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柏语塞,他原本想考虑个两三天的,没成想这人这么急,半个小时,能想出什么来?
但事实上,又有什么好想的呢?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九哥是注定要栽的,丽华说到底还是秦爷的产业,凭他现在的境况,是怎么飞都飞不出秦爷的五指山的,与其死撑着,不如帮他办事来谋得一份前程更实际。
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原主温柏,应该是想都不想就会答应,可惜他不是。现在的温柏究竟想要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秦贺说完,似乎也没想要听到回答,打开电脑开始处理自己的事情。温柏数着自己的呼吸,他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结束。
秦贺是个守时的,就算只是这无关紧要的半个小时,他也是掐着点开口的,“考虑好了?”
“是。”温柏抬头,暗暗运了运气,“秦爷,我想再加一个条件,不知可不可以。”
秦贺挑起眉,随之挑起的还有那被他压下的兴趣,除了京市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和他平起平坐的大佬,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他提条件。
长夜漫漫,秦贺不介意再多花点时间在此人身上,“说说看。”
“如果我办成了,”温柏的声音发紧,莫名地有些干哑,“我想进娱乐圈。”
这就是他考虑了半个小时的结果,可笑的、匪夷所思的结果。是的,这在旁人看来的确非常可笑,一个年近三十的大龄混混,没有任何征兆地突然说想进娱乐圈,这已经可以排为本年度最可笑的笑话,这不,那边已经笑开了。
话出口的那一瞬间,秦贺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还有越来越疯狂的趋势,甚至肩膀都抖了起来。就算是这么笑,秦贺也是天人之姿,但此刻在温柏看来,却没有了欣赏的心思,他看出来了,那是全然的不屑,是嘲讽,是笑他不自量力,笑他痴人说梦。
温柏感到难堪,却没有退缩,他知道秦贺在笑什么,却也知道,只要秦贺愿意,哪怕是街边的乞丐,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大红大紫,况且他不想红,他只想做回自己喜欢的事情。
终于,那人止住了笑,用一种让他很不舒服的语气道:“你想当明星?想红?”
温柏还处于口干舌燥尴尬难堪的状态中,略有些僵硬的表情卡在脸上有种错位感,而事实上这种表情下他的心是坚定无比的,“不,我不想红,我想演戏,我喜欢演戏。”
“哦?”这一声当真是带着疑问的,调查人员带回来的资料上没提到这小子还有这样的爱好,秦贺想,看来身边的人该好好鞭策鞭策了。
“我只要您给我一条路,对秦爷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但我为您做的事情却是要冒生命危险的。”温柏在赌,赌秦贺为了扳倒九哥,愿意做这个举手之劳。
第22章 交易达成
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秦贺又笑了,这次的笑和先前的明显不同。
不得不说,温柏现在的样子犹如一只斗败却高傲得不愿认输的斗鸡,在他扔出那样的一段话后,秦贺竟没有生气。
看着秦贺面上的表情,温柏知道自己赌对了。这或许是没什么可追求之人的恶趣味,亦或许这便是掌权人的气度,总之,这个交易算是达成了。
“是个敢说的,就是不知道办起事来怎么样。”秦贺说。
“秦爷放心,既然答应您了,我自然会全力以赴。”温柏微微颔首,表情是十二分的真诚,“我相信秦爷这样有身份的人,自然也是说话算话的。”
“自然。”
一场带着利益的谈话,花费了快要突破他极限的精力,比拍一天跳楼戏还累,所幸结果是有所得的。温柏拒绝了秦贺派车送他回去的好意,坚持要自己走回去。
来的时候他看过了,这座山并不高,山下便是大路,车不少,上山的路上铺着柏油,整座山上就这一栋别墅,可见应该是秦爷的私人领地,安全有保障。
出了别墅,温柏突然浑身一软,幸得身旁一棵树支撑了他的身体,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暗暗叫苦,本就喝了酒,又和秦贺上演了这么一场斗心大戏,此时身上冷汗涔涔,连呼吸都困难。
靠着树缓了一会儿,温柏抬头看天,恐怕快午夜了,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到车,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接受秦贺的好意,但一想到那人身上压倒性的气势,连带着车里也是他的气味,便又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
缓了缓神,温柏晃晃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回到家,温柏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敢完全放松下来。一阵倦意袭来,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试了几次,却诡异地入不了眠。也许是酒喝多了,也许是数次失神于秦贺的气场中,亦或许是今晚接受了太多震撼的消息,他的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混混沌沌。
甩了甩头,拍了拍脑门,温柏开始慢条斯理地分析起和秦贺的这一场交易。现在想起,温柏是有些后怕的,他并非不懂这些帮派大佬古怪的性情,若是以前,他绝不会像今晚这么冲动。
是的,冲动,温柏承认自己冲动了,但这冲动又是他认真思考后的结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至于为什么会冲动,温柏解释为,机不可失。重生已是无可更改,重生后的路却是可以由自己决定的,他不想一辈子当混混,这是他重生后送到他面前的第一个机会,他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他又不可自主地想到那个给他机会的男人,真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的男人哪!温柏啧啧两声。可惜了,全身贴满了面具,又是那样的身份,除了能谈个交易,实在不适合过多交往,况且交易也不是想谈就谈的,还得他给机会。
迷迷糊糊地想了些有的没的,脑袋开始放空,温柏倒头睡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温柏便醒了,眯眼看了看时间,统共也没睡几个小时,想再睡也睡不着了,想了想,起来跑步吧,这具身体大病初愈,体质太差了,需要好好打磨打磨,不说恢复到从前,也好歹恢复个七八成。
想到此处,温柏爬起来刷牙洗脸,换了身衣服便下楼了。
第23章 喜欢我?
温柏沿着城区老旧的街道跑步。虽然天还早,但路上已经相当热闹,卖菜的老人,摆早市的夫妻,上学的学生,下夜班的中年人,都已经在路上活动开了。
这是他从前没注意过的景象,从前工作忙,白天有活就早早起床赶赴拍摄现场,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哪会注意到这些,若是没活就睡到自然醒,睡醒也懒得出去,出去也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周密白星路不行,逼装得挺大,吃饭非高档餐厅不去,买东西非品牌专柜不去,童彦虽然并非爱他爱得死去活来,可既然是自己男朋友,也便由着他了。
沿着一条街跑了两个来回,温柏挑了个看上去相对干净的早点摊子坐下吃早饭。要了一屉小笼包一碗稀粥,温柏从桌上的筷笼里抽了双一次性筷子,刚夹了个包子送到嘴边,一个人影一阵风似的占据了他对面的位子。
温柏就着张嘴的姿势抬起头,看到一张让他挺意外的脸,和一头明晃晃迎风招展的黄毛,是花清。他点了点头,把包子往嘴里送。
花清回他一个微笑,冲身后招呼:“老板娘,来一屉小笼包,一碗白粥。”然后扭过头来继续看着温柏。
吃东西被人盯着看是一件特别令人尴尬的事情,温柏此时不止尴尬,还烦躁。两个包子下肚,他受不了了,猛地抬头,冲花清皱眉道:“有话要说?”
他想起了他手机上的那条短信,还有自己的猜测。
花清却温和地笑了笑,“温哥,我……”
“包子一屉,白粥一碗,齐了!”老板娘把花清点的早点端过来放到桌上,“慢用。”
温柏低头继续吃早点,老板娘走了,花清的话没说出口,却也不准备说了,抽了双筷子也开始吃东西。
温柏没继续问,花清也不说,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吃着。
花清看着秀气,吃起东西来倒是不含糊,温柏喝完最后一口粥,花清也放下了筷子,温柏把钱放在桌子上站起来就走,花清也扔了钱追上来。
“温哥。”花清紧走两步和温柏并肩。
“说。”温柏没停。
“我能上去坐坐吗?”花清说。
温柏停下脚步扭头看着他,“有话就在这里说。”
“温哥,”花清也停下了,他看温柏的眼神有几分异样,“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温柏心里咯噔一下,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从前的温柏跟花清之间有过什么恩怨,或者一起谋划过什么,做过什么交易,都没关系,从医院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就是温柏,温柏就是他,除非把证据放在他面前,否则谁都不能怀疑他。
“你很闲?”温柏问。
“闲倒是不闲,就是有些事情想跟温哥聊聊,温哥能不能给我点时间?”花清仍然笑着,只是那笑容的意味,让温柏很是费解。
温柏看了他一会儿,往马路对面的一个茶室走去。
说是茶室,就是个卖茶叶的小店,小店主人附庸风雅,在不大的店里开辟出两个小雅间,用帘子挡着,可供人品茶聊天。温柏平时不喝茶,对茶也不甚了解,便随意点了壶绿茶进了雅间。
坐定后,两人都没说话,温柏干脆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了一根慢慢抽起来,烟雾缭绕中,他静静地看着帘子与门框间的缝隙。
“温哥,你以前不抽烟的。”花清说。
温柏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变,“我们是什么关系?”
“啊?”花清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昏迷以前,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温柏又问。
花清怔了怔,摇了摇头,“没什么关系。”表情有些落寞。
“你喜欢我?”温柏又问。
“……”这下花清完全愣住了。
第24章 送上门的意外
一看花清这副样子,温柏就知道他的猜想应验了。
但他还是不依不饶,“你喜欢我?”
花清的脸上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颜色,“温哥,我……”
话没说完,温柏突然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
他本身长得好,笑起来是极好看的,但那一笑仿佛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发出的,带着几分看透的戏谑。他望着花清的时候,花清只觉得陌生。
“你喜欢我?嗯?”温柏吐了口烟,“花清,你说如果九哥知道你喜欢我,会怎么做?”
花清面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正常,然后也低低地笑了起来,“温哥,你不说我不说,九哥怎么会知道?咱俩现在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花清承认了,温柏毫不意外,他眯着眼睛在思考花清的话。
花清说得对,不管谁喜欢谁,他们两个在九哥眼里都会成为威胁。一个场子安排两个主管,目的是相互牵制,保持平衡,九哥又如何会允许这样的两个角色走到一起?那简直就是在他头顶悬上了一把刀,随时都有落下劈开他身体的危险。
想到九哥,温柏想起了他和秦贺之间的交易。
“温哥,我是对你有意思,但我今天找你不是谈这个,我有别的事情要说。”花清的表情恢复了严肃。
温柏看了花清两眼,“说。”
花清从温柏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温柏没出声,花清吸了一口,开口道:“温哥,我需要你的帮助。”
茶店老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把一个托盘放在桌上,一壶绿茶,两个紫砂杯,“请慢用。”
老板放下东西退了出去,温柏沉默地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等着花清的下文。
花清看着他倒茶的动作,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
“我妹妹在九哥手里。”收敛了神色,花清说,“你出事前一个月,大概是二月中旬,有一天我在巡场的时候,无意间撞见九哥偷偷向一名富家公子兜售k粉。”
温柏脸色不变,花清喝了口茶,继续道:“我当时躲开了,但他应该是看到我了,没过两天,我妹妹从学校失踪了。”
“你怎么知道是九哥做的?”温柏问。
“我妹妹失踪的第二天我收到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我妹妹常年戴着的一块玉佩。”花清说,“除了九哥,我想不出别人。”
听他说完,温柏心中一动,他没问花清为什么没报警之类的话,黑道的事情自有黑道的解决方法,警察不会管,也管不了。他倒不怀疑九哥是不是被冤枉了,秦贺说他做了,他就是做了,没做也是做了,现下这种情况,九哥是必死无疑的。只是秦贺让他找由头,他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做,没想到花清就自动送上门来了,简直得来全不费功夫。
“为什么告诉我?”温柏问,“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九哥?”
“你不会的。”花清道。
温柏扬起眉,“这么肯定?我对我自己都不了解,你这么了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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