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被打的最惨,吐出一口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眼里全是痛苦和惊恐。
顾一铭打的出了汗,也出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恢复喘息,他没留力气,心里是痛恨极了,连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都落在了耳旁。
沈既白失踪的这几个小时,他有多后怕,就有多愤怒。
从小到大,母亲一直教导他,一个绅士的alpha绝对不能仰仗着身体的优势用暴力解决问题,他一直是这么做的,可是现在他觉得,除了暴力,没有任何方法能让他发泄出心中的苦闷和愤怒。
“说吧,”顾一铭平复了呼吸,听着满屋子的哀嚎声,冷声道,“你们的目标是谁?”
麻子已经不能动了,回话的就变成了山羊:“是那个女的,是、是他继父、把我们供出来,我们只是想报复。”
沈既白果然是被牵连的!
顾一铭瞳孔紧缩,心里更是痛恨。
“你们跟她继父是什么关系?为了什么理由报复?”
“是同乡,他继父卖孩子,他让我们卖的,现在又给我们供出来,我们是无辜的啊,都是他继父指使的,都是他继父!”
大猫也跟着说,似乎是只要找到了一个最恶毒的人,自己的罪孽就可以减轻甚至消失不见,他连忙跟着道:“他继父不是东西,卖了自己的亲生孩子,还把她也卖了,我们都是受他胁迫的,我们是无辜的啊,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们吧。”
顾一铭继续问:“抓了人准备怎么做。”
山羊道:“女的没了腺体,卖器官,男的打断腿、卖到山里——啊——”
是顾一铭没忍住又给了他一拳:“你们动他了?”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我们本来打算今晚就走的,没动他没动他!”
今晚就走!如果不是给沈既白装了定位,如果不是果断的找了老余,要是今晚让他们跑了,以后的沈既白是不是就只能坐轮椅?
他这么年轻、漂亮、能干,他想当一个能帮人站起来的医生,如果最后自己断了腿……
顾一铭不敢想象,断了腿的沈既白会变成什么样,此刻的他只有庆幸,庆幸老余找到了人,庆幸自己来的及时。
他阴狠地盯着山羊,缓缓站直了身子,山羊和大猫还在语无伦次的求情,就见顾一铭一脚踹了过去……
咔嚓一声,他踹断了山羊的腿。
“啊———我的腿、我的腿——”
山羊痛的撕心裂肺,止不住的嚎叫,大猫更是两股战战,突然一阵尿骚味传来,竟然是吓到失禁了。
顾一铭顿时退后两步,心觉恶心,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们违法犯罪的人都有多大的胆子,原来也只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而已。”
说完干脆也不再管他,去找沈既白了。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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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晚风吹过空旷的野地,带着一股腥气,不知道那是草丛里的露水还是落霞时的雾气,沈既白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信息,仅仅是抵抗自身的不良反应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呼吸间有甜味,头晕恶心,又在不停的冒冷汗,从清醒后的症状来看,他判断自己是大概率是乙醚中毒,好在人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那岳月呢?她当时和自己在一起,也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清醒。
从隔壁传来了惨叫声,沈既白往外看了眼,心绪很平静。
他不想评论顾一铭此刻的所作所为是否合法合理,只用看一眼他身处环境和昏迷前的遭遇,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糟糕的“邀请”。
沈既白自认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今天的遭遇大概够方芳女士哭个昏天暗地了。又忍不住想起电影里的豪门绑架案,沈既白想这大概让他的alpha觉得尊严受到了挑衅。
并且他相信顾一铭,他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境,顾一铭一直都很有分寸,让沈既白看见他就觉得安心。
哀嚎持续了大概半个小时,然后就是隐隐约约的问话声,应该快结束了,沈既白想,他开始挪动身体,让自己坐起来,这样会让他的状态看起来没那么颓靡。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看起来非常憔悴,惨白的脸庞加上蹙起的眉头,让他身上的清冷感褪却不少,只剩下了病弱的落魄。
人体真的很奇妙,它像是上天精心造就的产物,所有的程序自动运行,连腺体之间的牵引都那么的难以置信。
沈既白被捂鼻后陷入了昏迷,但他曾在半梦半醒中隐隐感受到了顾一铭的情绪,那里面有焦急,有克制还有自责的怒火,这些情绪让他感到不安,于是他尽力挣扎,想要强撑着醒过来。
直到顾一铭的靠近,他闻到了熟悉的信息素,也听到了顾一铭的质问,更为他话里透露出来的情绪感到心悸,极度的渴望和思念让他终于清醒,他拉住了那只即将离开的手,终于又一次牵到了顾一铭。
他想,顾一铭实在没必要担心,因为他就是个只会公转的小行星,而顾一铭就是他的恒星。
时间就在沈既白的胡思乱想中过去,很快他听到一声痛苦的惨叫,接着就是顾一铭的脚步声,沈既白记得他落脚的频率,越来越近了,他在昏暗的灯光里看见了迎着光走过来的人。
那个人身形高大,一双长腿沉稳有力,走起路来稳重又快速,他的肩膀宽厚,腰背直挺,每次穿衬衫都会把肩线撑的很饱满,非常的英挺,他的臂弯强壮有力,可以轻易地把他抱起。
这个迎面走来的人是他的alpha,是他从少年到青年的梦中情人,是他腺体牵连的另一端,也是他往后半生的唯一爱人。
“怎么坐起来了?”
他感受到顾一铭强烈的暴戾信息素,刺得他身体发软,微微颤抖,却又在开口的一瞬间迅速抹平,消失殆尽。
“感觉好点了。”沈既白向他伸出了双手,并且努力地挤出安抚信息素,试图抚慰自己的丈夫。
“不要乱放信息素,”那人很自然地单膝跪地,迎着他,把他搂在了怀里,“我很好,你先顾着自己的身体。”
“你的事办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沈既白的声音有点困顿。
顾一铭轻声安慰他:“累了?先去医院检查一下,晚点再回家。”
他说着就要把沈既白抱起来,沈既白不肯,非要自己走,在迈步的时候却腿软了,一下子摔在顾一铭怀里。
顾一铭连忙把人抱住,难得的有些生气,带了教训的口吻道:“身体不舒服就不要逞强,是我不值得你依靠,还是你觉得我抱不动你?”
他怎么可能抱不动他,他每晚都没完没了的架着他……
沈既白忍不住乱想,看起来就有点儿呆呆的,他收回发散到天边的思绪,暗骂自己轻浮的分场合,顿时有点羞愧,红着脸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累,也不想做你的负担。”
顾一铭把他打横抱着,边往外走,边沉声说:“我很乐意被你负担,任何时候、任何地点。”
“嗯。”
怀里的人埋着脸,藏起自己的不自在,也藏起了上扬的嘴角。
这似乎不是说甜言蜜语的时候,也不是袒露心扉的情景,但沈既白依然觉得甜蜜,现在他们谁也没有心思让自己坦诚的更明显,但还是有浓浓的情谊在两人之间流淌。
沈既白在那一刻领悟了这大概就是家庭组成所需要的元素,就是在每一个很普通很平静的时刻,你依然能感受到心里很饱满,他很喜欢。
顾一铭把沈既白抱到车上,气息平稳,脚步稳重,脸没红也没流汗,身体力行的向沈既白证明了他负担得起。
老余带着人过来,也没敢往车里多看,问道:“顾总,那个小女孩怎么办?”
沈既白闻言看向顾一铭,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请求,顾一铭当然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虽然气愤沈既白受到牵连,但他知道,那个小女孩很无辜也很可怜。
“送去医院,费用算我的。”
“好咧,”老余道,“剩下的交给我,您先忙。”
顾一铭点点头,驱车离开了现场。
车子开的很平稳,沈既白坐在副驾驶,看着对面车道一辆辆鸣笛的警车快速穿过,忽然开口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顾一铭紧了紧手里的方向盘,平静地说:“老余报的警,就是刚刚那个人,他发现这里不对劲,还以为有人绑架。”
他避重就轻地回答了,没有说为什么他来的比警察更快,反正也不算撒谎。
“我们提前离开没关系吗?”
“没事,有我。”
“嗯。”沈既白又困乏地说了句,“不要告诉妈妈,会吓到她们。”
顾一铭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了声“好”。车里氛围安静又压抑,他忍不住转头看过去,人已经睡着了。
绷紧的心跳的太快,竟然有点发痛了,他不由得想松松脖颈喘口气,手放上去了才发现晚上出门时并没有绑领带。
车子开到了医院,沈既白还没有醒,顾一铭喊他也没反应,就像是又昏迷了过去。
他忍不住惊慌,把人抱出来,快速奔跑进急诊室:“医生、医生!”
有医护人员接手,问他昏迷情况,顾一铭在忙乱中说了症状和原因,沈既白就被推进了急救。
忙碌的脚步声纷杂凌乱,顾一铭在刺眼的灯光中一阵阵耳鸣,医生的声音仿佛自带眩晕,他站在急诊的帘子外边像丢了魂,差点站立不稳,耳边听见抽血、迟发性、加压供氧、正压入氧这些听不懂的话,突然后悔。
他想起分化后进入了青春期,父亲教导他,alpha的体质太过强悍,和omega截然不同,未来如果有了喜欢的omega,一定要细心呵护。
“因为即使是一场小感冒,omega也会比alpha更难痊愈,而且他们通常很敏感,就连对温度的感知也和alpha很不一样,你只有用心培育,才能获得一个美好的家庭。”
“就像爸爸和妈妈一样吗?”
“对,就像我们一样。”顾诚远笑着说。
顾一铭的脑子混乱,他不像父亲那么能干,他没有照顾好自己的omega。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决定,他想自己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他应该在确定沈既白被人绑架的时候就立刻告诉警察定位,他应该把一个人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而不是可笑的鬼祟心理。
就算沈既白知道了认为他是个变态、就算沈既白未来会对他产生害怕、就算他想逃离又怎么样,什么都比不上他的性命。
更何况他们早就捆绑到一起了,很快就要去海岛举行婚礼,沈既白早已落入了顾一铭的网里,是他的猎物,只要他不愿意,他们就不可能分开。
他抬手捂住了脸,没人能看清他想通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只是他很快又把手放了下来,重新恢复成了平时那个风光霁月的顾一铭。
下半夜,警方过来了一趟,做了个简单的咨询,当警察问他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顾一铭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报警的人,是我朋友。”
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又瞥了眼顾一铭身上的血迹,收起手中的本子,说:“等沈先生出院,还是需要他去一趟警局,我们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询问。”
送走了警察,顾一铭坐在椅子上发呆,这是间单人病房,沈既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上还带着呼吸机,医生说没有大碍了,等人醒过来就可以出院,顾一铭不愿意,他打算明天给沈既白转院,换到私立医院去。
他原本还想让杨助理明天带两个保镖过来,想了想还是算了,还是问过沈既白的意见吧,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偷偷的跟着他,不管怎么说,他再也不能这样吓唬顾一铭了。
紧张了半夜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顾一铭感到疲惫不堪,全身的肌肉也酸痛了起来。
他打人的时候太用力,现在才发觉拳头都快碎了,又痛又乏力,衣服也脏兮兮的,哪里像个绅士的样子。
现在也没有临时看护,找别人他也不放心,想了想明天还是得让陈妈过来,餐食也得交给她调理,正打算给她发条信息,就感觉屋子里的味道不对劲。
一股茉莉清香从病床上传来,是沈既白刚刚睡醒,他躺在床上,侧过脸看着顾一铭。
顾一铭放下手机,上前轻声说:“怎么醒了?不是不让你放信息素吗?我去叫医生。”
“不去,”沈既白对着他虚弱地笑了笑,“我也是医生。”
“你还没毕业呢,你说了不算,让医生来看看。”顾一铭哄着他。
“不去,”沈既白很坚持,他用手抚过顾一铭的额头,“你很难过吗?我感受到了,你、在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