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这只香包,很快落到齐帝手中。
齐帝喊过一个老太监,让他度量着,若宫中有人拿这香包换物,苛刻之主会换给多少东西。
老太监只扫一眼,就道:“双面绣虽稀罕,但娘娘住冷宫,拿着它是换不到多少东西的,最多就小半袋米,八只鸡蛋,再加一块腊肉。”
齐帝挥挥手,“照你说的这些,给冷宫送去。”
冷宫这天的晚餐,是鸡蛋饼和腊肉饭,颇为丰盛。
但是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娃儿,一餐下来,换来的米就少了一斤多,鸡蛋不见了三只,腊肉也只剩一半。
齐浩临估算一下,认为现在的物资,最多撑三天。
就在齐浩临计算断粮的日子时,菜地里的菜籽发了芽。
石公公一蹦三尺高,不敢置信道:“六颗种子全发芽了,并且,才四天就发芽了,我在乡下种地那会,种子都要七天八天才发芽啊。这菜籽不同凡响。”
他越加用心照料着菜地。
菜籽发芽了,就需要更多的肥料。
齐浩临晚上睡觉前,会自己踱步进菜地,洒下一泡肥料再去睡。
反正,绝不浪费。
两天后,菜芽展出小小两片绿叶子,可把众人喜坏了。
但是,冷宫这一天,断粮了。
这一天早上,四个大人加一个小娃儿,各喝一碗水,团团围坐着,商议要怎么办。
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换米了。
齐浩临敏感察觉到,石公公说话时,眼角会悄悄瞄他一下。
齐浩临有些胆颤心惊,莫非石公公在打他主意?
家中没粮,想怂恿大人把小娃儿卖掉换米?
镇定镇定,虽住在冷宫,到底是皇室血脉,石公公应该没这个胆子。
果然,石公公说出另一个法子。
他朝苏娘娘道:“娘娘出身书法大家,擅长书法,以前不知道多少人求着娘娘的字帖,好拿去临摹。娘娘不若写一幅字,我拿出去瞧瞧看有没有人要。”
众人惊喜道:“这也是一个法子。”
苏娘娘点头,喊千霜去找笔墨。
没错儿,冷宫断粮了,但没有断笔墨。
千霜很快就捧来崭新的笔墨纸。
苏娘娘饿着肚子,气势却如虹,挥笔龙飞风舞,很快写好一幅字。
齐浩临虽不大懂书法,但一瞧这字,也感觉惊艳。
怪不得石公公说,宫中许多人求着苏娘娘的字帖,原来写得这么好。
石公公捧了字帖,不知道怎么疏通的,竟真个出了冷宫门。
一个多时辰后,他就回来了。
一幅字帖,换了一袋米,一袋米粉,一篮子鸡蛋,一块猪肉,一缸咸菜,两把青菜,一包盐。
石公公热泪盈眶,这些东西,是皇上亲自置换的。
齐浩临却是惊喜,苏娘娘的字帖这么值钱!
苏娘娘真是宝藏女孩!
有了她,还真饿不着。
他正想得美,却听苏娘娘道:“宫中真正爱字帖的,也就那么几个人,换了别人,这字帖白送,人家可能还不敢要。”
齐浩临:所以,字帖换物,也就几锤子买卖?
苏娘娘说完话,却来摸齐浩临的头,柔声道:“佛奴跟着母亲学写字可好?佛奴是男子,这字能拿出宫外去卖,到时就有钱买米了。”
苏娘娘也就试着说说,并不指望小娃儿真个懂她的意思。
万万没想到,小娃儿听完,却是郑重点点头道:“母亲,我学!”
苏娘娘:“……”
众人也惊呆了。
太子殿下才三岁啊,竟能听懂皇后娘娘这番话的意思了。
天哟,也太聪慧了!
以后在他跟前要小心说话,万不能露馅。
这天午饭桌上,有饭有肉有蛋有菜,有史以来最丰富。
齐浩临吃饱了,便乖乖去午睡。
午睡醒来,开始跟着苏娘娘学写字。
两人蹲在树底下,拿树枝一笔一划写起来。
苏娘娘写了“人,天,子”三个字。
齐浩临挥动树枝,毫不费力就写完了。
稍迟,他写的这三个字,便被小石子圈了起来。
半夜里,齐帝拿灯笼照着这三个字,心里真是惊涛骇浪,如此天纵奇才,怪不得多病多灾,上天就是见不得早慧的人。
也只有贫苦的冷宫生活,方能让他活到成年了。
他借着灯笼光,看一眼苏皇后。
苏皇后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用心培养。
两人偎依在小石子旁边,开始畅想佛奴长大后,出了冷宫,一家人正式团聚的美好日子。
齐帝握着苏皇后的手,说了一句什么。
苏皇后低声道:“他好像弄不清你的身份。”
齐帝叹道:“这么小的娃儿,若没人告诉他,他自然不懂身份这些。”
齐帝说毕,有些不甘心,幽幽道:“我想让佛奴喊我一声爹爹。”
扒门缝倾听的齐浩临这会黑了脸,心道:野男人想得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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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齐帝有些郁闷。
当时娃儿病得厉害,眼看凶多吉少,便听国师的话,让皇后带着两个心腹人,忙忙抱了娃儿,连夜搬至冷宫住下。
现下娃儿的病好了,自然而然知道身边最亲近的人是苏娘娘,也知道苏娘娘是他母亲。
据观察,娃儿似乎知道苏娘娘是冷宫弃妃,不受人待见,日子穷苦,所以娃儿比较乖顺好带。
但是娃儿似乎不知道世间还有父亲……
齐帝蹙眉,他会经常来冷宫走动,而娃儿也会渐渐长大,到时要让娃儿如何界定他的身份呢?
苏娘娘是冷宫弃妃,按常理来推断,自然是不受皇帝待见的可怜人,那么他在冷宫的身份,就不可能是皇帝。
他要给自己安一个什么合适的身份,才能亲近娃儿……
齐帝抚了抚苏皇后的脸,沉吟道:“阿青,咱们在冷宫这样没名没份的,总归有些不便。”
苏皇后温柔道:“这也没法子。”
齐帝想了想道:“不能让佛奴喊我一声爹爹,那让他喊我一声舅舅总行吧?”
他贴在苏皇后耳边,耳语道:“在冷宫里,我便是你的齐表哥,职位是冷宫总侍卫。是一个千万百计要护着你们母子的有心人。如此,佛奴便知道我是一个好人,总归会亲近我。”
扒着门缝朝外看的齐浩临听不清齐帝这句耳语,心下猜测了起来,认为野男人肯定是在说骚话,当即气得想捶门。
苏皇后这会仰着绝美的脸,凝视齐帝,娇娇喊道:“表哥!”
齐帝被她这一声表哥喊得身子酥了半边,一时低低哑哑喊道:“表妹!”
两人在冷宫私会,现下又换了称呼,感觉像是换了身份,一下子很有新鲜感。
自打成亲,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人前人后几乎都要端着,从没这样轻佻过,现下在月下互相凝视,眼神纠缠,莫名有一股折子戏那种痴男怨女爱而不得的感觉。
这感觉,可太刺激了!
齐帝这阵子忙于朝政,一得空又挂心冷宫的皇后和太子,根本顾不上宠幸别的嫔妃,已是素了好久,当下有些按捺不住,拦腰抱起苏皇后,打算进侧殿,来个翻云覆雨。
扒着门缝监视的齐浩临这一瞧,大惊失色,心道:不好了,不好了,母亲要被野男人占个大便宜了……
怎么能相信野男人呢?
野男人是在爱而不能得的情况下,才会千般百般对你好,给你送这个送那个,一朝得手,没了新鲜感,以后还会理你吗?
我是男人啊,最懂男人了!
母亲,不可啊!
齐浩临情急之下,小腿迈得飞快,迅速蹿回床上,双足狠狠蹬一下床板,“哇”一声大嚎起来。
他这一声大嚎在冷宫里炸响,齐帝放下苏皇后,两人拨足奔进殿中,围到床前。
其它人也闻声而动,全部惊醒,围了过来。
苏皇后上床,伸手抱起齐浩临,边哄边问道:“佛奴怎么了?”
说着摸额头摸小手摸肚子,猜测他有何处不适。
齐浩临不敢装病,怕再请御医过来,家里又要断粮,当即抽泣一声,紧紧搂住苏皇后手臂,闭上眼睛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