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何止手脚并用,狼狈地朝着戒指爬了过去。就像是抓住一块烙铁,顾何止颤抖着伸手抓住了戒指盒,然后一把扯开衣柜,把戒指盒一股脑地丢了进去。
搬进来的时候,房东留在出租屋内的老式木家具一直被其他合租者们吐槽,说是又丑又难用。
尤其是顾何止房间里的衣柜,因为铰链生锈的缘故,连最基本的开门都因为木料的变形而格外艰难。不过因为大学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顾何止就再也不会在任何大柜子里放置东西。
于是他坦然地“认领”了现在住的房间。
衣柜很深,里头也很空。天鹅绒的戒指盒掉进去时候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响声,然后便滚入了衣柜深处。
伴随着木头与木头尖锐的惨叫,衣柜被顾何止强行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顾何止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才转过身,踉跄着朝着自己乱糟糟的床铺走去。
然而,顾何止才刚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悠长刺耳的摩擦声。
“嘎——”
顾何止动作一顿,他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在他身后的衣柜门,重新敞开了一条细缝。
衣柜里黑漆漆的。
几秒钟之后,刚被顾何止丢进衣柜的戒指盒,咕咚一下,从衣柜门敞开的缝隙里掉了出来。
“……”
有那么一瞬间顾何止完全动弹不得。他的呼吸在不自觉地加重,大概正是因为这样,之前吞咽下去的肉块就像是在他的胃里发酵了一样,泛起一股又一股的腥气。
那种气息跟阙白一模一样。
顾何止咬着唇,身体在无声中不断颤抖。
他两眼通红,三步并做两步直接抓起了戒指盒,用近乎狂乱的气势将它直接锁进了自己的行李箱里。
行李箱上有密码锁,顾何止在拨动密码锁时,有好几次都因为手太湿而使不上力气。
将行李箱重新推回床下之后,顾何止直接跳上了床铺,一把卷起了被子紧紧盖住了自己。他就像是一个婴儿一样环抱着自己,在被子里一点点蜷缩了起来。
“不要缠着我了。”
他瞪着眼前的黑暗,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不要……不要再缠着我了!”
“不要……”
黑暗中,顾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了两行眼泪。
喉咙中的腥味变得越来越重,像是冰冷的手指一般,正在不断地抠挠着他的食道。
顾何止很想吐。
可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
*
顾何止知道自己又在做噩梦了。
“阿止,亲我一口好不好。”
听到熟悉的低语,顾何止睁开了眼。
地下室内阴冷潮湿的气息迎面扑来,顾何止恍恍惚惚抬眼,对上了自己面前高大的男人。
明明穿着那么昂贵的西服,容貌深邃得像是大理石雕像一般,然而,四肢修长,身材高大的阙白,在站在顾何止面前时,却总是不自觉地微微内勾肩头,脸上呈现出一种被主人虐打长大的流浪狗似的神情。
顾何止一言不发。
阙白依然在凝望着他,声音怯懦且卑微。
“就当可怜可我,阿止。我快忍不住了。”
说话间可以听到阙白喉咙里细小的抽气声。
“我已经很努力了,求求你了,就一个吻……不行的话,让我舔舔你好不好。”
“我好想你……”
“阿止现在越来越厉害了,这一次我有两个月没有找到你了。”
男人的脸浸在地下停车场冷白幽暗的光线里,白腻腻的,不像是人的脸,更像是某种水生怪物。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都快崩溃了……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每天我都在心里不断想念着阿止,全靠这样我才撑下来的。”
男人的声音越说越小,等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跪在了顾何止的面前。
如果不是顾何止倏然抽身,他几乎就要就着那个姿势直接捧住顾何止的小腿,然后就那样拉起对方的裤腿舔上去。
明明知道没有用,可顾何止还是控制不住地冲着他咒骂起来。
理所当然的,就算是骂得再恶毒再难听,阙白也不会有丝毫的触动。
阙白的眼睛里透着一股野兽的精气。
是那种已经饿到极点,以至于精神都已经陷入狂乱的野兽。
顾何止必须死死咬住嘴唇才能不让自己惨叫出声。
“亲我一下吧,阿止。”
男人蹭了蹭脸。
他泫然欲泣地盯着顾何止。
“别让我发疯……”
就连声音里也染上了细细的哭腔。
隐隐约约的,顾何止听到自己脑海里,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崩坏的声音。那似乎就是名为理智的神经彻底断裂时候发出的悲鸣。
别——
多年以后的顾何止,在重复了无数遍的噩梦中发出了无力的哭嚎。
别这样——
然而梦境中的自己却还是跟当初一样,伸出手一把勾住了阙白的脖子。
顾何止他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阙白细细地哼唧了一声。
下一秒,那种心满意足地叹息就被痛呼所覆盖:顾何止并没有如同阙白所希望得到那样“亲吻”对方,事实上,他直接咬住了阙白。对于男人的恨意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状态,大概就是所谓的,恨不得生啖其肉吧?
顾何止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牙齿是如何突破阙白的皮肤,刺入他的血肉之中。浓稠的铁锈味伴随着令人作呕的微微的甜味,立刻溢满了顾何止的口腔。
“唔唔……唔……”
濡湿的水声响起。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嘴唇缝隙中,开始汩汩向下淌着鲜血。
顾何止可以感觉到,阙白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到了这个时候就想逃了吗?顾何止一把拽住了对方,将其固定在自己的身前。很快,顾何止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阙白并不是因为疼痛而躲藏他的。应该说,男人怯弱躲开,完全是另外一个原因:在顾何止抓住对方的同时,阙白身上的某个地方变得异常鲜明,那么坚硬。
在顾何止的手掌下,顾何止的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痉挛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顾何止立刻清晰的意识到,阙白这时候已经兴奋得近乎发病。
一股慑人的冷意倏然窜过顾何止的背脊。
那种感觉,堪比一个不小心你低头看到脚背上正盘着一小圈毒蛇。
他一把推开了阙白,分开时,大量鲜血同时从两者的嘴唇间溢出。
顾何止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他惊恐万分地盯着阙白,后者脸上溢满了神经质的微笑,男人整个下巴都已经被血染红了,眼睛却亮得惊人。
血的气味伴随着男人的呼吸一点点从毛孔中渗透出来,然后缠在了顾何止的身上。
顾何止要吐了。
“变态!”
嘴唇翕合间,顾何止盯着阙白喃喃骂道。
但阙白却张开嘴笑了起来,他的血流得更凶了,因为严重的咬伤,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模糊不清。
“我好高兴。”
阙白含含糊糊地说道
“这是阿止的第一次主动……”
有一小片嘴唇在阙白咧嘴大笑时候,从他脸上掉了下来,缺口处露出了男人深红色的牙龈,以及已经被血染成粉红色的牙齿。
*
“不要——”
“滚开——”
……
顾何止在床上发出了一声闷哼,惊慌失措地逃离了重复了无数遍的梦境。
头晕脑胀中,顾何止发现自己刚才竟然不小心睡着了。
只是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很紧,透出了一丝暗暗的光。视野像是被什么东西剪过一样,变得又细又窄,聚焦了好一会儿眼前依旧一片模糊。
顾何止打了个冷战,背脊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
“怎么了?”身后传来了一声沙哑的低语。
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顾何止条件放射性地绷紧了所有神经,并且收敛起了一切情绪。
他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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