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没错,我的手机铃声就是如此的简单且无聊,就如同我的人生一般,儘管协助了多件案子的破获,但我仍然觉察不到快感,那种将罪犯绳之以法的快感,这本该是我当刑事警察最想要的东西。
我百无聊赖地接起电话。「陆凡,你快来,有事要做了。地址我等一下传给你。」电话那头的组长自顾自的掛了电话,也不确认我是否有听进去,但确实很有他的作风,而我也一定会到。
点开讯息,我照着组长给我的地址,输入进导航,地图上显示,到目的地需要半个小时,那我可以十五分鐘后再出门了。我坐在床上,双眼轻闭,想像每一寸的皮肤都在呼吸着空气,每一个毛细孔都打开着。就这样过了五分鐘。
我踏进我的浴室,那是用深灰色的磁砖砌成的墙,而地砖我则选用乳白色的地砖,这样才不会显得刺眼。乾溼分离的设计,是我最喜欢的,离门边最近的马桶,一定要是纯白的,离地式马桶。我再往前走,走向洗手台,洗漱一番,将我右旁分的瀏海吹好,时间也差不多,再喷个香水,就可以出发了。
一把车开出地下室,灰矇矇的天空映在我的瞳孔,天气并不是很好啊!今天可能有机会下雨。车子过不久就开到松华区,我在一栋看起来不是特别高级的透天厝前停了下来,透天厝的外面还有前院,前院里种了不少的树,整个区域有外墙围着。虽然主体看着感觉不贵,但这个佔地面积,再加上前院种的树,全部加起来,不便宜啊!
铁门全开着,封锁线是沿着外墙围起来的,外面有不少基层警员。我下车前戴上了两层口罩,口罩内还涂了绿油精,就怕味道太过猛烈。下车后,我谨慎的吸了一口,浓浓的味道还是进入了我的鼻腔,但是,这个味道,和以往的味道有所不同,以前来到命案现场,就是尸体、尸水,最多在加一个排泄物的味道,今天,多了一股酸味,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夏天,尸体腐坏得很快。我撩起封锁线,走进那栋房子的前院,里面的植物果然不便宜。
「前辈,你来啦,组长就在里面,跟我来。」一个年纪跟我一样的警员对我说。「不要叫我前辈,我们两个同期的,不用这样。」我这么对他说。「不行,我会被骂的。」「好吧!但是,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叫我名字就好。」他对我点了点头。
虽然说是同期,但我有些想不起他的名字叫什么,好像是……「陆凡,来了就别慢吞吞的。」组长在门口喊我,算了,名字之后再说吧!我们组长,是个大光头,虽然看上去有点像黑道,但其实人还满好的,只是很多事都叫我做。「组长,我来了,这次是什么案子?」我问。「女屋主名字叫郑淳,37岁,陈尸在卧室的双人床上,目前还找不出致命伤,腹中胎儿被取出,估计七、八个月了,所幸还活着。」「剖腹还不是致命伤!」我有些惊讶,因为通常这样会造成失血过多。「对,不排除情杀的可能,死者的老公现在还联系不上,但附近的邻居都说,她先生有精神病,不过有吃药控制,所以有在上班。」我大致上了解情况了,默默的点点头。「既然,你已经知道情况,那这里就交给你了。」组长丢下这句话,就跑走了。果然这次又变成我负责了,但也因为组长,我现在才名声大噪。
他能待这么久,我也是惊讶的,毕竟组长是个容易晕血的体质,亏他还看了剖腹画面。不过,这样他是怎么当到组长的职位的?算了,我才懒得管。我走进房子,门边并没有被撬开的痕跡,有可能是熟人,也有可能早在屋子里埋伏,我接着往客厅去,在桌上发现一个药袋,我掏出手套戴好,拿起药袋端详。药袋上写着「武祥医院,6月15日,范德忠,精神续乱。」看来这就是郑淳的老公,范德忠的药,精神续乱也有可能会误杀妻子也说不定。
鑑识小组的人已经在卧房採样了,像是毛发、血跡等等的东西。我在卧房里四处看看,我发现,房门口完全没有损坏,也没有强行进入的跡象,我再走近窗边,同样也没有破窗而入的跡象。当然,这些还是需要鑑识小组,鑑定完才能确定。
就在我要离开窗边的时候,我撇眼看见,窗沟里有一块乾掉的泥土,我拿起来闻一闻,有淡淡的铁銹味,在这附近,有含铁的土并不多,主要是在工业区。我先装起来,拿给鑑识人员。但假设真的像我想的一样,那很有可能是熟人所为。
我将组长的推测加进来的话,也不衝突,情杀的话肯定是认识的人,我必须从尸体上得到更多讯息。「朱弟,黎安看完大体了吗?」我问。「学长,不要叫我朱弟啦~听起来很像女生的茱蒂耶。」小我两届的学弟这么回我。朱弟,本名朱志龙,25岁,刚进社会,还是保留了念警校时的寸头,可能是想在他自己的形象,跟我给的绰号中做区隔吧!组长要他跟着我学习,算是个不错的后辈、助手。
我听到他的回话之后,笑了出来「你明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再说了,谁叫你姓朱,又刚好小我两届。」我说完朱弟居然给我噘嘴,天哪!饶了我吧!那个寸头,再搭配这个动作,我都要吐了。「别给我露出那个表情,回我,黎安看完尸体了吗?」「黎安法医当然看完了。」朱弟自讨没趣的说。「帮我叫黎安。」死者的状况我必须先了解,虽然组长已经有跟我说了,但毕竟不是专业。不过听说找不出致命伤,不知道黎安找到了没。
朱弟跑回来「黎…安说请学长过去。」他气喘吁吁地说。「不要在案发现场跑,破坏什么有你好看的。」我瞪了他一眼就去找黎安了。黎安,本名秦小云二十…唉!女人嘛!年龄是秘密啊!喜欢大家叫她黎安,叫本名她是会发飆的,以至于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真名,我这个同学兼朋友的法医,验过的尸体不知道有多少具。有着一头中长黑发,但是她为了更符合黎安这个名字,她染了一头金发,戴上瞳孔变色片。
我一往黎安的方向去,后面就有一个跟屁虫尾随。李昂,26岁,是一名专门跑刑事案件的记者,留着一头俐落的短发,看上去很是精明,跟在我身边很久了,我都会让他报很多独家,也很遵守我给他的条件,从不会多报导一些,我不让他公开的东西,果然精明,很懂合作。李昂抓着一支笔和一本笔记本跟在我身后,开口问「这次能报导多少?」「现在目前你知道的都能说,黎安纳里的先不要。」我这么回他。
一路上我们无话,可见真的是合作关係。越往黎安那里走,味道越重了,我转头看一眼李昂,我差点笑出声,他的脸整个都白掉了,脸都皱在一起,像沙皮狗那样皱,他只差没当场吐出来了,亏他还跟了我很久了。
「你终于来了,现在是怎么样,三催四请的才肯来啊!下次我插炷香请你好了。」黎安调侃的说着。一旁的李昂居然连遮掩都不遮掩,直接笑出来。黎安因为要工作,都会把头发绑起来,看起来十分干练。「我也才刚到不久啊!别这样。」我有些无奈又有些觉得笑。黎安在这栋房子的后门那里,进行验尸。一来,是因为这间屋子的电灯不够亮,所以选在后门,让光线可以照进来。二来,靠近门口能让味道不至于那么浓烈。后门连接的是厨房,厨房选用的色调是鹅黄色的,材质是大理石。后门出去还有一个小小的后院,但真的算小,跟前院没得比。
「不说这么多了,过来,我跟你讲死者的情况。」我走靠近。「你看他的腹部,虽然他是一层一层割开死者的肚子,然后才把婴儿取出来…」「但是整个切口还算工整。」我接着说。「对,没错。」「所以,这个凶手很有可能是外科医生,或相关职业。」我说出我的猜测。
黎安接着说「没错,你在看这里,她的血并没有流的很多,所以证明这个剖腹行为,是在死之后才有的。」「但是为什么这么做呢?」我问。「哈,这是你应该要烦恼的,别问我。」黎安这么回我。「我知道,我只是在问我自己。死者死了多久了?」我问。「大概三、四天了。」我默默记下。「兇手会不会是突然良心发现,所以不杀婴儿。」李昂突然蹦出这句。「你要笑死我吗?如果她有良心,就不会杀人了。」听起来,黎安觉得李昂的说法很荒谬。虽然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这个想法还是不要让黎安知道好了。我在心底已经嘲笑了自己一番。「喔,对了!死者的手掌跟四肢,都是呈现放松的状态,所以表示死者的身前状态有可能处于意识不清的,我把尸体带回去,做更仔细的检查,到时候再通知你。」黎安说完就走出后门了,在这点上,她跟组长有点像啊!
「那我就先回去整理新闻囉!」李昂这么说着,也跟着黎安从后门消失了。难道现在都流行这种作风吗?我走回卧房想看看有什么细节,我不相信找不到其他东西,这个房子都太过于乾净了,怎么会一点痕跡都没有。我可以理解为什么没有指纹,虽然有脚印,也可以理解为什么没有闯入的痕跡,更可以理解为什么没有任何毛发遗留。但是这些全部一起出现,就有点不太合理,哪有人这么厉害,除非…除非…对!他计画很久。
我趴在地上用我随身携带的小放大镜,仔细的看着哪个脚印,脚印上有一颗很小很小的小碎石,看起来跟窗沟的那块很像,我小心翼翼的把它夹进袋子里,然后交给鑑识小组的人。虽然我很想继续看一下现场有什么没发现的,但是碍于天色太黑了,只好作罢。我走出那栋透天厝,庆幸今天没下雨,要是下雨了,前院跟后院的线索就会更难採集了。
我坐上车,满脑子都还是案子的事情,边想边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驱车返家。我在脑海中把今天得到的资讯一一列出来:
一、 现场非常乾净。
二、 没有打斗痕跡。
三、 死者老公精神续乱。
四、 死者死了三、四天。
五、 死者先死才被剖腹。
六、
突然眼前一到闪光,之后就眼前一黑。
四周一片黑暗,听不太到甚么声音,但可以听到有微弱的「嗶、嗶」的声响,过了一下子,感觉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可以听到像是呼吸的声音。这是谁的呼吸声?是我自己的吗?我想要张开眼睛确认,可是我发现我的眼皮,变得好重,重到我想睁开都不行。我现在到底在哪里?我静下心来想,赫然发现,我现在吸到的空气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难道我在医院?不可能啊!我不是在开车吗?而且我还在想那件案子的事情。等一下,好像有脚步声,有人来了。
「医生,他现在怎么样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放心,他现在没有生命危险,过几天应该就会醒了。」另一个男人这么说着。「而且,他非常的幸运,要是换了别人早就缺胳膊少腿了。」那个男人继续说着。之后的声音我都听得不是很清楚,等我再次可以听到声音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这次我听见一个女生的声音,她好像是在说…唉!她说什么根本清楚,算了,我先试试看睁眼吧!
用尽我全身的力气,集中在眼皮上。有一条光照进我的瞳孔,好亮,好想闭起来。不行,要是现在闭起来,我什么时候还能再睁开,硬着头皮撑着,光线越来越强,声音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瞬间的事,所有感官都回来了,我先是看到墙上的灯,才看到白花花的天花板。「他醒了,他醒了,医生。」一位女性的声音穿过我的耳膜,我认得这个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