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舟就是他的太阳。
他无法抵御阳光的吸引。
没等衿墨回到岸边,他已忍不住上了桥。
两人擦肩时,衿墨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错身而过,和玄九守在桥头。
楚瑱玉最后停下脚步站在帘外,竟生出些许近乡情怯的心绪来。
有多久没见到她了?
几个月?半年?
哪怕半日,也是足够久的。
他在原地渐渐加重呼吸,透过纱幔看里面绰约人影。
炉火将她映成黑影,月亮洒下唯一的光线,而他的夜视能力向来很好。
能看清所念之人哪怕细微的动作。
吐出一口浊气,他掀帘步入。
帘底翡翠吊坠碰撞,叮当作响。
晏舟闻声抬眸,昏暗中只见一削瘦黑影朝自己走来。
醉眼朦胧,及至那人俯身与自己近距离面对面,她也没看清眼前这张脸。
倒是那双眼睛的形状,像是已经亡故的旧人。
嗯……嘴唇也像。
她不知何时伸出去的手指抚摸着,细细描绘来者的面容。
楚瑱玉一瞬间呼吸停滞。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澎湃的心跳,快要从胸腔中蹦出。
——她从未待他如此亲密。
变态般的狂喜在他胸口蔓延,他甚至希望能被她触摸得更多更久。
直到她吐出令人心碎的话语。
晏舟朱唇微启:“楚郎……”
身体瞬间条件反射般想要退后逃离,不愿被她当作那个他倍觉嫌恨的东西。
但是扭曲的理智按住了自己。
好不容易亲近,不能远离……
楚瑱玉紧紧闭眼,再睁开时,瞳中闪烁着某样东西破碎后的幽光。
“晏娘……”
他偷听过那个烂人怎么唤她。
而他的声音只要故作几分低沉,就能与那人有七成相似。
……看吧,老天爷有多么恶劣。
那个即将入土者钟爱一世的嫡子反倒没有这个被厌弃的贱种像他。
十九年来,楚瑱玉第一次不那么痛恨自己与那人相像的事实。
“晏娘……”
他再次轻唤。
语意中加了不知道属于谁的热切情感。
也不知含着谁藏在最深处的蓄意勾引。
晏舟没有说话,以行动作为回应。
她一手仍在摸他的脸,另一手贴在他颈侧,拇指从他的下颌尖处滑到胸骨上窝。
途中指甲蹭过滚动的喉结。
女人的手冰凉,触碰过的皮肤下却血涌炽热。
酒液晕染了若隐若现的情欲,也掩盖了深埋于这些气味下的渴求。
楚瑱玉情不自禁地向他的曙光靠近,他们鼻尖几乎挨上,呼吸交缠。
晏舟星眸半眯,水榭内只有一炉火光。她似乎看清了眼前人,又像是被一层水雾蒙了眼睛。
今夜顺着咽喉滑入内脏的数不清的冰冷酒液在她体内燃烧,身体逐渐滚烫,大脑也在发热。
然后她被吻了。
他嘴唇清凉,倒是给她带来舒爽。
于是她忍不住前倾,想汲取更多凉意。
……!
楚瑱玉你这身同秽泥的贱种!你干了什么?你在亵渎她!
没有抵住诱惑的侵犯者在脑中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将所有恶浊的词汇都用在自己身上。
是的,没有人配沾染天上的神灵,特别是肮脏如他。
楚瑱玉猛地往后退开。
乍然离去的清凉柔软带来空虚让晏舟有些迷茫,她细眉微蹙,心生不满。
还在唾弃自己的人尚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按住后脑,被咬住双唇。
这次她撬开了他的嘴。
浓烈的醇香酒味闯入他的身体,楚瑱玉脑中嗡鸣,瞬间醉意汹涌。
不是美酒使人醉,而是她令人痴醉。
再坚强的意志也压不住喷发的龌龊心思了。
更何况他本也就是个烂人。
晏舟醉得极沉。
楚瑱玉这样劝慰自己。
只要她醉到醒来记不起发生的一切,那么身陷黑暗的还是只有他一人。
她可以永远高高在上。
落锁的闸门大开,恶兽出笼只在刹那。
然而冲破囚牢的它并非为了撕咬发狂。
——而是小心翼翼、谦恭卑顺地将自身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