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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沉的天幕下,宽阔的御道上,司徒佩一人孑然独立,她举目望去,远处似有沙尘袭来,近了才发现,那是奔腾的千军万马!
    她脊背发凉,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群凶恶之徒离她越来越近,近得能闻见他们身上的汗臊味。
    她心跳如雷,眼睛一闭打算接受死亡的命运,然而如泄洪般的人潮竟直接越过了她。
    她惊愕,这时景象一转,竟是血流成河的皇宫,那些她眼熟的,陌生的面孔皆身首异处死不瞑目!
    她骇然倒地,一转头,她瞳孔骤然放大,她看到,她看到她的父皇,她父皇的妃子们,她的皇兄皇姐皇嫂姐夫……他们浑身浴血,像破布一样被堆迭成一座小山。
    一股寒意从后背骤然升起,司徒佩无助地四顾,宜儿,宜儿你在哪!
    在她心急如焚之际,景象又一转,她回到了公主府,却发现这里只剩断壁残垣,目之所及俱成焦土。
    她自喉间发出哀鸣,扑向那一具具漆黑的尸体,一边恸哭一边寻找,宜儿,宜儿……
    忽然景象又一转,她出现在了崔府门口,她目睹四周被屠戮暴虐的百姓,一时间什么风度仪态,礼仪教养都顾不得了,只拔腿跑向崔府大门,本以为紧闭的门被她轻而易举推开,然而,又是一处人间炼狱!
    房梁上吊着的,分明是上百口崔氏族人!
    她看到了崔旻,看到了崔老太太,看到了崔六哥,看到了每一个她熟悉的崔家人。
    她神思恍惚,只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一处偏僻的院子里,她看到了一个人,她躺在地上,衣衫不整。
    司徒佩不敢再往前,不,不……
    最终,她还是忍着噬心的疼痛踉跄上前,待看清此人的脸,她绝望了,宜儿,真的是她的宜儿……
    她瘫倒在地,膝行过去将人按进怀里,仰头望天,眼中尽是痛苦决绝,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啊!!!
    “殿下,殿下!”
    崔欣宜的叫喊惊醒了外间守夜的人。
    望春举着灯盏进来,“姑娘,怎么了?!”
    崔欣宜万分焦急,“快请御医!!!”
    只见司徒佩面如金纸汗如雨下,双目紧闭着嘴里一直呢喃不停。
    望春惊叫出声,“我这就去叫人!”
    一时间,公主府灯火四起。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王川,他拦住个内侍问,“里头怎么了?”
    内侍苦笑,“川大爷别为难小的了,我还有活儿呢。”
    “嘿,你嘴是严嘞。”王川眼一瞪,正巧看到晋中领着人行色匆匆地出来,他赶忙拦下,“晋总管!”
    “诶哟我……”晋中吓得直拍胸口。
    王川问:“里面发生啥了?”
    晋中见是他,低声快语,“殿下病了,我得去通知崔府,先走了。”
    病了?
    王川拧起了眉,白天不还好好的吗。
    约莫半炷香时间,几位御医拎着药箱来了,崔欣宜赶忙前迎,“有劳几位,烦请给殿下看看!”
    为首的那位立马诊起脉来,偌大的宫室悄然无声。
    崔欣宜捏紧帕子于胸前,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床上之人。
    终于,老御医收了手,缓缓道,“殿下这是受了惊,老朽开个方子出来,只需每日服用即可。”
    受惊?
    崔欣宜心强笑道,“谢过王太医,只是不知殿下何时转醒?”
    王太医答的模棱两可,“或许今日,或许明日,皆有可能。”
    御医走后,崔欣宜立马让人煎药。
    半碗药下去,司徒佩面色虽好了一些,可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瞧着依旧痛苦,崔欣宜心急如焚。
    初荷在一旁暗暗抹起泪来。
    正这时,杜衡来禀,说王川在外头请见,还带了个人来,说是有法子治好司徒佩。
    崔欣宜看着司徒佩,思索片刻后道,“让他在外殿候着,我待会出去。”
    “喏。”
    见到崔欣宜,王川一抱拳:“宜妃安。”
    少女直截了当地问,“你确有救殿下之法?”
    王川看了看左右,崔欣宜道,“直说无妨。”
    王川这才道,“我带来个老友,宜妃可以先叫她给殿下看看。”
    崔欣宜目光如炬,“可靠吗?”
    王川点头,“可靠嘞。”
    来人是个样貌平平的道姑,她给司徒佩看过之后,语气笃定地道,“贵人这是中煞了。”
    崔欣宜心中一惊,“道长,敢问这是何意!”
    正巧这是晋中来回,说崔父崔母以及崔小六爷来了。
    崔欣宜瞬间像是有了主心骨一番,她赶忙道,“请到前殿用茶!”又对女道说,“道长稍候,我即刻就来。”说着使了一个眼神,杜衡将女道暂请出去。
    此时天刚泛鱼肚白,崔欣宜看到崔母瞬间眼眶一热,“母亲。”
    崔母上前牵住她,“殿下如何了?”
    崔欣宜同家人转述女人的话,崔让神色一凛,“中煞?”
    崔欣宜顿时心里一紧,“父亲,这是怎了?”
    崔让低声道,“殿下别是被什么人下了厌胜之术。”
    这下不说崔欣宜了,连带崔母和崔欣越都神色俱变。
    崔欣越:“这可是禁术啊!这不是找死吗。”
    崔母瞪他一眼,“说什么呢!”说着又催促起崔欣宜,“走,咱们一块去请那位高人,务必让她将殿下治好。”
    崔欣宜强忍泪意,“嗯!”
    女道名唤屠休,依她之言,寝殿内除了最亲近之人,其余全部退避。
    崔欣宜见她左手举银钵,右手执银杵在钵口徐徐滑动,发出空灵的声音,嘴里絮絮低语,突然,她猛然一抬头双眼怒睁,同时发出强有力的低喝,“叱!”
    顿时床上之人如鲤鱼打挺,接着发出剧烈的咳嗽,司徒佩醒了。
    “殿下!”崔欣宜冲想过去又迟疑,等屠休点头,她才过去将人拥住。
    司徒佩咳了好久才停,她两眼布满血丝,似是不敢相信般看向崔欣宜,声音凄楚,“宜儿……”
    崔欣宜哪里见过她这样绝望脆弱的模样,再也抑制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一夜兵荒马乱,终于随着司徒佩的苏醒平静下来。
    崔欣宜问司徒佩,“殿下,你梦到了什么?”
    司徒佩心有余悸,一字一顿道,“天街踏尽公卿骨,府库烧成锦绣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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