甜,让他不会一味充斥着不甘怨气。让彦桓觉得只要程锦在这里, 哪怕是冰冷的皇宫, 也变得像是家了。彦桓只要一想到他若是没遇到程锦会怎样, 就会很怕, 怕得只有把程锦用力抱在怀里才能安心。
程锦每次醒来, 都得先扯开彦桓的手, 才能起身。哪怕程锦的动作再轻, 彦桓都会醒过来。因为孩子的月份大了, 程锦有些笨拙地起身。彦桓瞧见了, 又扶着程锦的腰, 正要去帮着程锦换衣服。程锦轻轻避开了彦桓,轻声哄着:“你快忙自己的吧,别误了早朝。”
彦桓便点了下头,听着程锦的话起身换好衣服,吃过了早膳,嘱咐过了程锦不要太操劳,才上朝去了。彦桓坐在御辇上,都已经离开程锦的寝殿一段路,却还忍不住转头看了眼程锦的寝殿。就见程锦被宫人扶着,就站在殿门口,远远地目送着他。因为已经走远了,彦桓看不仔细程锦的表情,只遥遥看着程锦似乎对他笑了一下,年轻的帝王就也笑了。
身边的太监很懂得看眼色,见到彦桓一直往后看,便小声询问:“陛下,是不是要回去?”
彦桓心里很想回去,他就想黏在程锦身边,跟程锦躺在榻上,听着她说话,看着她笑,摸摸她的脸……
他和程锦在一起越久,这种渴望就越强烈,没有丝毫能够磨灭的趋势。
但彦桓也知道,他要是一味只是任性,他和程锦的日子就没有长远可言了。而且程锦也不会让他那么做,她会不高兴的。
彦桓强迫自己不去看程锦,对太监低声道:“不回去了,去上朝吧。”
哼,等他下了朝再去问问阿锦,为什么她在背后送他,却一直没有告诉他。
程锦瞧着彦桓走远,才笑着转身回到寝殿。程锦料想,等彦桓下朝回来,大概会缠着她问为何一直送他,却不跟他说。他哪里是真想问个结果?还不是想听些羞人的话。程锦这么想着,许多话还都未对彦桓说出口,她的脸就先红了起来。
忠王府里的气氛却很凝重,比起前段时间迎接封王圣旨的阖府欢喜,简直是天差地别。
虽然那天的欢喜也很短暂,顾远山才以为自己被封王而翘起嘴角,却听得那圣旨上不止有封王的事,还有藏着将兵权收走的消息。虽然这个消息隐藏在一大堆对顾家的忠勇称赞地瑰丽辞藻中,甚至像是真的再对顾家照拂。
顾珩在接到圣旨时,都没有听明白,还在高兴,却看自己的父亲冷沉了脸,自己那个最近屡次得父亲称赞的兄长也变了脸色。还是之后顾珩听顾远山分析何为明升暗降,他才知道原来是他们顾家的兵权被夺了。
顾珩并不在意兵权的事,他不想去带兵,他更喜欢办宴会,打马球,听戏游园。他们顾家跟新帝的关系如此亲近,还能断了他们顾家往后的富贵?而且彦桓是个脾气和软又重情义的人,比起太上皇要好相处很多,那何必再去打仗呢?但是他父亲骂他没出息,说若是手中没有兵权,往后他们王府就是别人砧板上的肉。他的母亲虽然护着他,脸上却也露出不赞同的表情。顾珩就被顾远山赶了出去,倒是他那个曾经疯疯癫癫的兄长竟然留了下来,跟他的父亲和母亲议事。
呲,他们不愿意和他商量,他还不愿意跟他们说话呢。顾珩皱了下眉,就出去找人喝酒去了。他在圣旨里也被提到了,如今已是王世子了,怎能不找人好好庆一庆?只是可惜彦桓自从做了皇帝后,就不能与他再如之前那样宴会喝酒。但就算彦桓能够再与顾珩一道喝酒,顾珩也会很不自在。彦桓便是再和气,也是帝王了,顾珩与彦桓见面,他就得看着彦桓的脸色,哪里有跟其他人一起,被其他人追捧痛快?
顾珩想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隐约明白自己父母口中的兵权意味着什么。若是没有兵权,就意味着他从此就只能小心翼翼留意着彦桓的心情如何,不能再跟之前一样毫无忌惮地跟彦桓勾肩搭背,吃酒玩笑了。他虽是被旁人巴结讨好的王世子,但在彦桓面前,却也不过是看着他的喜怒过活的猫狗,从此身家性命都仰赖彦桓的一喜一怒。
顾珩心里也有些不痛快,哪怕彦桓曾经是衡王,顾珩也没有觉得彦桓高出去他一等。他原先一直跟着彦桓,也并非考虑什么战队。只是是因为彦桓生了个倾国倾城的容貌,打得马球又好,人又和气。可现在,他的生死,他的家族荣辱,都捏在了彦桓手中。他往后要看着彦桓的脸色,彦桓高兴他就得跟着高兴,彦桓不高兴,他就要胆战心惊。就像他的父母,对成帝那样。
顾珩一时间也没了出去宴会的兴致,便皱眉回到后院,找到他最宠爱的娇妾,卧在她膝头叹息,将心头的烦恼说给她听。那美妾听了顾珩的烦恼,却笑着对顾珩出了主意,让顾珩想想另一条路:“若是女儿家有本事,也能让天下父母,不重生男重生女呢。1”
顾珩挑眉看向那个美妾:“杨贵妃?”
那美妾便靠在顾珩耳边,细细的说了顾茵茵的事。顾珩听得美妾提起顾茵茵的容貌,顾珩惋惜道:“那可真是个美人儿,可不知怎么了?她却不大得恒之喜欢,恒之进宫时,也没带了她。我曾经问过恒之,要给她个什么位份,结果……”
恒之是彦桓的字,是他的老师给他取的。彦桓刚接到继位的圣旨后,顾珩曾经去跟彦桓道喜,那个时候顾珩还没有从此两人身份天差地别的念头。竟跟彦桓玩笑着说,要给顾茵茵一个看得过去的封位,毕竟顾茵茵是他们顾家出去的姑娘,结果彦桓笑着把话头转开了。
顾珩说到这里,便觉得很没意思,叹道:“有时候我想那个程锦到底哪里好?容貌平平,出身也低,也不似会个歌舞才艺的样子,一副端端正正地无趣模样,竟引得恒之这般,连茵茵那样的美人,都冷落下来了。当初茵茵被送进王府的时候,我还以为往后能占个便宜,让恒之叫我一声姐夫呢。结果呢,恒之这个不怜香惜玉的,竟把好好的美人花丢在后院冷落。”
就听美妾在一旁劝道:“世子见多了美人,都觉得茵茵姑娘是个美人,那可见茵茵姑娘的容色当真出众。不过是有人拦着,让茵茵姑娘无法与陛下亲近罢了。这正室夫人怎么想法子拦着我们这样的人不能亲近爷的委屈,我也不是没受过……”
那美妾说着,就扭身轻轻啜泣起来了,哭得顾珩再顾不得其他,只忙着哄怀中的美人。然后顾珩就被美妾哄着,答应了下来要帮顾茵茵谋个位份的事。顾珩应下来后,倒也觉得这事可行,若是能再宫中多个贵妃妹妹,倒也不是件坏事,更显得他和彦桓亲近。
美妾见顾珩点头,就好奇问道:“听说这位新帝,堪称绝色,不知道比妾身如何。”
顾珩轻点了一下美妾的鼻尖:“论起相貌来,你可比不上他,谁都比不上他。”
那美妾一直以容貌为傲,听了这话,不敢相信:“他生得再好,也不过是男人家,哪里能比得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