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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吗?」
    「妈,刚才是爸他们打来的吗?」
    看到民宿老闆娘神色有异,小薰与庄时卉在旁询问。
    只见对方很快地结束通话,瞬间身子瘫软,原本还握在手中的手机此时掉落地上,整个人已魂不守舍。
    「怎么……怎么可能,为什么?」
    庄母喃喃自语,隐约可以听出精神受到打击之馀,似乎沉浸在不敢置信的情绪中,与此同时,目光似乎有意的转至小薰身上。
    身为女儿的庄时卉着急蹲下身来一边查看母亲状况同时,一边抓住其双肩试图想将母亲的三魂七魄拉回。
    「妈,别吓我!」
    「小卉,妈现在得赶去医院,你继续陪小薰待在这里。」
    庄母稍稍回神后先是交代女儿这些话,接着便连忙起身,接过小薰递给自己的手机,一个箭步便准备要走出房间。
    「等一下!妈,你至少说一下是怎么回事吧?还有,民宿的事该怎么办?」
    眼见不过拗不过女儿的质问,老闆娘在门口前驻足,但没有回头与之相望,一反刚才的态度,淡然道出自己所听到的讯息。
    「现在也不用管民宿的事了,没看到警察都已经占满这里了吗?估计这两天也没办法正常营业吧?若有人询问,就回答说目前因为不可抗力正在休息中。另外,刚才你爸打来是说在回来路上,你哥又突然陷入昏迷了,目前人正赶往医院。」
    这番话不仅庄时卉,就连一旁的小薰也感到震惊,而民宿老闆娘则继续交代道。
    「假如之后那两位警官再来问些什么的话,实话实说就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监视器也看了,如果他们要搜查整间屋子,就说你爸和我都许可了。
    还有,若是晚点这里只剩下你跟小薰两人,务必留意房子周遭情况,如果我们到深夜都还没回来,就真的要请你们务必小心自身安全了。小卉,你等一下就到楼下把可以同步观看监视器的笔电带到这里……」老闆娘这时顿了一下,接着才又说:「如果你们两人决定一起待在客房的话……当然,我也认为你们两人一起守望彼此会比较安全。」
    灵敏的小薰一听就知道庄母多少还是顾虑此时自己女儿身旁的女孩子,是否为一名半夜可能会变成张开血盆大口吃人的尸变者,但眼下情况也不由得她多虑了。
    无论是近在咫尺还是外头,无疑庄时卉都暴露在会被尸变者袭击的风险中。
    当然最佳的应变手段是让两人各自待在不同房间,但如此一来,若尸变者一举入侵的话,恐怕最后会变成孤立无援的局面;相反的,若是最后仅剩庄时卉一人,也将是同样的结局。
    所以将自己女儿安排在可能是尸变者的小薰身边无疑是一庄赌注。
    虽然也可请警方紧盯成祈薰一人,但她女儿肯定不会想要这么做的。
    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吗?无论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女儿,亦或者是那个「回到这里的人」。
    「我等一下下楼会跟警方告知目前状况,同时请他们安排几个人在周围巡视,我想为了那名记者、奇怪女子,以及有钥匙进入我们民宿的怪客,他们会很乐意这么做的,那么就先这样。小薰,我女儿再麻烦你了。」
    庄母语毕后,身影迅速消失门外,也跟着跑出房间的两人随即见到她下楼与此刻负责民宿现场的员警讲了一下话,不久便夺门而出。
    情绪尚未从突发状况平復的庄时卉面露两日来未有过的忧愁,整个人靠在二楼楼梯转角处,小薰不忍对方继续硬撑,将她带往一楼客厅。
    期间负责现场的员警走过客厅打量这两名年轻女孩几眼,接着便找了几人到身旁悄声几句,然后各自走开。
    当然,即使是具备有别常人冷静心智的小薰,多少也受这通电话所带来的后续效应影响,只能不发一语的陪同庄时卉坐在客厅沙发上。
    此时的她的专注力尚未完全从方才思考各块拼图的关联性中拔除,但随即就因庄时卉说出的话,将思考重点回到最初的疑问上。
    「他们今天本来就该去医院的……」
    小薰听闻女孩带有懊悔的呢喃,在紧搂对方肩膀之馀,询问对于两人前一天赶往医院的核心要素。
    「小卉,宇希先生到底是身患什么病。听了你的大概说明,应该是得常跑医院,而且会突然昏倒的症状吧?」
    庄时卉点点头,接着回应对方。
    「嗯,是心因性昏厥症,因为某种原因会让哥突然出现心律不整、心跳紊乱的现象,进而让他出现突发性的昏厥。」
    「某种原因?」
    小薰提问同时回想庄宇希应当和自己一样正值青年,根据自己的基本医学常识来看,应该不会长期有这种症状。
    当然,她并非专业医事人员,所以研判应该还有许多但书,看来关键就在于庄时卉口中的「某种原因」。
    然而,却见对方摇摇头,一脸沮丧的道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解答。
    「发生在哥身上的是至今未有的病症,他的体内有某种不明性突变病毒,进而影响到心肺等器官,也正是那种病使得他容易心脏血管栓塞、低血氧,不靠药物跟到医院持续把关是没办法活超过三十岁的,医生说这种症状会随着年纪逐年严重。」
    「至今未有的疾病?竟然会有这种事?」
    这两天下来实在有太多令小薰不敢相信的事了,当然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倖存这件事。
    但是此时庄时卉所提到的疾病,似乎比尸变、娘娘、啃食人肉更贴近现实,于是小薰继续追问。
    「真的完全没办法治疗,或者根治了吗?五年前开始的『科罗辛瘟疫』,人们不就这样走过来了?医生说,最多只能让宇希先生活到三十岁?」
    「是呢。」
    身旁的女孩看起来是如此的无助,彷彿将兄长病情说出,就几乎要耗尽她全身力气。
    「不过,医生有将这个疾病作为专案提交公机关研究,意外得出了一个事实。」女孩此时缓缓转过头来。
    ──那是与五年前导致全球流行的「科罗辛」病毒株,有关联的病症。
    这个事实恐怕是继尸变者事件后,两天来第二件令小薰胃酸翻搅的衝击了。
    她回想起五年前的「科罗辛」在以极短的三个月间就蔓延到全球各大城市与国家,确诊人数屡创新高,死亡人数更是逼近十四世纪的黑死病,高达一亿多人。
    这期间全球多个国家医疗、经济等各种產业体系濒临崩溃,可以透过空气传播的特性使得民眾人心惶惶,前所未有的强大传播力、致病力与致死率,致使所有人不得不随时戴着口罩,以及穿戴各式各样避免口沫与肢体接触的防护装备,随身携带消毒药剂。
    政府更是下令封锁国境、城市、公园、卖场等各种可能会酝酿防疫破口的场所。市井小民所经营的店铺,昔日的观光胜地、娱乐场所、户外空间等,不见过往人来人往的盛况;业者营收与经济一落千丈,数以万计的商家倒闭,职员失业,缴不起房租的房客更是流离失所,顿时全球再次陷入黑暗时代。
    「科罗辛」一开始未有个明确命名,是以疑似病毒发源地所称,是之后世界卫生组织给予的官方命名。
    这种病起初会引起患者发烧、咳嗽、喉咙痛、鼻塞、流鼻水、呼吸困难、血氧下降、心肌栓塞、嗅味觉消失,痊癒后的后遗症也会使肺部纤维化、脑部功能病变、肺活量下降、心律不整、心跳紊乱,康復后也容易诱发心脏血管、肺部方面,血氧无预警剧降的后遗症。
    之后随病毒株的突变更出现难以被检出症状的现象,此时最可怕的莫过于在未察觉自己感染的情况下,某天突然因血氧浓度剧降,造成血液无法与过多的氧气结合,还有心肌栓塞、发炎,出现严重心律不整或心室颤动死亡。
    此病流行后期死者身亡时往往张大嘴巴,五官因吸不到空气而扭曲,或整个人直接昏迷休克死亡
    当然,为了人类的存续,以及回到过往所需的群聚生活,世界各国纷纷製出疫苗,就连本国也有了自己的疫苗。
    全球与这个前所未有,而且不断将自己进化成死亡率更高、传播力更广、感染力更强的病毒对抗了将近三年,最终由多国联合研发製作的疫苗成功杜绝病情扩散。
    绝大多数人获得永久抗体,这个疾病总算在三年后的现在几乎是销声匿跡,有如曇花一现的巨型灾厄。
    的确,人们因为这一次的科罗辛付出惨痛代价,却也从中迎来资讯时代更加快速的发展,至于是否从歷史中得到教训就另当别论了。
    从科罗辛瘟疫大流行的最后来看,人们终究无法脱离群体生活,是具备高度社会化的物种。
    虽然现在几乎已不见继续戴口罩、穿防护衣的人们,但不少人仍对这样的生活回归存有不安,选择持续保持全身防护,就怕哪一天会突然受到阎罗王的感召。
    回想起科罗辛大流行时代,不免让小薰想起那段需要与人保持距离,出门得口罩紧闭口鼻及隔桌用餐的辛苦日子,当然之后她也为了因应全体免疫的政策,去施打了疫苗,只是并非当时屡屡传出有问题、官商勾结,既得利益者介入,受到民眾挞伐的本土疫苗。
    事到如今,所有人应该都能真正靠自身抵御科罗辛病毒了,她也是在几个月前才敢脱下口罩回归职场。
    虽然那三年间视讯会议与远距办公,相关软硬体已趋于成熟,但成效仍有落差,所以不少学校与企业在疫病过后,纷纷宣布回到过往模式。
    果然人类文明在人性与慾望的摧残下,已经很难再往上发展了吗?又或者根本就是窒碍难行。
    小薰也不禁想,若是这时候疫情突然又爆发该怎么办?现阶段可是所有人都在松懈防护的状态,恐怕包括她在内也很难倖免吧?
    就像……本次空难意外中的身亡者,冥冥之中也是受到某种病毒控制才出现尸变一样吗?
    小薰的思绪沉浸在过往回忆时,身旁少女仍持续述说兄长的病情。
    「医生那里给出的报告指出,残留在哥体内的病毒株,在与他共存这段期间突变成前所未有的新型病毒,至今还未收到国内外有类似案例,他算是首例也是独一无二的病患。」
    「就连疫苗施打也没有用?或者服用抗凝血等药物?」
    「也不能说没有用,但因为病毒持续在突变的关係,变成来不及赶上突变速度的疫苗,也只是变成减缓哥哥的症状,对于这件事,相关机构似乎也有开立专家会议进行讨论,但似乎在一年的持续观察与追踪后,发现仅有此例,另外也为避免造成再度恐慌,所以媒体跟群眾都不知道这个讯息,政府应该是有意将消息压下来了。另外,似乎也有研议开发科罗辛的国產次世代疫苗。
    当然,我们也不敢告诉左邻右舍,你也知道在疫病如日中天的那时候,人们是如何闻病色变的吧?」
    「没错,人在见到自己没见过或与自己不一样的事物时,为了自保或保持自身地位,都会出现猎巫行动。」
    小薰有感而发的说,但同时也想到了一个关键重点。
    ──因为她想起自己曾从早上的新闻中听到『科罗新次世代疫苗』这个词。
    「难道宇希先生染上的这种病,不会像过往一样透过口沫跟空气传播吗?」
    「根据一年的追踪观察,已经排除这个可能。听说似乎是因为国际疫苗还是可以阻断这个病毒透过不同宿主进行感染的能力,即使听起来确实相当弔诡,但也说明疫苗多少还是有效的。」
    当然弔诡,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诡异。
    我们的政府竟然就将这件事压下来,难道真的除了庄宇希之外没有其他疑似病例了吗?难道他们还是不知道在隐瞒之下,往往会造成严重后果?
    病毒都已经出现前所未有的突变了,一直想加入世界卫生组织的我们国家,难道都不会进行通报,并联合各方人士研讨解救方针吗?
    还是说──他们是知情不报?
    「小卉,也就是说那一年间,宇希先生跟你们是分开生活的?」
    庄时卉点点头,接着说:「是的。之后哥回家后,他们表示不需要做居家防护或者刻意隔离了,因为已经确定病毒没有传染力了。」
    「竟然会有这种事?他们就这么有自信?」
    小薰显然是不完全相信官方说法的,继续追问:「那么你们也就这么放心的没有戴口罩、消毒,做些预防措施吗?」
    「这方面还是有持续一阵子的,大概也有三个多月之久吧?我们全家人在这期间也有持续做相关检测,之后确定无异状后,我们敢才放心的摘下口罩。
    而从那时候开始,哥就会开始不时晕厥,有可能是在工作途中、吃饭、洗澡,或是一人外出的时候,这也不得不让爸必须陪同他进行各项作业,以及到果菜市场贩售我们家的商品。」庄时卉说。
    「还真的心脏大颗到敢放病患进入果菜市场啊……难道不知道最初的病情蔓延就是在类似的场域中爆发的吗?」
    小薰边听同时,不时在心中发出指责官方作为的嘀咕。
    「原来如此,但机关也还是找不出可以治癒的方法,又或者完成疫苗改良,不,可能也没有找真正的专家或国外团队一起研讨吧?」
    「这些可能性我们当然也有想过,但是能怎么办呢?我们只是市井小民,没钱没背景,自然只能片面听从机关给予的资讯,跟遵循对方所提供的做法啊……偏偏我们这种极少数病患家属讲出的话,在网路上反而变成了散播耸动消息与假讯息呢。」
    庄时卉的感叹无非是全国人民当初无能为力的吶喊。
    即使是疫病流行之后的现在,仍有不少政府作为使人詬病,而且官场文化变成永远无法改变的恶性循环,也就是所谓的换了位置就换了脑袋。
    然而,也在感叹之馀,小薰脑中闪过一个突发奇想的阴谋论。
    而这个阴谋论,是足以连结起目前所知道的几块拼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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