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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时顾余牢牢锁着她脸上的神情,像是非要证实些什么才能安心,心也紧跟着提到了嗓子眼。他忐忑着,说江含烟,你别吓我。这件事无论从伦理还是舆论道德方面都是令人难以承受的,这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私心,还是为了她以后的生活和名声考虑。
    手指摩挲着瓷杯上深深浅浅的纹路,含烟笑了起来,眼底逗趣的意味,反问他:“你觉得呢?”
    “我哪能猜出来你怎么想的。”顾余竭力掩藏自己寻求答案的急迫,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随便你。”
    “顾余,我曾经跟你说过,我这种人,很难爱上一个人。”她不相信感情,同样不会爱人,全心全意与她而言几乎是个完全陌生的词语,这么解释,含烟认为已经很清楚了。虽然她至今还难以想清偶尔那点动容究竟来源于何处,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绝不是爱。
    这一刻她仿佛又恢复了他们初识那年的模样,神情淡漠,冷心冷情,好似任何事都不能入她的眼,顾余怔了怔,心口一缩,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下,待他仔细再寻,已踪迹全无:“…我只是担心你。”
    往常,他决计不会说这类堪称矫情的话,可这会又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需要她的否认,只有那样才能使他稍微心安,倘若刚刚她点了头,顾余想,那么他一定会毅然决然地带她离开。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毁了自己。不过还好,这么看的话事情不算太糟糕。
    接近月末,气候一天天热了起来。一直到夜半,含烟还没有合上眼,脑子里反反复复全是今晚温屿和自己的对话。黑暗荼毒了天上的月光,少年把手放在她的脸上,温度被夜里的冷风浸泡,些许凉薄,离得近,含烟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气息。
    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含烟有片刻的失神,那是她常常带在身边的一款女士烟的味道,不辛辣,有股薄荷香,可这样的味道却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怔然抬头,他们四目相望,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头顶,在风吹泛起的水波中,此时,他的眼睛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自己。
    “味道怎么样?”开场白却是这一句,含烟拂开他的手,走向大桥另一边。含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他约到这个地方,只是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江上夜景挽留住她的脚步。石桥风很大,把投立到地面的身影都吹得朦胧起来,但依旧能够看清,隔着女生寸步之远,少年迈开步子跟了上来。
    “还好。”那是将近一分钟后,温屿才回答了这么一句。
    双手撑着扶栏,碎发在眼前随风凌乱,她的肩膀随即多了一层重量,含烟稍低下头,瞥见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外衣,还有他刚刚抽离的手。
    “别着凉。”他的声音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像被江水浸泡过,哑着一副嗓子,尾音发低。
    身后过了大桥是万家灯火,满目堂皇,映衬得这一方天地好似漆暗。温屿两只手随意撑着桥边的围栏,后颈微微压下,目光投向粼粼的江面。
    含烟和他说了谢谢。
    半晌无声,不知是故作未闻还是他没有听清,或许前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含烟低头时看见了他收紧的手,很用力,骨骼往外凸起,像要把什么东西生生捏碎。
    肩膀还搭着他的外衣,属于少年身上滚烫的温度将她
    牢牢包裹,含烟因为他一刹的触碰有些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也跟着扭头看向江边。
    后面有低沉的声响,像是重物坠地,不看声源,光凭独特的音色便能轻而易举地猜出是广场上一到整时便响起的钟声,不多不少,刚好十下,昭示着现在是十点整。
    夜半从没外出走过夜路,头一次经历,这样寂峭中的闷响反倒是种奇妙的感受,含烟站直了身,衣料若有若无地触碰到少年的胳膊,不过这点动静太过微弱,她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把衣服给我,你不冷吗?”
    虽说是夏日的夜晚,可毕竟接近凌晨,与白日相比尚算低温,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鼓起的衣摆显得他身形分外单薄,好像下一秒便会被无际的黑暗吞没,含烟抬起胳膊,把衣服脱下来递给了他:“穿上吧。”
    转过头,温屿定定望着她,没有接:“你终于肯见我了。”
    终于。不知他有意无意用上了这个词语,里面倾诉着什么不言而喻,含烟突然头脑发麻,想不出适当回复的话语。
    “温屿。”于是她叫了他的名字。
    腰身被一双有力的臂膀钳制,他今日戴了一只腕表,冰冷的触感硌得她后腰隐隐作痛,这个拥抱让含烟措手不及,诧异只在一瞬,她扬起下巴勉强够着他的肩膀,双手悬在半空又落下,最终没有推开。
    少年的气息落在耳畔,委屈撒娇,脆弱不堪:“姐,我想你。”
    很想很想。
    “温屿,我有话和你说。”含烟没忘了约他来这的目的,既然见面了,心中已有决断,那么有些话,早晚都要说出口。
    “我知道,姐,但我想抱抱你…”他拥着她,只用三两句将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手钻进了她的衣摆,触碰着细腻的皮肤,然后俯身吻她的锁骨,轻吮了吮,留下淡淡的红痕。良久才稍稍退开,眸色怔忪地盯着那抹暧昧的痕迹,牢如深海,晦涩不明的情绪逐渐在眼底蔓延,“我好久没亲过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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