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
她曾经这么问过骇一,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骇一默默流泪的样子。
骇一背对她,点头,双手抱膝,连带抱紧自己,哽咽的声音比她提问之前还要大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硬撑,然而她和他的关係不近,令她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在距离他三公尺的地方慰问一句。
现在小昭多少能够体会骇一那天的情绪变化,因为她正切身体会着。
通常心情跌落谷底的人最不能听见的就是「你还好吗?」这句话,所以当苏凌彻问出口时,小昭的泪水已经溃堤,她却坚持不轻易在外人面前流泪。
因为那样看起来特别懦弱,她不想要当软弱的人,更不想让人觉得她很脆弱,特别是,她想起那天紧抱住自己身躯的骇一,模样令人怜惜。
儘管过去和柳亦杰交往时她依赖他的成分居多,班上几个同学在背后间言碎语说看不出来柳亦杰喜欢陆殤,根本是他无法忍受小昭的个性才分手,小昭依然努力过好自己的生活,也有所适应的变得独来独往。
情伤不容易癒合,小昭还是尽可能用最短时间让生活回归原本步调。那时庄子翔找过她几次,她第一次没多想的前去赴约,知道他的意图后,她明确表示不想淌浑水的站定立场。
但事情到这个地步她后悔了,她不该只想着让自己全身而退,应该阻止庄子翔,防止伤害扩增波及到无辜之人,譬如身旁的苏凌彻……
她更不该……
「你其实不用把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你说什么?」小昭几乎是苏凌彻落下最后一个字的剎那接的话。
「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搁的话会很累,就像你现在这样。」苏凌彻说:「也许在其他人眼里你过得还算不错,但只要仔细看会发现你有黑眼圈,也不太有精神。小昭,你最近是不是几乎没睡。」
小昭再次认可苏凌彻的敏锐度。
这几天她是夜夜辗转难眠,尤其是当接获柳亦杰突然退学的消息时,她经常在深夜盯着天花板,且一盯就是整个晚上。等她意识到时间已经是清晨五点半,上学的时间也快到了。
见小昭没说话,苏凌彻又开口:「我以人格担保绝不会将你的任何事告诉第二个人,如果你愿意说出来,我也愿意听。」
小昭终于和苏凌彻对视,她觉得现在的她像极了那天的骇一,只是她比骇一幸运,有这么一个称不上熟识的人鼓励她把话说出来……
「那天我也问过骇一『你还好吗?』,但我没有像你一样继续追问,我想我跟他没有太深的交情,怕再问下去会越界。我在想,要是我做出跟你一样的决定,让他至少有个出口可以宣洩,那骇一是不是能减轻一些负担,毕竟他承受的实在太多……
可是我不晓得他没有其他宣洩的出口,就如同我说的,我和他充其量就是认识,还不到吐露心声的地步。
所以我看着他,直到他哭累了,睡着了,才为他盖上被子……
我想那时我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在夜晚着凉,可现在我发现,我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毕竟一个承受太多的人,是不会抗拒其他人关心的,也许他……也许骇一,一直在等这样的人出现吧,能够承受他所有伤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