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自幼体弱多病,还尚在襁褓里时就因着风寒差点丢去了生命,好不容易给救了回来,府里的人都千宠百宠不敢再有闪失。
再后来求了一个游方术士给算了算了,术士皱着眉,叹着气说白二是七杀命数,要是命好以后定是官运亨通,要是不好,就是七煞命。
“煞以攻身,似非美物,而大贵之格,多存七煞。盖控制得宜,煞为我用,如大英雄大豪杰,似难驾驭,而处之有方,则惊天动地之功,忽焉而就。此王侯将相所以多存七煞也。”
看白二这天生体弱的模样,怕是极坏了。
术士拿着令旗安排了白府做了场法事,说是给白二改个命数,可以逃过少时天命,就能消灾避难。
一场不知真假的法事做了三天才结束,白家老二的命数自此就是藏于云雾不辨真伪了。
白老三的降生,就平凡的多。
白老大自十三多把自己亲爹的腿打瘸后,就主掌了白家的一切事物。
白老爷不甘寂寞,每日又借酒消愁,稀里糊涂的就跟二姨太薰儿又怀上了白府的老三。
这应该是好事,可白老爷听了这个消息,只是抬了抬眼皮,又抱着美人喝上了白日酒。
管事的白老大开心至极,给自己还未降生的弟弟早早的就准备好了一切,甚至还找了当年给他和白老二的先生留着给白老三当师傅。
十四岁的白老大天不怕地不怕,亲爹每次见了他就跟见了死人没什么两样,他都不带怕的,可这样的白大少却怕极了白府的白老二。
府外人都知道,白家老二说一不二,把亲爹打残的白老大都只听白老二的指挥。
如果有人问白老大,这是为什么?
白老大一定会呲牙告诉他,“白老二是我妹妹,我得照顾妹妹。”
可长大后的白老三却知道,这个白府都知道的一个秘密。
当年白老爷的两条腿,是被白老二打断的。
没错,白老大就是个背锅的。
所以如果你问白老三,喜不喜欢姐姐?
白老三肯定会说:“能不喜欢吗?我们白家还就指望着白老二呢。”
可再厉害的七杀命也阻止不了战争,白老三自幼跟着师傅出府学习,到了跟白老二把他的爹腿打断的年岁回了白府,刚回来过了一个春节,大规模的侵略战争已经在京平打响了。
白家三子都是聪明人,可能但凡有一个傻的都不会像现在死的没得死。
白老大拼尽了全力从鬼子的枪口下带回了白家的其余两子的魂魄,最终也倒在了自己的爱人怀里没了生息。
白老大出殡的时候,当年给白老二看相的术士告诉白家剩下的主事人,白老大临终前让他幻化了白老二和老三的魂魄,如果得以机缘便可修炼为人间散仙。
于明福抹着眼泪把两个魂魄交给了二姨太和她的丈夫。
“老三本来就是你和你男人的孩子,老二也是咱一块看着长大的,俩个孩子以后就托付给你照顾了。”
“以后这俩孩子就跟你姓吧,我知道你入府前是有姓,母生子,命去半,跟你姓才是应该,以后别躲着自己的姓了,知道吗?薰儿。”
“术士说了,老二的名字一直是不贴命格的,如今这孩子要是跟你姓就得改个名字,我思来想去想不出个什么好名字,可独独抬头匾额上留下了个白字,以前要是叫白定是不好听的,如今要是姓阮,又有锦字这个辈分,叫锦白反到是个好名字了。”
“这俩说是孩子,可要修炼成仙定是要花费不少功夫的,你就把它们好好放着,也别真当成孩子养活,就当留个念想,府里的钱也都留给你了,你和你男人好好过日子。”
她碎碎叨叨嘱咐了不少的话,想要托付的有太多,可是时间又是太少,他说到最后两只眼睛都已经通红,嘴巴干涩的张张合合再也吐不出一个字,最终只是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于明福牵着从当年一眼所见便一直陪着自己的戏子的手,静静的看着燕子回旋在天边,依偎在一起等待着夜幕降临。
“我儿是个耽误人的家伙,真是个坏东西,害的他三姨娘成了他的寡妇。”
她描摹着爱人的手掌,脚下踩踏着白老爷的头骨,嘴里念叨着。
“竹穗是傻的,不应该捧着牌坊过日子是,爱情真是个糟践玩意。”
当年脂粉红装的花旦眼角也镌刻上了花纹,她眉眼温柔执着于娘的手,掌纹对上掌纹。
细细的唱腔婉转清亮,花开败落,却是最美好的时节。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世间唯有爱才与人痴傻,如她们这般最是如此。
一眼万年,她挽袖登台唱着情爱,而她坐于台下年华尚小就嫁做人妇,还不懂情爱便困于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