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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你们而言,杀害爱情的头号兇手是什么?」张监製在会议室发问道。
    会议室里就只有我和范佩晶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回答的几率高达五十巴仙,但我是一个不折不扣不主动回答问题的靦腆男孩,所以大多数都是由别人作答。
    「我觉得爱情產生裂痕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不够瞭解对方吧?如果双方有着良好沟通,就不会放任裂痕蔓延下去,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局面。」范佩晶沉思后道。
    我在旁点头称是,某句歌词写着,人和人的沟通有时候没有用,我一听就不能自拔地爱上这句歌词。更多是因为这些日子经歷一些事情,对人对事也看得比较透彻,说什么也不过是废话,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晶晶的切入点还不错,沟通是人与人相处最为关键的存在,若不尝试进行言语上的沟通,那份心意就无法传达给当事人,这种遗憾是伴随终生的。」张监製讚赏道。
    「我会以沟通作为单元剧主题,带出情侣沟通不良造成的矛盾,会尽可能从小事下手,让观眾能代入思索爱情的本质……」范佩晶解释道。
    听着他们说的兴起,我就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顿时松了一口气。
    「好,晶晶你继续把这故事写下去,那流流你有什么看法呢?」张监製望向我的方向。
    基于范佩晶已完成作答,在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回答的几率高达九十巴仙,我再怎么畏惧发言,也不得不出声敷衍一下。
    「我目前还没什么头绪,暂定缘分是杀害爱情的兇手。」
    「听起来很新奇的点子,请你稍作解释。」张监製兴致勃勃问道。
    「若说离婚主因是结婚,那么恋情告终主因就是在一起的缘故。若缘分不存在就不会相遇,也不会选择在一起,最终却没法走到尽头,只能用有缘无分来形容。如果他们不曾相遇,就不会成就这段孽缘,也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我道出自己这几天的取材成果。
    「缘分……这点子不是不好。古书有云,缘分尽何必强求,心若死无须医活,由此可见自古以来缘分决定着有情人的下场,命运的签带领他们走向哪一个未来。要着墨这个元素,恐怕需下不少功夫和创意,流流不妨说说你目前草拟的剧本情节。」
    我就说了之前和范佩晶提过的故事大纲,不懂为何越说越心虚,最后后悔自己写了这样敷衍的故事。
    「这故事……我直说好了,这故事不差只是太过普通,乍听是满足不了观眾。就算是普通不过的写实故事,也必须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脸红感。」张监製皱眉道。
    「张监製果然明察秋毫,我知道这故事主干没什么新意,但我想在这故事基础上加一些小变化。就好比家喻户晓的白雪公主,这几年来一直被翻拍成电影,但观眾依然买帐,这不是因为观眾好骗,而是某种程度上这些电影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我想呈现的就是这样的对比感,观眾本以为这不过是普通不过的办公室恋情,看到最后才发现内有乾坤。」我解释道。
    「这么说也没错……好吧,你就继续往这个方向写下去。」
    走出会议室后,我顿时如释重负,实在不习惯开会时的紧张氛围,就算对象是熟悉不过的同事,或笑容可掬的上司,当别人对着我有所期待,我都会觉得自己好像被定在无法动弹的十字架上。
    我踩着轻快脚步来到茶水间,却看到威廉躲在一角严肃对着手机萤幕,不用多问就知道他在玩着手游《部落衝突》。不得不说,这年头手机已是现代人无法摆脱的玩意儿,就联手机游戏也渗透生活每一分每一秒,看着威廉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在玩手游,让我不禁猜想这会不会是所谓的玩物丧志,但想到自己的工作效率不如他人就不多说。
    「周航流,好久不见,没看你几天怎么觉得你变得更有神采,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威廉瞄了我一眼。
    「还不是老样子,加入新剧组就有新工作,说不上是什么好事。」我不以为然道。
    「我可羡慕你呢,摆脱白老头的魔掌,转投另一个码头,这下我们每天都被白老头训斥,说我们的点子一点也派不上用场。」威廉口中的白老头是指林凯监製。
    「可是我在的话,也给不出让他满意的点子啊?」我奇问。
    「你在的话就可以一起被他骂,这种羞辱感比较分散一些。」威廉摇头道。
    我白了他一眼,觉得好笑又可恶。
    「今天会议结束前,某个新人编剧到我们剧组报导,根据白老头的介绍,那位名叫阿忠的新人编剧是一名本地新晋作者。他在书局偶然看到他的着作,觉得是可造之才,就把这孩子给请来这边担当见习编剧。说是见习编剧,实则是兼职编剧,那阿忠是一名银行职员,放工后就会到剧组报到。换句话说,这下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加班了……」威廉无精打采道。
    「这下我走的真是时候。」我窃喜道。
    听到新人加入剧组后,我想起自己初次加入剧组的那一天,看着完全陌生的同事和工作内容,一度怀疑自己是否适合这份工作,不时萌发脱离行业的念头。但我想不到自己喜欢什么工作性质,和什么工作适合自己,也就得过且过地继续这份工作。
    「你不要表现得太开心,张监製要求也是出名高,你的日子未来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你们目前负责什么案子?不要跟我说基于保密协议什么,我才不吃你这一套。」威廉没好气道。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毕竟公司筹备着的案子基本上都是公开秘密,分别是现在知道还是明天知道而已。张监製分配给我的案子是关于爱的单元剧,我目前还没什么头绪,就这么简单。」我摊手道。
    「找你这不懂浪漫的傢伙写爱的单元剧,我只能说她放弃这部电视剧了。」威廉睁大眼睛道。
    「你别詆毁我,我加入公司第一个案子就是爱情剧,张监製就是看上我能力才找上我。」我不忿道。
    「看你这副猫样,又能製造什么浪漫,孩子,多馀的浪漫就是一种浪费了。」威廉背对着我说话,手上仍然不断滑动着手机,我终于看不过眼了。
    「你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玩手机,你老婆没说什么吗?」我皱眉问道。
    威廉头发有些长,乍看还以为是不问世事的音乐家,当我听到他有家室后,当下无法相信。之后在社交网页看到他们全家福照片后,我才相信是真的。
    「我老婆说只要我不去玩女人,玩什么都可以。」威廉不以为然道。
    他老婆在这方面看的还真是透彻。
    「你别告诉我其实你是隐姓埋名的花花公子?」我不敢置信道。
    「我这么低调,但始终被你发现了,没错,我年轻时候确实是一名左右逢源情场无敌手的情圣。那时候还是手机还没这么发达的年代,我在交友网页可是无人不知的写诗圣手,不少女生都留言说想瞭解我多一些,我那一刻才发现会写作的男人不是普通的帅气。在我的文字攻势下,不少女子都一一为我倾倒,我开始和一些网友会面,并交了不少女朋友,那时可是风头一时无两。现在的老婆也是在交友网页认识,就和其他女生一样,到手后就不怎么珍惜,没多久就分手了。不过这次分手后,我却感觉失魂落魄,这才发现我命中註定的人就是她,也就向她求婚了。」威廉语气之轻松,仿佛在述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谢谢你的坦白,但我不懂该给你什么反应,毕竟听起来叫人无法置信和不可理喻。」我木訥道。
    「都说你是不懂浪漫的傢伙,自然不懂大人世界的情趣。」威廉不屑道。
    「我对你这些风流史一点兴趣也没有!我是不明白曾是花花公子的你,甘愿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若真要说为什么的话,应该是因为爱的承诺吧?」
    「又和承诺什么关係?莫非你发誓不再去找女人,不然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我惊讶道。
    「这年头又有谁会发这种毒誓咒自己呢?结婚后我完全摆脱之前风流生活,尽心尽力照顾老婆孩子的起居饮食,再狂野放肆的野马竟也嚮往平淡日子,看着老婆孩子幸福的模样,我真觉活了这么多年才懂得生活真諦。」
    「这叫我有些难以消化……」我脸色严峻道。
    「当你遇见自己命中註定的那个人,你就会知道你这辈子就只为她而活,前提是那个人对你也有一样的感觉。若那人对你毫无感觉,那么你这份情意不过是幻想,喜欢本来就是互补的存在,喜欢往往因为别人的喜欢而有着更深的一种含义。你的无知只展示你对爱情一无所知。」威廉轻蔑道。
    「什么一无所知,好歹我也谈过几次恋爱。」我没好气道。
    「你是认真的吗?那为什么我从你身上嗅不到任何爱情的味道。」威廉语出惊人。
    我真觉得我和他的沟通出现很大问题,不理会他快步从茶水间离去。我走出外头当儿,不断想着他口中的承诺是怎么一回事,这主题听起来似乎有发展空间。不过让我大跌眼镜的是,威廉搞不好比我更适合接下这份差事,他随口都能滔滔不绝说一大堆爱的道理,看来花花公子的歷史为他打下不少基础分。
    那下一个情节我该怎么写呢?
    ——————————————————————
    「今天我没在家里吃饭。」回到住宿后我向范佩晶道。
    每当说起家这个字眼,都让我感觉彆扭,毕竟我们不至于亲近到如同家人的地步,我甚至有些抗拒和女生相处。
    「那我们就不煮你的饭菜哦。」范佩晶点头称是。
    她从来都不过问我的私事,正如我不过问她的私事,但我对于她也不至于到陌生的地步,主要是因为我和他有着共同朋友,不愿意瞭解的情况下仍能略懂一二。
    我匆匆梳洗完毕后就出门去了,傍晚时分驾着车子在大路上塞得有些无奈,心道怎么马路无时无刻都这么塞车,难道真的没有一刻是通畅无阻的吗?但我心里明白,不塞的时候往往又不是出门的好时机。
    一小时后我就到了爱尔兰酒吧,一进去就看到好久不见的朋友,柯军昊。他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从小学开始就认识至今,交情接近二十年,有笑有泪也有争执,但我们始终是关係密切的好朋友,这也是我人生中最为珍贵的宝藏。
    告别校园生活后,我们纷纷踏入职场世界,我前往影视公司,他则成为了一名会计师,生性顽皮的他成为了让人称羡的专业人士,让我不禁感慨时间可以把一个人变成更好的人。
    今天下午我接到他的拨电,约我今晚出来小酌几杯,这可是极为罕见的邀约,需知会计师工作可是忙之又忙,平时要和他碰面只能凑合公共假期。我平时对于无谓应酬可是大为抗拒,除了浪费时间金钱,我对于人际交流可是毫无兴趣。听到他微颤的声音,我毫不犹疑答允出来碰面。
    「我和她分手了。」柯军昊喝了一口啤酒,借着酒意道。
    「哦……」我轻声应了一声,对于他的遭遇并不会太惊讶,而是一直都听着他们为不同事情而争执,隔段时间就陷入冷战,最近更听说他们又为了一些小事大吵大闹。若真要说为何有些吃惊,或许是他选择找我谈这些事情,因我并不擅长安慰别人。
    「你不会惊讶吗?」柯军昊为我的无动于衷有些吃惊。
    「也不是说不惊讶……只是觉得有些可惜而已,但爱情走到尽头了,说什么也不过是废话,只能选择承担这一切呢。」我沉着道。
    「果然在别人眼里,我早就该放弃这段感情吗?」柯军昊又喝了一口啤酒,示意要我干完这一杯。
    「你们的问题在哪里,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酒量甚浅的我,提心吊胆干完一杯啤酒,脸上顿时一热。
    「你还记得我几年前问过你,我应该和她在一起吗?」柯军昊微笑道。
    「当然记得,说起来也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你们认识多年,也默默喜欢对方多年,但你们始终没能在一起,或许就是少了那个勇气,不想破坏这简单美好的纯洁友谊。我们早都觉得你们应该在一起,但你们始终以行动让大家的猜测打消,当你们牵手出现在大伙面前,我只能用突兀而合理来形容。」我回忆道。
    「是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啊,那时的我和她刚刚和各自的情人分手,就约在一起小酌几杯,恰好就和我们现在一样……你别想太多……或许这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而我们又认识对方,忍不住在想或许我们应该在一起。没错,一开始确实美得像一幅画,我们都认定对方就是这辈子的灵魂伴侣,说好多几年就步入教堂。随着时间流逝,问题渐渐在我和她之间蔓延,我才发现每段爱情都免不了考验。」柯军昊沉思后道。
    「那……你口中的考验是什么呢?」
    「她是一名交游广阔的开朗女子,拥有不少称兄道弟的男生朋友,平时都跟不同男生到娱乐场所狂欢,我知道她个性如此,但顾及她不爱人管也没说什么。在一起后我要她减少和其他男子外出,直接表明我不喜欢她和别的男生混在一起,她不假思索答应,看着笑容灿烂的她,我真觉这女孩真是我的天使。这几个月我公事繁忙得近乎精神紧绷,少了一些时间陪伴她,向她愧疚表示无可奈何,她表面上说没问题,私下却答允其他男生邀约出游。我看到她的社交状态后,生气得直接冲去娱乐场所将她拉回家,她说我当眾奚落她,让她没有面子,却不知道最没有面子的是我自己,说好的承诺不过是屁话。」柯军昊叹息道。
    承诺?我竟然一天内听到两个人谈起这个字眼!
    「其实你会不会有些太过死板,偶尔和朋友出游也是无伤大雅,毕竟她也是有着交友的权利……」我战战兢兢道。
    「我也不至于蛮不讲理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只是她外出物件让我难以接受而已,那人正是她的前男友……就算不是和前男友出去,也是和前前男友……」柯军昊摇头道。
    这下我总算懂他醋意何来,确实是一个叫人担忧的局面。
    「她每次都说没下一次,却把我骗了一次又一次,她的人生真有这么无聊吗?还是她根本是想找其他男人陪而已,当我这样和她说,她却说就是因为我不够时间陪伴她,才会让她每天过得无精打采,这才找其他人陪她。她更说别人可是随传随到,我却终日忙于工作,这又说的上是称职的男朋友吗?我听后真的好想哭泣,她没想过我是身不由己,会计师看似光鲜的工作,实则消耗不少精力,我有时就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但都抽空拨电话给她,难道这样还不足够吗?」柯军昊懊恼道。
    「怎么听起来她好像不用工作……她不是在银行工作吗?」我好奇问道。
    「早都辞职不干了,她说银行工作不是人做的,现在在她爸爸的地產公司担任书记,高薪却轻松的工作,而且住宿三餐都不用烦恼,这么一来她理应是存下不少钱,却总是跟我喊穷。我稍微问问她都把钱花在哪里,她老实展示出自己的战利品,当我看到她不少外国名牌手提包后,暗呼这女真不懂人间疾苦。我尊重她有自己的想法,就从来不干涉她的工作,之后却听到她爸为她和弟弟联名买了一间屋子,我当下感觉是我以后怎样和她联名买屋子。我气得和她当面对质,结果她说这是她家事与我无关,我也只能选择保持沉默。」柯军昊沮丧道。
    我深呼吸,深深明白柯军昊无可奈何的原因,当今屋价近乎天价,若非两人联名贷款根本无法借到房屋贷款,家境贫困的他自然没外来资助协助购屋,如今女友贷款在身,自然无法再和他联名贷款。如此一来,柯军昊秘密策划的人生计画顿时被搞砸,但他根本不能申诉,只能怪自己没本事。
    「你们两人缺少一些沟通,不,简直是严重缺乏沟通,若勇于表达意见,或许还有婉转的馀地。」我不禁想起范佩晶提出的沟通点子,心道沟通真是扮演太重要的角色。
    「你或许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但是后续更为精彩。上个月她突然告诉我,她日前签下了婚纱摄影配套,截止日期是下个月,我闻言后无法反应,怒问她为何有此一举。她说不是给压力我,只是通知我一声而已,就算不採用也没问题。我真的……不懂该如何给反应她……我根本还没想到这一步,不,现在的我跟本没能力组织家庭,那瞬间我真的不懂该如何是好。」柯军昊颓然道。
    「这也未免太过分了!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是尊重不尊重对方的问题!结婚岂能儿戏,这根本是逼婚无疑!如此一来,你若不答应和她结婚,就免不了一场争执吧……」我惊讶道。
    「说实在,那瞬间我思绪竟然变得很清晰,我深刻瞭解到自己,还不想结婚。我不清楚自己为何会这么想,只是隐约觉得现在结婚的话,我们一定不会幸福。本来说好的结婚承诺,到最后竟然是我选择不履行,她也沉默接受,我们的关係也渐渐走入冰点。那一刻我才发现,承诺若实现不了,就是一个诅咒了。」
    「那……是你主动提出分手吗?」我战战兢兢问道。
    「不,我没提出分手,反而我选择退让,我向她懺悔说会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只要多给我一些时间,绝对会让她过上更好的日子,甚至带她去更为豪华的婚纱摄影配套,要去哪里都可以。」
    「这根本都不是你的错啊!」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我不示弱,这四年感情就会毁于一旦,这是我不愿看到的画面,所以我选择低头认错。我们也暂时回到过去的和谐关係,但某天我得知她又悄悄和前男友出去,我感受到自己的心碎成太多块了。那天晚上我在她家门口等候她从外头回来,看到她坐着别人车回来,她下车时看到我有些吃惊,正要和我解释之际,我直接提出分手,头也不回地离去。」柯军昊总算把故事说完。
    我紧闭双唇,就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深怕破坏了这一份寧静。多么沉重的爱情体验,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深为旁听者的我都觉得太痛了,当事者的他更加不会好过。
    「那你现在放下她了吗……」
    「拜託,不过是分手一星期而已,哪会有什么感觉,可能迟一些才会有所感触吧……」柯军昊苦笑道。
    我相信他真的很爱那个女生,只是我没想到柯军昊是这么痴心长情。长相俊俏身任高职的他,理应找物件绝对不是问题,却为男女私情如此纠葛,或许这就是威廉所说到命中註定的那个她,但这份喜欢却无法变成更深一层的意义。
    我看着别人苦痛表情,却有些无法理解,我该不会真的是不懂浪漫的爱情废材吧。
    「其实我还是在等着她回心转意,如果她一个月内选择找回我,那么我还是会选择接受她。虽然我知道这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只因她身边朋友都不喜欢我,每次都扮演着教唆者的身分,不断分裂我们的关係。」柯军昊颓然道。
    我在旁沉默不语,无法再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就算时间不早了,但我还是说不出口要先行回去。我只能安静在身旁陪伴着他,好让他心情稍微释怀一些,内心不断在想,是什么杀死了柯军昊的爱情。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沟通,但随即想到承诺。就是因为承诺过什么,才会在乎对方做的一切,如果不曾答允什么,那么这份爱情或许也会变得比较轻松。只是……不曾许下承诺的爱情,又真有情意参杂里头吗?
    我想起和前任女友说过,我答应你不会和你说分手的,她却说不该许下这种无聊承诺。最后两人走不下去了,我却无法将分手说出口,只因那说过的承诺,最后还是由她拉下完结帘幕。
    我才发现,自己并不是特别爱她,而是不愿意当提出分手的那个坏人,才许下这种无聊承诺。所谓的海誓山盟,不过是言而无实的空头支票,既然这样当初还是不说为妙,就算给人一点也不浪漫的错觉,总好过让人怀抱着希望心碎。
    多馀的浪漫果然是一种浪费,这种多馀的浪漫叫承诺。
    ————————————————————
    隔天我毫无悬念地睡迟了,比平时晚了半小时起来,当下反应是这下完全不用去冲凉梳洗了,奇怪的是怎么范佩晶没叫我起来,既然她都是要搭乘我的顺风车出门。我匆匆走到客厅却找不到她的踪跡,这时沉月茵走出房门,看到呆头呆脑的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不急不忙道:「你该不会是不懂今天佩晶没上班吧?」
    「有这样的一回事?我怎么没听说。」我努力回想道。
    「天啊,你们两人不会是零交流到这种地步吧?亏你们认识了一段时间,而且还出双入对一起上班下班,竟然对彼此日常时间表一无所知?」沉月茵惊道。
    「她从来都不是我想关注的对象,这样说你满意了吗?这就不废话,我要出门了。」我快步往门口方向走去。
    「你不会是没刷牙就上班吧?」沉月茵面露难色道。
    竟然被她发现了。
    「今天我一人驾车不必担心被范佩晶投诉,而且我的工作也没和太多人交流,理论上应该不会为我带来什么问题。若要和别人交谈,我会先用漱口水清洁一番,保证比刷牙更为清香芬芳。」我竖起大拇指道。
    「本来今天想搭你顺风车上班,那还是算了,你自己慢慢去吧。」沉月茵皱眉道。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等我两分鐘一下……」我急忙冲去洗手盆梳洗一番。
    这还是我这个月首次没和范佩晶上下班,这段时间几乎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和她碰面好多过我和妈妈碰面,虽然大部分时间我都不在意她的存在。她的缺席对我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的事情,只是有些头疼的是,剧本创作已进入第一个月的筹备期,但完整大纲还不够齐全,不懂是张监製太过挑剔,还是我满足不了张监製的要求。
    这几个星期,都必须暂且搁下剧本筹备,因公司需挪用部分人力资源去综艺部,帮忙解决贺岁短片的委託,我则必须构思出一些创新点子作为拍摄用途。我当下反应是,点子理应由广告公司提供,但上头说经济不景气,公司今年就提供全包服务,期许能够吸引更多客源。
    我手上就有两个新年影片案子,必须在一星期内写出完整剧本,下星期就要进行前期製作,再多一个星期就要正式拍摄,如此紧凑的时间表让我倍感压力。平时都没能想出什么好点子,在这样精神紧绷的情况下,我又能够想出什么好点子,本来我以准备张监製剧本为由图谋脱身,但张监製这个月又到外国公干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完全没后退的馀地。唯一安慰我的是,负责短片案子是综艺部的汉森监製,好好先生的他被公认为公司脾气最好的上司,目前还没听过有谁说他的坏话。
    一个是新牌子汽水,一个是老招牌傢俱公司,两个性质相差甚远的物件,我该怎么包装成让人眼前一亮的影片内容。
    汽水广告的话,我只依稀记得广告某句歌词是「勇敢追这是最好的机会,感觉像灌着一口冒着泡的快乐」,但绝对没那个预算聘请当红歌星坐镇。如果要唱的话恐怕只能我亲自上阵,但我歌喉实在有些抱歉,所以我不敢将这点子贸然说出口。
    傢俱公司的话,我当下反应是,给你站得稳稳的大?平?台!但考虑到这难免要付版权费,但我还是选择作罢,而且贸然提出这样的点子,绝对叫人貽笑大方。如此看来,若提议这张椅子让你舒服到死去,还比较靠谱。
    「你这是在烦恼着什么?」某女生凑近我道。
    「是你啊,慧晶,不就你们部门的案子,我糊里糊涂接下这份差事,现在正烦恼如何是好。」我望了一眼,发现说话者是黄慧晶。
    黄慧晶就是平时和我一同吃晚餐的最后一名女子,她隶属综艺部,职位是副导演,工作内容是担任部分导演职能,辅助导演工作并主管某一方面的人员,简单来说就是什么东西都要做。长得高挑的她,工作时都是不苟言笑的神情,办事起来毫不松懈,让人误以为她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工作狂,但私下却能说能笑,反差之大让人无法辨认。
    相比沉月茵和范佩晶,我和黄慧晶还更为投机,特别是我们都喜欢阅读,彼此不时互相借阅书本,我也从她那边借了不少书本,近日她借了我一本香港作家middle着作,我看后爱不释手,几乎每晚都在翻阅着这本着作。我也乐于和她分享我收藏已久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丛书,那本《身为职业小说家》更是我近期看过最好看的书,每次阅读后互相交流意见,更是让我感慨相逢恨晚。
    「你该不会是同房不在身旁就不在状况吧?」黄慧晶不怀好意道。
    我顿时无言以对,就连不同部门的她竟也听到这个无耻的笑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故作懵懂道。
    「我说你们两人的感情真好啊,哈哈!」黄慧晶开怀大笑道。
    「是一点也不好,平时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连她今天缺席也毫不知情。」我白了一眼道。
    「原来你是生气佩晶没告诉你她今天没上班?」黄慧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才不在乎她的事情。」我再度白了她一眼。
    「好吧,我就不和你废话了,她没告诉你还真奇怪啊,其实她今天是去度假去了,听说这週末是她男友生日,她就请星期五的假期,连同週末三天陪同他到海边度假去了。」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道,不过很快又暗骂自己,怎么忘记范佩晶请假不就是为了陪伴男友吗?
    「不过这也是难得啊,她男朋友这么忙,平时和她都没什么碰面,更不用说去旅游散心,这年头当医生还真的不容易。」黄慧晶若有所思道。
    我在旁默默点头称是。我不曾过问范佩晶的私事,却从她们口中得知,她有一个相恋多年的男朋友,目前是一名实习医生,在其他城市的政府医院实习中。据说实习医生在医院的地位比起普通护士更为卑微,大声呵斥只换来集体杯葛,逆来顺受只得到满肚委屈,工作时间日夜颠倒,週末也没公休,就连公共假期也工作无误,难怪医生普遍被认为为天底下最伟大的工作。
    「反正她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以为然道。
    「你和她不会是发生什么事吧?感觉你们儘管每日碰面,却是零交流到让旁观者感觉莫名其妙的地步,你不会是仍耿耿于怀一年前和她因剧本而争执的事情吧?」黄慧晶皱眉问道。
    「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想,才没有这样的一回事,我和她就算争执也不过是家常便饭,这又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年前我和范佩晶因为剧本理念不和,就和她吵起来了,我们吵得兴起直接把草稿丢在地上,吓跑了其他工作人员,还惊动张监製来斡旋僵局。我和范佩晶实则是良性讨论而已,我和她经常讨论事情到忘我地步,只是那时候范佩晶激动得落泪了,在别人眼里我就是在欺负她吧。
    儘管我们解释不过是讨论得有些激烈,但他们仍看作我们是非常不和的一对编剧搭档,这时候林凯监製急需编剧人力资源,就把我给借过去,也就在他那儿办事一段时间。
    「那你为何这么抗拒和范佩晶合作?」黄慧晶关切问道。
    我微叹息,看出黄慧晶为这问题困惑一段时间了,看在交情不浅上,我也不便说一些敷衍的话,沉思后就回答道:「就想到同一屋簷下,最好还是避免公事上的衝突,不然在屋子碰面也很尷尬呢。」
    「但是……你和她现在也没说多少话啊,就连直视对方也没多少次。」黄慧晶道出心中的困惑。
    我没想到她竟然观察到这种地步,我顿时语塞,支支吾吾道:「说实在……我突然间不懂该和她说什么了。没了剧本上的合作,说其他话题又好像扯不上关係,她不爱看书,我不爱看八卦新闻,就没什么话题可以共用。和她聊太多,又难免想到一年前给他人带来麻烦,自己和她也处于极为尷尬的相处关係,我们就连一句抱歉也没说,仿佛就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反而是我们关係变得冷漠的开端。」
    黄慧晶点头称是。
    「或许那时候我就觉得,和别人相处不该太过放肆,总该要留一些底线,我貌似伤害了她,但我却不敢直视这事实。我答应林凯监製的邀约,部分是因为不必再涉足爱情剧本,若我写得太好,自尊心强的她或许又会不愉快吧?当然只不过是我的一些杂念而已,这些我都没和其他人说,看在是你的份上我才说的。」我语气凝重道。
    「这么一来我就明白为何你和她的关係为何这么奇怪了,虽然不坏但也说不上好,就好像路人一般的存在,明明曾是无话不说的朋友。」黄慧晶感叹道。
    「或许,这是我给自己下的一个承诺,那就是不要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我若有所思道。
    「什么时候有这个奇怪的承诺?」
    「某天吃饱饭突发奇想。」
    「神经病。」
    ——当爱情遇上承诺,本以为是关係上的昇华,但承诺无法实现爱情的期盼。爱情才知道,承诺不过是一时兴起,再好听的话也不过是妄语。
    我那微不足道的爱情,败给了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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