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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柏没见过罗老三这个人,自然不了解他。
    眼镜男摇头,“说不好,罗老三这人很讲义气,为人却浮躁,但做事还算小心。”
    温柏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道:“其实很简单,为了设计别人拿自己冒险,罗老三没那么傻,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罗老三也不过就是这整个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众人似懂非懂。
    “你们想想,能把罗老三拽在手里当棋子的,是谁?”
    大家面面相觑,在左右人眼中看到了同一个答案——秦爷!
    温柏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秦爷,这整件事就是秦爷设的一个局,至于他为什么设这个局,又是为了谁设局,就不得而知了,也不是我们能管的。来,喝酒!”
    温柏拿起酒瓶子带头往嘴里灌,刚才那番讨论很快被大家忘到了脑后,包间里又重新热闹起来。本来就是,大佬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哪轮得到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小喽啰们来操心。
    “查一查这个人。”门外,秦爷沉而缓地扔下一句,抬脚往牡丹轩走去。
    “是。”后面的人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句,领命而去。
    温柏自己提出的局,酒自然不能少喝,临近尾声,他实在憋不出了,离开包间去卫生间放水。
    进去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等他放完水出来,洗手台边却多了一人。
    温柏没在意,低着头专心洗手,可当他无意中抬头看镜子时,却发现那人正盯着他看。
    温柏看回去,只那一眼,他的心脏竟砰地狠狠地撞了一下胸腔。
    温柏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他混迹娱乐圈六年,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给他这种感觉,让他如此狼狈。
    此人的气场太强大了。
    温柏的个子有一米八多,已然不算矮,对方比他还要稍高一些。一身泛着莹莹丝光的银灰色丝绸唐装,一双黑色布鞋,大背头,五官深刻,面容冷峻,气势惊人却不锋利,似乎如冰山一角,锋刃藏在底下,并不显露于外,但仅仅那露出来的一小部分已让人不寒而栗。
    温柏看不出他的年纪,因为这人的穿着似乎上了年纪,但他却从没见过哪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能保养得这么好,遥远华美得仿佛一尊只可远观的神。
    温柏觉得自己的双脚仿佛被什么定住了,动弹不得,他全身微微发汗,心脏不停地往胸腔上撞。
    就在温柏以为他就要被自己的心脏给撞死的时候,男人突然对他勾了勾唇,转身走了,留下温柏进退失据,半晌呆立在原地。
    他刚才是在对我笑吗?温柏问自己。
    第15章 再见
    呆立了两分钟,温柏终于回神,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不停地扑打着脸,等到确信自己已经足够清醒的时候,这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脸,平复着心跳。
    温柏自认心理一向强大,就算面对男友出轨,灵魂穿越这种常人看来可怜又可笑的事情,他也能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并调整到最佳状态,唯独刚刚,在面对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时,他竟有一种想逃跑的冲动。
    温柏深吸了口气,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了,猛吸了几口,直到一根烟下去了,整个人才终于冷静下来。
    十分钟后,温柏回到包间,小黑说要是他再不回去就要出来找人了。温柏神色淡然地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瓶没动过的酒,朝众人举了举,“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今天就只能陪兄弟们到这儿了,钱我已经付了,你们只管尽兴,我感谢大家给我面子。”
    说完,一抬头,又是一瓶酒下去了。
    温哥豪气是出了名的,兄弟们虽然今天见他没有以前能说了,似乎还透着股陌生感,但从他喝酒的架势来看,分明还是以前的那个温哥。众人见状,纷纷举瓶,边喝边说着让温柏好好休息保重身体之类的话。
    “温哥,我陪你回去吧。”小黑送温柏出来的时候说。
    温柏摆摆手,“你跟他们一起玩儿吧,我想自己走走醒醒酒。”
    温柏都这样说了,小黑也不好坚持,留下一句“温哥你自己小心。”便进去了。
    看着小黑进去了,温柏才下楼,出了鑫港湾的大门,他沿着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上一世的童彦不怕孤独,这一世的温柏却害怕一个人,想到要独自回到那间陌生的房子,心里便产生了抗拒。
    温柏一手插兜,一手夹着根烟,路上人车不少,他没发现,在他身后十来米的地方,一辆银色bentley正配合着他的步伐跟着他。
    车内,司机目不斜视,后座的男人倚在座椅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侧前方路边的男人。
    十分钟后,繁华路段消失,温柏一个转身,步入一条暗巷,巷子口有盏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显得孤寂又冰凉。
    “秦爷,咱们还跟吗?”司机问后座的男人。
    “你在这里等着。”秦爷沉声道。
    “是。”司机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秦爷下了车,掸了掸衣服上的皱褶,朝着温柏进入的暗巷走去,步伐不急不缓。
    温柏在街上晃了一会儿,酒倒是醒得差不多了,人却觉得有些累了,便想穿过这条巷子回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回头一看,离他不远处的一个拐弯的死角处,几个黑乎乎的人影攒动,仔细一听,全是粗鄙之语,温柏挑了挑眉,遇上打劫的了。
    温柏轻悄悄地往那处挪了几步,就着巷口的路灯,他看到几个混混围着一个高个子男人,挥舞着手里的刀叫嚣着让他交出身上值钱的东西。那男人却站着一动不动,犹如一尊雕像,似乎被围在中间打劫的人不是他。
    温柏不禁佩服起这人来,可惜他们站的角落太暗,看不清长相。
    过了一会儿,混混见叫嚣没用,便要动手,温柏走出去喊了一声,“嘿,干什么呢?”
    所有人往这边看过来,混混们见温柏只有一个人,胆子又大了起来,“少多管闲事,识相的赶紧滚!”
    他们在这里守了多日,老远就看到一辆豪车开过来,好不容易宰到的肥羊,怎么能轻易放跑呢?
    “我要是不滚呢?”温柏慢悠悠地往前踱了两步。
    “那就先收拾你!”离他最近的一个混混朝他冲过来,勇气可嘉,可惜拿刀的姿势很可笑,就这架势的,一看就是生手。
    温柏上去一个劈手就把刀夺下了,反手给了他一个手刀,那小子趴在地上爬不起来。那几个混混都愣了一下,互相打望两眼,下一秒举着刀齐齐朝他冲过来。
    温柏活动了一下手腕,心想这具身体大病初愈也不知道能不能打,来不及多想,人已经冲到面前,温柏不慌不忙地出拳踢腿,也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几个混混都躺到了地上打滚,刀攥在手里举都举不起来。
    “滚!再让我看到,我见一次打一次!”温柏一脚踹翻了墙角的一个花盆。
    几个人屁都不敢放,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跑出了巷子。
    “没事吧?”温柏看着那个被打劫的男人。
    男人没说话,从暗处走出来,温柏在看到他的脸时,心里咯噔一下,不久前才经历过的感觉再次出现。混混们的脚步声远去,巷子里沉寂下来,他似乎听到了自己如战鼓般擂动的心跳声。
    第16章 兴趣
    秦贺到现在也没想通,明明可以让手下人直接把人带过来,为何自己要亲自跟进来。被人称作秦爷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进过这种地方了。
    巷子口传来急促却不失章法的脚步声,“秦……先生,您没事吧?”是开车的司机,他是看到跑出去的混混才知道里面可能出事了。
    秦贺冲他摆了摆手,脸上的表情很淡,他看着温柏,道:“愿意跟我谈谈吗?”
    音质既醇且厚,却让人心里发颤,听似在询问,却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温柏中邪似的点点头,“好。”
    银色bentley行驶在京市的路上,温柏和秦贺并排坐在后座。
    秦贺从上了车之后就没再说话,他收敛了气势,闭目养神。温柏几次想说话,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最后挫败地看着窗外。他透过车窗玻璃上的反影去观察这一个晚上就见过两次的男人,试图找出自己毫无疑问就跟他上车的原因,可惜未果。事实上他不仅找不出原因,还想不起来刚才从暗巷走出来,又坐进车内的过程。
    这是今天晚上第二次失神,温柏懊恼得想拍打自己的脑袋。
    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直开到一栋半山腰的别墅前才停下。车门开了,秦贺睁开眼睛,下车往别墅内走去,没回头,仿佛车上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司机帮温柏开了门,微微躬着身,“温先生,请下车。”
    温柏踏出去的脚一顿,“你认识我?”
    司机眉眼低垂,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先生在里面,请温先生进去。”
    温柏没有继续问,他知道问也问不出答案,或许他要的答案就在里面,便下了车往里走。
    别墅是少有的气派,就算在影视剧里,温柏也从没见过如此气派的房子。温柏进去的时候,秦贺正坐在偌大的饭厅里食用茶点,花样繁多的茶点放了半张长桌,每盘只有一两个,他不急不缓地细嚼慢咽,吃完一盘就有人给他送上另一盘。
    温柏想起来今晚第一次见他是在鑫港湾,难道他没吃饭吗?也对,像他这样的人出去也是谈生意的,哪能安安静静地吃顿饱饭。
    温柏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在门口站了半晌,直到秦贺拿起毛巾擦嘴,朝门口看过来,他才猛然清醒过来。温柏脸色突变,心中警铃大作,这是今晚的第三次失神,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进来。”秦贺站起来,离开了桌子。
    温柏呼出一口浊气,跟着秦贺往楼上走。
    书房里,秦贺坐在书桌后面,斜斜地靠着,一股子慵懒的气息。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嘴唇轻轻吐出一个字,“坐。”
    尽管温柏已经绷紧了脑中的那根弦,还是像受了蛊惑似的听话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了。
    “我不跟你绕弯子,我姓秦,单名一个贺字,大家看得起我,叫我一声秦爷。”
    秦贺说到这里,停下了,他正在观察温柏的表情。
    看了一会儿,他有了一丝兴趣。
    第17章 有意思
    秦贺是秦家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得宠的,原因无他,他的母亲是秦家的一名佣人。秦父不学无术,结婚多年却整日沉迷酒色,某日他喝醉了,惦记着女佣的美貌,借着酒劲占了女佣的身子,事后怕被家里人知道,找了个由头将女佣送了出去,并给了一笔钱让她过后半辈子。
    本以为这极小的一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过了几年,一名女子领着个孩子找上门来,称这是她姐姐遗留下的孩子,是他们秦家的种,姐姐半个月前去世了,托她把孩子送到亲生父亲手中。秦老爷子什么也没问,将孩子送到医院做了亲子鉴定后,便把那孩子留下了。
    秦老爷子在世时秦贺还是很得宠的,该学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学,可惜老爷子没活几年就去了,临终前偷偷给秦贺留了笔不小的财富,但规定要成年后才能取用。
    秦贺小小年纪就懂得忍耐,老爷子在的时候还好,老爷子不在了,父亲不成才,几个成年的哥哥便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天天斗,年年斗,秦贺就在一边看着,斗到秦贺成年了也斗得差不多了,各自霸着点小势力不放了,秦贺找到几个当年老爷子身边的老人,当着他们的面把老爷子留给他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再接下去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只是这一次有了秦贺的身影,也就两年的时间,他就从秦贺变成了秦爷,那时候他才刚满二十岁。
    听着像话本里写的故事,带着点狗血又带着点传奇,然而能坐上京市黑道老大这个位子,其中的血腥和艰难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直到现在整个京市但凡有点身份有点见识的人,每每在席间喝高了还是会吹起他的这段传奇经历,大家都说,秦爷当真是个挺精彩的人物。
    的确,普通人三十岁还在为房贷车贷吃喝拉撒每天忙得跟停不下来的陀螺似的,秦贺已经富可敌国开始养老了。
    照理说到他这个身份地位了,不应该再对什么感兴趣或觉得什么有意思,可现在偏偏就有这么个人让他起了探究的心思。
    秦贺看着温柏的表情,觉得当真是有意思。
    温柏听到秦贺那一句“大家看得起我,叫我一声秦爷”时,心里还是觉得惊讶的,但也就那么一瞬,一瞬过后他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温柏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觉得秦爷就该是这样的,只有这样才配得上“秦爷”这个名号。
    这一想过后,他又觉得好奇,秦爷找他做什么?他只是九哥场子里一名小小的打手,是被压在金字塔底层的人,跟秦爷这种塔尖尖儿上的大人物八竿子打不着,若是他无意中得罪了这尊神,也用不着把他带到家里来教训吧。
    温柏这么一想,眼神越发茫然起来,他倒没觉得害怕,就是感觉稀奇。
    这一连串心理活动通过眼神变换落到秦贺眼中,让他久不起波澜的心涌出了点不一样的感觉。
    温柏从小到大所有案底子早就放在了他的桌子上,秦贺知道他是老九手下的人,既然是老九的人,听到他“秦爷”的名号如何会露出这么一副表情。秦贺见惯了那些个谄媚的、恐惧的、战战兢兢的、强自镇定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在人的脸上看到这么一副茫然的表情。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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