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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在周城,只要她想要一个人呆着宅子里就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过来打扰她。阿花很是忙碌,知道她扎染时要很用心,所以绝对不会打扰到她。其余人则只有极少知道她在郊外有宅。或许她应该就像沐王妃一样,在京城的外郊也专门配一套别院。
    京城郊外若是没有合适的别院,或许可以考虑在江南配置一套别院。
    她在这边安然休息,享受着温暖的汤匙,另一头周子澹幽幽叹气,在自家哥哥面前来回走动:“我不过是黏人了些。这才成婚几个月,三娘已经烦我了。往后还有这么多年可怎么办。”
    周子淙头也没抬。别说三娘烦周子澹了,就连周子淙也非常烦周子澹。如果可以的话,他非常希望自己的弟弟可以立刻马上从书房里滚出去。
    可惜这段时间他的事情实在太忙,陛下自从允了各个皇子去各地建立学堂,这些人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过来找他麻烦。一会儿来问一下这样办行不行一会儿来问一下那样半行不行。就好像他们手底下的谋士全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一样。
    这些皇子根本就想不明白,与其所有人都集中去解决一个事情还不如另辟蹊径,去解决朝中其它事情。等到陛下将目光放到别的事情上,会突然之间惊异发现皇子处理的很好。
    不过这些话他也不好说。他还得控制着和各个皇子之间的距离,免得这些皇子以为他支持他们。
    他只能拉着周子澹帮忙。帮忙的代价就是他在愁诸皇子的事,周子澹还要拿夫妻琐事烦他。
    天知道他并不想要从头教这些皇子怎么做事,也不想要听周子澹的事。
    “你让她自己待几天。你一天到晚缠着人,换成谁都会烦你。快帮我做正事。”周子淙从桌上拿起了一叠的请帖,“太子要办秋日宴。要是秋日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怎么太子就是无功无过。要是秋日宴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太子就是办事不力。都是秋日宴办得好,太子可以被陛下记上好多年。他本接了别的活,现在还要筹办秋日宴,分身乏力。”
    周子澹挑眉:“太子的事情关我什么事。这又关你什么事?”
    现下才六月份,距离秋日宴未免太远了一点,
    “确实关我的事。”周子淙这么说着,“礼部尚书说历年状元郎都要帮着操持一二,主要是在一些文宴上说上两句,所以我也得帮忙做事。以前秋日宴是以狩猎为主,后来太后心软。陛下作主将狩猎改成了群宴。文比诗词歌赋,武比试斗勇,彰显点俊才气派。”
    顺便找点有用的人,以后拿出来去外面充面子。要是万国来朝,有什么别国的人过来上贡住几天,不管是皇帝还是百官总不至于苦恼到底该找谁出面。
    周子淙顿了下:“我本想希望三娘可以做一幅染画专门参与这一年秋日宴。”但没有想到三娘怀孕了。这样子要是再将活安排给三娘,实在是有点……
    周子澹对三娘的喜欢已达到离谱的地步。一个不慎,他们两兄弟反目都可能。
    “这事你得问问她。”周子澹这么说着,“我是必然不希望她接这个活。但是对她来说,她喜欢接大活。”按照陛下的意思,今年秋日宴必是大办。
    刚进朝的臣子们都想要在皇帝面前露一手。不求拿个第一第二,能让陛下记住自己的名字便是好事。再不济让群臣熟识自己,大家往来交友也不错。要是家中有小辈的,说不定臣子之间还能成亲家。
    今年状元郎是周子淙,三娘便有这么个机会去展现自己。往后的秋日宴,三娘未必能够接下染画的活。
    周子淙微顿:“说实话,染画未必最佳。文臣里擅长丹青的多,其后画些成品出来,太子或者圣上很容易得了趣后就扔一边。”然后他们在画上盖点章,以示自己看过,最后心满意足将画作放在库房里,八辈子未必再拿出来。
    周子澹还是那句话:“你得问问她。”
    ……
    此时京城城门口,一队并不起眼的商队来到京城。他们按序交上了牌,给看了通行经商的证明,这才将马车带进城内。
    然而他们才进城内不久,很快有人过来接人。一整个商队被安排进了一家并不算昂贵的客栈,将马车上的货一一卸下交给旁人。
    负责交接的人皮肤黑黄精瘦,年纪轻轻却掌控了全场。他一直笑得极为客气,在收到一份请帖后,转头匆匆拿去屋内。他将请帖交给了屋内正在喝茶的一对夫妻:“爹,娘。京城商行的行长请你们吃饭。”
    其中较为年纪大的男子摆手:“我们不去了。要去你去。现在我们月氏商队是你月烨和罗思恩在操持,不用管我们。我们这次来京城全是为了找你姐姐的女儿。”
    月烨点头:“我给周家商行的送了拜帖。不过全京城的人想要见周家的人太多了,未必能见到。我再尽量打探打探。周家商行和我们有过往来,他们商行现在京城里负责的人是周采。我尽量和他见一面。说不定京城商行的能帮上这个忙。”
    正说着,一个全然江南女子打扮的温婉女子走了进门,将一盒点心放到桌上:“我出门打探过了,月娘的扎染店铺很好找,我让人去店里留了话。”
    年纪较大的这对夫妻顿时连连应声。应声的同时颇为感伤。
    到两个年轻人再次出去忙碌,屋内两人才低声感叹起来。年长的男子身上衣服精简,头发已然花白,他拿起了点心:“想当初我们离开周城,四海为家,心里实在难过,这才捡了月烨这个孩子。现在孩子都那么大了,月烨也和思恩成婚了。”
    “日子过得真快。”女子也神伤,“当初留在周城的孩子也成婚了。本想着一辈子不见这孩子的。消息突然传过来,心里却还是放不下。”
    “只是见一面。知道孩子还好就行。”男子这般说着,“要是见不到,远远开一眼也好。她必然是嫁了一个好的。不然周家二郎的那些事,也不会传开。”
    两人这么说着,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好巧不巧,太子秋日宴的事和月氏一族的商队正好到了京城,想要拜访梅子芝的事,一起送到汤池山庄里。
    梅子芝对着两件事,沉默了半响。一个是令她心动的染画题目,但未必去宴会后,她的染画就能够比其他人事后记录宴会的画作厉害;另一个是她全然没有想到的人出现了。
    是她娘的生父生母,从她娘过世之后,再不曾出现过在她面前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文/乃兮
    白云和潭梦跟着梅子芝出来干活后, 见的达官贵人越来越多。她们对于各种事,尤其是白云,早不再是当初在沐王府时内心怯怯了。
    白云懂礼, 记忆又好, 哪怕知道现在的梅郡主其实已经和沐王府一家没有关系了,依旧跟在人身边。她认真和梅子芝说着秋日宴的事:“我打听过。科举之后的秋日宴必然会大办一场。到时大多的文武百官都会参与。早上大朝会之后不散去, 正好所有官员结伴去秋日宴。其后再休沐几日。”
    有点像是朝中过节。
    “每次秋日宴,文臣们都会作词作曲来纪念这一次的秋日宴。不少人更会作画。其中最好的那些成品,会在下一次秋日宴时拿出来展示,或是直接拿来布置在秋日宴上。”
    要是有一份令人满意的成品, 指不定皇帝每一次秋日宴都会拿出来献宝一样给大家看一眼。
    “秋日宴上比试的内容很多, ‘画’是重中之重。”白云这样说着,“说是画,但也不纯是画。往年入选的成品里,除了画作之外也会有刺绣、染布等等。只是画年年都可以夺得头筹。”
    别的不管是什么成品, 多是样式上新奇一些。可他们不管如何,所呈现出来的东西都可以用画来呈现。就连刺绣所谓的双面绣, 人也全然可以用两张纸两幅画叠一起来展现。
    所以其余的东西,挤到前排出风头容易,拿第一难。画则是年年第一。
    “上一次秋日宴第一的是高山流水。上上次秋日宴第一的是山河万里。上上次秋日宴第一是登高祭祀。上上上次秋日宴第一是京城全景图。”
    梅子芝一听, 差不多懂了选第一怎么选。往大气磅礴里,坐拥江山百姓的主题里面选。
    她想了想,再想了想, 然后慢吞吞切了一个汤池温水煮出来的鸡蛋, 给鸡蛋搅了酸瓜酱汁吃。她终于不怎么吐了, 胃口诡异变得极好。每天吃了饿, 饿了吃, 再吃了饿。
    山庄厨房里给她送吃的都有点来不及。
    “去吧。”梅子芝看在周子澹都令人送了消息过来,都没敢亲自过来烦她的份上,决定参与这比试,“要是错过很可惜。”
    至于另外一件事,她看了下月氏一族商队的请帖,顿了半响吩咐潭梦:“把我从周城带来的旧箱子,衣服还给二老,再贴一份礼。其它就说我身体不便,不见人。”
    她的出生,只有她娘期待。其余人都不待见。要是真对她有点点的想念,之前那么多年能见早见了。曾经觉得见面徒增伤感,现在见面也是一样的。
    潭梦应声:“是。”
    两件事都办好,梅子芝再度悠然躺下。她念叨着:“日子过得太舒服了,不想回家。回家要又要应付人,麻烦。离家出走的日子,不如延长一些。”
    白云和潭梦:“……”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周家二公子会找过来,并惹出更大的事。
    ……
    秋日宴的消息很快在京城中传开。
    这种以往也会举办的宴会,对于众人来说并不算多意外。只是不少人偷偷摸摸在家里筹备起来,准备着怎么去秋日宴上招摇展示一番。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些人一辈子可就这么几次招摇的日子。
    每一位参与秋日宴的才俊,都拥有展示自我才能的机会。有的自己不行,干脆就找人代笔。有的直接打着“民间收集来的”名义展示作品。
    当然,大多数人还是只想展示自己。毕竟代笔要是太出头,到时候被上头看中了,拉出来再比一圈。现场丢脸会更惨。
    各大商行要是手上有稀奇字画或者什么有趣东西的,在这会儿自然是很受欢迎。
    温和的罗思恩将头发梳理妥当,再精心护养起了她的手。她的手比大家闺秀的手都珍贵。若说京城里“月娘”被太后赏了“天下第一扎染”的名头,那么罗思恩则和“天下第一刺绣”的名头有点关系。
    她师承江南“天下第一刺绣”罗绮,是罗绮的关门弟子。她低垂着头,想着以前的事。日子实在过得太快。细算下来都不知道多少年前了。那一年江南洪灾,无数人淹入水中。良田颗粒无收,瘟疫随即不久蔓延开去。
    她跟着师傅学艺活了下来,可家里父母受难,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月氏商队途径路过,她便是那时候见到的月桦。她没了父母,觉得天崩地裂。要不是师傅尚在,她恐怕追着父母去了。
    她师傅受了灾,家里很多刺绣和布都没了。商队本就是来收刺绣和布,挑选了一部分好的,算解救了她师傅罗绮的急。月桦更安慰她,他也早早没了父母。人这一生无比漫长,父母很重要,然而总会碰见和父母一样重要的人。
    后来,月桦就成了她心中这个同样重要的人,与她师傅并肩。
    这一回来京城,两位长辈是想要见孙女一面。这事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他们多年前因为女儿的死,不想见孙女,没想到前些日子听到了孙女的消息,又打算跟着商队来京城见一面。
    罗思恩想,换成是她,她也会和这位姑娘一样,选择不见吧。见了又能怎么样?过去已经发生的事,不可能改变。往后余生也不会有多少往来。
    对于这事,她不好多说什么。这次来京城,她是另有目的。目的便是今年的秋日宴。秋日宴上总有人会想要在皇帝面前露脸。有些人则是不需要太过露脸,干脆找别人帮忙的。比如当朝丞相。她便是受丞相之约,前来做一幅刺绣。
    由于她负责刺绣参与秋日宴的宴会,此次秋日宴自然让她有机会进场。同样的,以月氏扎染的扎染手艺,只要参与必然这位月娘有机会进场。
    一个相见,她们或许能说上话。她也能替两位长辈看一眼这位如今全天下都知道的女子。手艺强,嫁给一个“败家子”,却又着实受宠。
    罗思恩想到外面传来传去的各种话,当即笑起来。这位周家二郎实在有趣,也不知道怎么能折腾出那么多事来。
    护养好手,她再起身去做刺绣。手艺活想要做到天下闻名,一日不可歇。歇一日,不足自知。歇一月,不足师傅知。歇多了,怕是自从要改行。
    罗思恩在商队中如此用心,京城中在诸多说书先生口中,还有一人非常被他们看好。
    “要我说,这秋日宴啊,百官比拼最是好看。今年的才俊中,诗词歌赋其实以科举来看,差不多已有定夺。比武大家心里也有些数。唯有作画,那是全新的比试。今年啊,有一位进士及第的年少才子,一样令人侧目。你们可知道他是谁?”
    众人纷纷表示不知道。
    “哎,你们不知道也不稀奇。他这些年默默无闻,只为科举。三年一科考,他春闱考了三次。这一次终于考上了。而十年前,他的画作在全天下都知名。本该成一绘画大家,却没人料到他转头闷声读书,执意科考。他就是今年三十六的滕大人。”
    提了那么多细节,众人里有几个年长又看画的人,隐隐有了印象。十年以前二十六,全天下知名的画家,确有其人。
    其实三十六岁考上已经很了不起了,但一个人作画就能过好一生,转头执意科举,让众人自然认定了有故事。果不其然,说书先生们就开始讲这滕大人的故事。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年少轻狂时沉迷画画,好不容易陷入爱河,最终所爱之人却嫁给他人。一段爱恨纠缠之后,他决定奋发科考。
    人的目的不太纯粹,后来更是有了真正情投意合的妻子。可科考的心很足,年年不放弃。
    如此一来,老百姓这边听点料,那边听点故事,最后茶余饭后一聊天,发现今年的秋日宴的比拼,竟是有很大的热闹可看。
    除了每次都极为热闹的比武场外有各种议论声,这比画场也如此。
    “所以,滕大人要出手画一幅巨作,已花费了几千金收各种颜色?月氏染布的月娘也会参与?染浆也花了不少钱?丞相请了天下第一刺绣的罗绮的关门弟子罗思恩?”
    不少人心头痒痒,恨不得也能够拿到一张秋日宴的请帖,进现场去看一眼热闹。
    梅子芝前脚汤池泡够了出来,后脚就在书房门口贴上了纸“周子澹入内不可说话,不可动手动脚”。再过了仅仅一天之后,因周子澹在书房扮鬼脸和跳大神,梅子芝冷酷无情把这张纸撕了,换了一张纸贴上“周子澹不可入内”。
    终于,她把书房霸占了,且不准备让周子澹进门。至于周子澹要干活,可以选择去蹭他兄长的书房。
    于是周子澹凄凄惨惨戚戚,转头去祸害他哥。最终被状元郎周子淙逮着丢给了礼部。让他帮礼部一起筹办秋日宴,用的理由是:“全天下不会有人比周子澹更会玩。”
    礼部:“……”很有道理。
    随着时间过去,梅子芝不再呕吐之后,身上的各种反应增了一些以前从未经历过的。虽没有先前那么痛苦,但四肢水肿、腰酸背痛等小事也随之而来。
    她沉下心工作,并不算太在意。在交掉了之前接的稿同时,用心琢磨起了秋日宴的染画。
    外面各种关于秋日宴的传闻,她一样有听说。上千金的染料,她不过是一想就知道那位滕大人用的是什么。有些颜色或是矿石碾碎入画,或是海外传来的古尸碾碎入画。这些颜色经久不衰,至少他们死之前都不会褪色。
    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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