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累的要死,霍敬东这件事,牵连甚广,但泰半也要接近尾声了,既然要接近尾声有些东西她就不得不亲手做个了结。
比如她和宋锺念之间,还有一件事,该做出决定了。
“叮。”
电梯门打开,宋慧韵的思绪,从很远的地方被拉回来,她走出电梯,打开家门。
屋子里冷冰冰的,没有灯,窗帘被拉拢外头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宋慧韵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早已经没电关机,本能的去按灯,反复按开关,却发现屋里没电。
她关上门,把随身携带的行李扔在玄关,屋子里很冷,棉花糖被送去了连迪妗家,家里静悄悄的,她也很久没回来过了。
宋慧韵坐在鞋柜旁边的凳子上,打火机点亮又熄灭,她点燃一支烟,猛的抽了一口,竟然被呛出眼泪来,然后就这个“呛”,眼泪止不住地流。
一股委屈从胸腔溢出来,眼睛充斥着酸楚,这么多年了,这件事情终于可以被解决了,她却并没有觉得有多么痛快,这比她当初心态崩溃好不了多少。
她有暴虐的自虐行为,是在留学的那几年,和宋锺念博弈分手后,她刻意淡出从前的圈子,除了连迪妗谁也不知道她的消息,她在做什么呢?
她辍学,一开始成日窝在自己租的房子里酗酒开趴,胡作非为,疯狂的时候也和很多人在一起过。
有一天在别人床上醒过来,炮友的电脑上有一篇很鸡汤的文章。
她却看进了心里,抽完一支早晨起床的烟,连饭都没吃,突然亢奋远走他乡,她做过模特,觉得枯燥,拒绝了星探递给她的合同。
后来去了继兄的一个集团当总裁,办公室的工作无趣,不停的出差让她疲惫,她做了几个月没打一声招呼,一夜横跨半球,离开了集团。
某一天异国血拼时,看着手里拿着的咖啡,她突发奇想体验普通人的生活,这份工作当然也是失败的,她生下来就是金尊玉贵养着的,服务员的工作需要忍耐度和极大耐心,她做了一个月,每天不是在被骚扰,就是因为奇葩和搞不好人际关系生气,便也不再做。
休息了一个星期,她去烤肉店做了服务员,这个工作就更没有技术可言,一个星期就做熟练了,白天人好端端的帮客人烤肉,晚上回到家里闻到自己身上的烤肉味就咬着手崩溃痛哭。
那一年,没有休息,几乎是自我厌恶般地不停奔波于工作与工作之间,把自己的自尊放到最低处,任自己在自我厌恶的泥潭里越陷越深,最疯狂的时候她兼职了叁份工作。
每天只能休息叁四个小时,极度劳累到她抬不起腿,她才能什么都不想的入睡。
也是在那一年,她萌生了要做YUN的想法。
她那时候常哭,放纵自己的哭,有时候是有情绪的,有时候眼泪是自己滑下来的,她的脸娇嫩,有些地方被哭得过敏,眼睛成天都是红肿的。
而如今,她坐在凳子上,这种感觉又一次熟练地将她包围,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现在她知道自己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再吃美国寄来的药造成的无法自控。
她渴望通过折磨自己的身体或者心灵获得满足和快感。
屋子里的灯,是在她哭得最厉害的时候亮起来的,门口传来“欢迎回家”的智能锁语音,随后是按密码解锁的声音。
打开门的只有一个人,他站在门口,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她,眼睛哭得红肿,面部纵满泪痕,她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手抖着抽着一支烟,她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过脑袋扫视了屋子一眼。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得这么难过,他不敢问,更不敢动,她一定不希望他看见,但他也不会转身离开。
陆荀拓进了门,慢慢走到她身边,他蹲下先是捏了捏她的手,然后慢慢地坐到她身边用最温柔的方式去深深拥抱她。
他一直觉得这是一个温暖的动作,他喜欢拥抱,这代表无论如何他都会陪着她。
他说:“地上凉。”
她没说话,只任他抱,因为他的怀抱温暖,而此时此刻她觉得,就算家里突然发生火灾,她也不见得会跑,她想坐在这里就一直被他抱着,闻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跟他一起死。
“陆荀拓,你带我去看下雪,行不行。”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在他耳边说话,热气传到他的耳朵,很痒。
现在是凌晨叁点,刚刚是因为家里没电费了,他拿着电卡去楼下的电箱插卡重启。
宋慧韵并没有改家里智能锁的密码,他进来的时候,楼下的保安也并没有拦他,连他一直使用的车位也任他停车。
他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血丝,她看着他,那是很疲惫的一个眼神,就像下一刻就要从他面前凋零的回光返照。
他感受到了她身上那股莫名其妙亢奋的劲儿,隐隐约约的,明明她很疲惫,却想要和他立刻离开,她失去了理智,恐怕现在,要她去跟他结婚,都有成功的可能性。
“你先洗澡休息一下,我给你做点吃的,然后你吃饭,我安排最快的航班可以吗?”
“别再掉眼泪,眼睛哭坏了。”他抬手,擦掉她的眼泪
“那现在,要不要我帮你洗澡。”他感觉她的状态实在不对。
“好。”
他抱扶着她起身,她哭得头疼,眼睛模糊看不清楚回卧室的路,他就扶着她,抱着她,把她带回卧室,找出她的换洗衣物,他到浴室里去放水。
她坐在床边,开始一件一件地脱下衣服,等她穿上浴袍,陆荀拓才从里面出来。
“水好了。”
这是半年没见以来,他再一次看见她的身体,没有难以抑制的欲望,只看见她腿上手臂上许多淤青伤痕,他轻轻抚摸着这些伤痕,那感觉,就像在触摸她心上的伤口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突然出声,声音带着哽咽后浓重的鼻音,一双眼睛红彤彤看着他。
“前天,从部队回来去看完我妈就过来了。”他擦着她的身体。
陆荀拓的母亲是少将,可惜前些年在一场车祸中不幸受伤成了植物人,这其中的原因自然非常不简单,可惜,对方有意被人保护,饶是手眼通天的陆家,也未能找到元凶一丝线索。
陆荀拓两姐弟也因此一个进了部队,一个进了国情部指挥中心,一个指方向一个拿枪打。
“陆荀拓,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
他停住,其实一开始他更多是默认,他认为他们发生了关系,他自然而然地应该多的帮助她,有时候没边界地占了男友、丈夫的角色。
后来,他是喜欢的,更确切来说是爱的,他爱她的破碎,爱她的果决,爱她抱着猫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眼神,爱她高潮时抱着他的温度,爱她给他的费洛蒙,这种爱并没有深沉的积累,在它迸发出的一瞬间他就能感受到,并且上瘾般地沉迷。
“嗯。”他语气平静,心中对她的爱却没有一刻停止暴烈的震颤。
“但我永远不会因为我喜欢你,就给你带来压力或者负担,我也不需要你因为我而去妥协什么,我只想你能平安幸福,如果不能,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放心。”
他的眼神是坚定的,看向她是那样炽热而真诚,她简直要被灼伤了,她起身抱他,眼睛不受控制地流出泪水,泪珠连线似的,一滴滴落砸到他的脖子上,这些泪珠又顺着脖子没入他的衣领里,她的泪仿佛砸进了他的心,砸得他生疼。
宋慧韵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心境,痛苦与爱恨交织,她不太好。
可是他闯了进来,宋慧韵,她本来就是要坠落的,是他接住了她,把她放到踏实的大地上,给了她太多温暖,他好好照顾她,付出了心血,浇灌了爱。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做的事情大逆不道,稍微不慎,你会被我毁掉。”
陆荀拓听着她带着鼻音说话的声音,只觉得心疼,他下意识轻轻拍着她的背,缓缓在她耳边轻轻说:“我知道,我信你的分寸。”
“疯子。”
她哭得更厉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傻到将软肋双手奉上,任她宰割,在别人眼里她是泥,在他眼里,她被捧成了神。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珍爱她的人,纵然在外人面前,她利己胜天,从来都是一副随心所欲的模样,可从心里头,宋慧韵清楚地知道,连她自己都不曾爱过自己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