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盘着包包头的少女用力捏了捏另一个短发少女的脸,嫌弃的说道。
「我哪有,我又不是秦羽烟!」
短发少女立刻拍开对方的手,一边揉着被捏红的脸颊,一边生气的叫道。
「你们认识秦羽烟?」
突地,一个少年问道。两名正在打闹的少女愣了愣,看向一旁,只见一少年五
官极其俊秀,双臂环抱于胸前,斜倚着栏杆,嘴角掛着浅笑,模样有些漫不经
心。
短发少女内心顿时冒起无数颗粉红泡泡,看着少年,细生细气的答道:
「喔......不认识啊。」
「你们提了她的名字。」
那少年说道。
短发少女抿了下唇,说道:
「这......是因为大家都说秦羽烟摆了一张冰块脸很讨人厌,又很晦气,所以才
这么形容的。」
少年眼睫微垂,琥珀色眸里酿了点不屑,又问道:
「你们了解她多少?」
闻言,短发少女双眉上挑,微睁大了眼,后又捂着嘴轻笑道:
「哈,为什么要了解她?反正这么多人都这样讲,总不会错吧!」
「而且她本来就看起来很冷漠,怪谁呢。」
盘着包包头的少女补了一句。
两人说完,少年不给她们再开口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去。
实验室里,黑色长桌旁,摆了几张黑色旋转椅,垫上冰冰凉凉的,覆了些灰,
白色灯光打在皮垫上着了点光泽。
羽烟站在桌前喷洒着消毒酒精,桌面佈满了液珠,她便伸长着手来回擦拭,擦
完,她又抱起了方形冰盒,盛满碎冰后放上桌面。
相较于实验室里的人声鼎沸,她的一张长桌像是一方小世界,裹着无法相溶的
薄膜,隔掉了纷纷扰扰。
「介意跟我一组吗?」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羽烟眉头轻皱,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来人。她没有说
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眸中带着浅浅的疑惑。
少年微弯着身,手撑在桌上,五指扶着黑紫色碎发,唇角轻勾。他打量着羽
烟,就像在评估一个稀奇物件,有着探究,有着惊艷,还有着一丝轻慢。他慢
悠悠的开口道:
「我是,慕逍。」
面对他肆无忌惮的目光,羽烟的眸中毫无波澜,直视着他的双眼漠然道:
「秦羽烟。」
他们的距离极近,慕逍可以看到羽烟几近半透明的皮肤,冰蓝色眼眸上的睫毛
浓密捲翘,像是两把小刷子,让他很想伸手去碰。他心里这么想的,也这么做
了,可这次羽烟头一撇,闪过了他的指尖。
「需不需要我告诉你何为尊重?」
羽烟冷冷的问道。
「呵。」
慕逍笑了一声,拉开彼此的距离,拿着纸巾擦了擦椅子上的灰,
「这椅子倒是挺新。」
说罢,规规矩矩的坐到了她身旁。
「那个......羽烟,我......我可以跟你一组吗?」
一道细小的声音响起,带着犹疑与胆怯。
羽烟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女孩,女孩的黑发绑成一根辫子,肤色略深,她一手
放在身后,一手抓着百褶裙,羽烟从她墨色的眼里读到了忐忑。
「嗯。」
羽烟点头道,一听到羽烟同意,女孩脸上顿时流露出欣喜,她放开被她蹂躪得
皱巴巴的裙摆,直接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
「椅子很脏。」
羽烟淡淡的说了一句。
「啊?喔,没关係。」
她站起身,胡乱拍了两下皮垫又坐下。这时,她才看向羽烟隔壁的慕逍,这是
她第二次见慕逍。上次看到了他的侧顏,只觉得他气质出眾,这次定睛一看,
他的容貌的确是俊的过份了,跟羽烟坐在一起,倒有种郎才女貌的美感。
她礼貌的说道:
「你好,我叫时筠。」
「慕逍。」
慕逍拨弄着手指上的戒指,随意的应道。他瞥了一眼羽烟的项鍊,银色的细鍊
上掛了一颗雨滴型的蓝宝石,他的目光在那蓝宝石上一顿,开口道:
「你这项鍊真特别。」
「谢谢。」
羽烟碰了碰宝石,没有多说什么。
时筠也看向了羽烟的项鍊,见那宝石是略带紫色调的浓重靛蓝,还带有天鹅绒
般的质感,让她想起了蓝色矢车菊的花瓣。她不禁好奇道:
「那个......羽烟,这条项鍊是去哪里买的啊?」
「别人送的。」
羽烟答道。时筠还想继续问,毕竟这种成色的蓝宝石她从未见过,可她又不太
敢开口,正犹豫时,走进实验室的老师说道:
「请每组派一位同学下楼拿显微镜。」
「我下去拿吧!」
时筠说道。
「嗯,谢谢。」
羽烟应了一声,而慕逍只是撑着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待时筠走后,慕逍突然开口道:
「秦羽烟,这个名字变成了贬义词,你没有任何感觉吗?」
羽烟低头看着手上的书,没有马上回答,直到翻了页,才答道:
「我们本就互不理解,只是他们陷得深,我浅。」
她的语气平和,慕逍双眉微挑,又问道:
「当妒忌变成实质性的伤害,也无所谓?」
羽烟继续看着书,透白色的指甲划过柔滑的纸面,发出一道不算尖锐的细响,
极浅的刮痕停留在一行墨色字体下。她的指甲端痒痒的,微微刺激着她的神
经,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感觉。慕逍看清了她所划下的那行字,眼底有些冷。
「其实妒忌本不该对社会產生危害。」
羽烟说道。这话一出,慕逍的眼底藏下了冷,爆燃起浓厚的兴致。
「喔?」
他问道,抬眼看着羽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妒忌可以促使一个人进步,去成为他所称羡的那个人,只可惜他们嚐了妒忌
的情绪,却没有发辉它的价值,还误用了。」
羽烟平淡的解释道,这是她的想法,也许有点惊世骇俗,但修斯也说过,妒忌
有其价值。
世人普遍认为妒忌是种罪恶的情绪,一旦出现就该为自己感到羞耻,可她想着
这不过是在心中立了个假想敌,一个想成为或超越的目标。会妒忌一个人,不
就是觉得那人比自己好吗?
可妒忌的定位是种罪恶,所以它也真成了罪恶,世人避免不了这情绪,也放弃
或从未想过妒忌的正向可能性,他们错失了进步的机会,还将妒忌发展成伤
害。似乎集体向下沉沦,才是他们所乐见其成的。
「所以你认为,为了别人失败的作为让自己受到影响很愚蠢?」
慕逍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我既不在意,又怎会受到影响。我不过是对他们的行为感到费解。」
羽烟又翻了下一页,平淡的说道。
「人类活着不是为了进步吗?」
她问道,声音又薄又透,似是在喃喃自语。
「人类活着是为了享乐,以任何型式的,任何时刻。即便那不是真正的,也不
是永久的乐。」
慕逍漫不经心的说道,语调微凉疏懒。羽烟抬头,放下了书,看向旁边的慕
逍,双手交叠在膝上,认真的问道:
「你如何懂得?」
慕逍微怔,随即懒懒的笑道:
「何必这么认真?」
羽烟没有反应,慕逍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羽烟仍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见她如此,慕逍有些无奈,他说道:
「你这说话方式,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他又道:
「相较于人类活着的目的,我更好奇,像你这样的人,当初怎么会帮时筠。」
羽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看着慕逍手上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