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净是在听见外头的关门声后睁开眼来,她飞快的从床上跳起,猛地拉开房门,和提着一袋餐点的程谚相看。她愣愣的说道:「早安。」
熟门熟路的将钥匙放回原处,程谚接着从袋子里依序拿出刚买回的中餐,「早。先去洗漱,我买好午餐了。」他转头,望向仍出神的呆站在原地的林净。
闻言,林净看了眼电视墙上高掛的鐘,时针早已指向数字二,以及玻璃镜面反射的人影。
见到酒醒的自己此刻一头乱发,蓬头垢面,模样要多糟糕就有多糟糕。她忍下满腹疑惑,大力甩上房门,回到房中,赶紧从衣柜里拿出乾净的换洗衣物。
待林净从浴室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捲着半乾的发,只见桌上的食物原封不动的摆着,而程谚倚着沙发在柔软的地毯上坐下,奶油色的猫翻肚枕在他伸长的腿上,在他抚摸下闭着眼发出舒服的呼嚕声。
身为主人的林净撇嘴,在心里咒骂米宝这隻臭猫果真是叛徒。
将浴巾丢在一旁,她三步併两步来到程谚面前,弯下腰把米宝抱回怀里。她伸手戳了戳离开热源而喵了声的牠,「请你时刻记得自己是隻公猫。」
程谚见状,笑出声,眼底星光熠熠。他无辜的抬起双手,「我没有色诱他。」
林净轻哼了声,开了猫罐头后便放自家主子自由。
「吃饭吧。」程谚将饭盒往在旁坐下的她的方向推,接着又将面前的玻璃杯递了过来,「蜂蜜水。」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彷彿演练许多次般。
「谢谢。」林净跼促接过,抿了口后,便看见程谚一一打开饭盒,里面是卖相极佳的精緻菜色。
「没有胡萝卜、香菇和青椒……,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细数着她不爱吃的东西,像是诵读考题重点,他倒背如流。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像潘朵拉的宝盒,在开啟的霎那全数涌现。
温暖的杏色裙襬如朵花,在长椅上独自绽放,林净动了动筷子,将餐盒里的胡萝卜夹到身旁的人的碗里,「程谚,我不想吃这个。」
「也不想吃茄子。」侵略完胡萝卜后,林净熟门熟路的又将烤得微焦的茄子夹了过去。
考场外头的吵杂声一度盖过她的声音,程谚没听清她说些什么,但纵容着她一系列挑食的举动。
待到她终于满意时,碗中仅剩一两样菜色和白饭,而程谚的碗却像座小山,堆满各式各样的蔬菜。他深吸了口气,无奈道:「林净,你就吃这么点,等会会没体力上考场。」
相继从其他考场回来休息室的方佳安恰好听见程谚说的话,「没用的,净净是个不折不扣的挑食怪,你该好好听听她都不喜欢吃些什么,保证让你瞠目结舌。」
被点名的林净抬头,极为认真的说着那些她不爱吃的东西。她开玩笑的接续说道:「作为朋友,程先生有义务记得全部,得像文综考点一样铭记在心。」
「好。」
那句她以为同样是玩笑的答应,原来并不是玩笑。
出神的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在他垂眸和自己对视的那瞬间,林净担心被他发现她那泛红的眼眶,她快速的低下头来,佯装找寻餐具。但一颗心仍像是被掐住了般,一阵一阵的抽痛着。
接过程谚体贴递来筷子,林净始终没有抬头,而是埋头乾扒着饭,宛若被饿上数天。
「慢点吃。」程谚没有发现她的异状,他站起身,替已经饱餐一顿的米宝倒满饮用水,并收拾碗架上乾净溜溜的餐碗。
情绪平稳后,林净才想起程谚吃过没这问题,她赶紧关心道:「你不吃吗?」
「我吃过才回来的。」
看着自己已经半分饱却仍是满桌,像是未动过的食物,她訥訥回应:「太多了。」
回忆起昨夜在自己背上的她一点也不重,甚至过轻了,程谚说道:「你太瘦了,多吃点。」
林净选择沉默,倒是手上的动作没停歇过,足足比平常多吃了一碗饭才停下筷子。
饭后,林净将剩下的饭菜放入保鲜盒里,而程谚在一旁打下手,两人默契十足,很快便将矮桌收拾乾净。
「我昨天是自己回来的吗?」进厨房替自己和程谚倒了杯水后,她踌躇了许久,才问出从醒来那刻便想问的问题,酒后断片使她想不起靠在门板上后她都做了些什么。
程谚听了她的问题,诚实回答:「不是,是我接你回来。」
林净紧咬下唇,在心中痛骂醉后不清醒的自己,心惊胆颤的继续问道:「是我打电话让你来的吗?」
他低沉着应是。
「对不起。」她訥訥道,声音细若蚊蚋。
程谚没说话,他清澈的眼眸极为专注的望向林净。过了许久,他悄悄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说道:「林净,你还记得游乐园那晚我说过的话吗?」
听闻,林净愣然,藏在桌面下相互摩擦的手指头停下动作,她微微瞪大眼,对程谚的话感到不解,「我应该记得些什么吗?」
他抿唇,沉默不语。
深夜的喷泉闪着幽微的光,他将林净从背上放下。左右摇晃着的林净伸手搭了他一把,抱怨的话还来不及说出,程谚手臂一勾,便轻易的将她揽入怀中。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鼻间充斥着她的发香味。不同于前次带有安慰意味的拥抱,这一次他充满私心,并攒紧了力,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猝不及防的林净语气带了点困惑,她喊道:「程谚?」
程谚没有搭理她,而是自顾自己的再次问道:「你会记得我说的话吗?」
她慢了几秒鐘才用着微不可察的音量回应。
「林净,我喜欢你。」他覆在她耳畔,悄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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