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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剧痛中挣扎起来,猛地一推南瑜,刚才还大力按着她的南瑜此时却像失了力,一下子向后倒去!
    “啊——”
    “长公主!您没出什么事儿吧!”
    几个黑衣护卫听到牢房内传来痛呼,瞬间警惕起来,一把推开牢门冲了进来,这几人竟然就是从前常在黎观月身边的护卫,她精神一振,正要开口时,没想到那几个护卫却径直冲向了倒在地上的南瑜!
    那声长公主竟然不是在叫她?!
    黎观月愣在原地,抓着轮椅扶手的手缓缓握紧了,声音低低地问:“你们刚才……在尊称谁?”
    那几人忙着把南瑜扶起来,而南瑜此时额角上磕破了,血慢慢流了下来,整个人脸色苍白。一见此情景,几人顿时急了,他们怎么敢让长公主在自己眼皮子下面出事?
    陛下刚刚向天下人宣布,牢房里的是个冒牌货,眼前这位才是真正流落在外的长公主,这下假的打了真的,还有脸像之前那样吆五喝六?还以为自己仍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亲姐姐?!
    为首的护卫情急,看着南瑜脸上的血迹,竟然突然转身,一脚踢在了黎观月的轮椅上!口中还恶狠狠地咒骂:“欺君瞒上的冒牌货,还敢向长公主殿下动手!”
    轮椅被狠狠一踹,不受控制的朝一侧猛然倒下,而黎观月双腿没有知觉,整个人直接狼狈地从上面滚落下来,半个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黎观月被这样狠狠一摔,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她手撑在地上拖着无力的双腿,无暇顾及疼痛就往后艰难一退——那人又将脚踹了上来!
    “好了,不必这样,我并无大碍的,你们这样做,太折辱人了!”南瑜见状出声阻拦,声音柔和,配上还渗着血的额头显得虚弱极了,她看着黎观月堪堪避开那一脚,心里觉得可惜——怎么就没踹上去呢。
    护卫谄媚地上前恭维:“殿下真是宽宏大量,这个贱妇敢伤您那是万死不辞,属下一定会将这件事禀告给皇上,定会好好惩戒她!”
    南瑜要得就是这个结果,她笑了笑,未作评价,只是道:“她到底也做过十几年长公主,突然变成庶民一时间接受不了真相也正常的,陛下一定有自己的判断。”
    黎观月还狼狈地伏在地上,只能屈辱地听着南瑜假惺惺地说着什么“体谅”、那几个侍卫纷纷恭维着南瑜,用贬低的语气谈论着她,就在不久前,这些人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永远忠于她!
    她只感觉胸中气闷,一阵接一阵的血腥气直往喉口涌,她黎观月生于宫阙,得先帝亲自教养,前半生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而如今却被莫名其妙扣上“谋逆”的罪名,还有人造谣她的身份?!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做什么?”
    黎观月循声望去,出现在牢门口的是一位着紫袍官服的青年,面容苍白昳丽,眼下一点红痣更显风情,只是眼神深邃锐利,才削减了这张面孔上的女气。
    她太熟悉此人了,右丞相宋栖——她一手将他从侯门不受宠的庶子提拔到如今的百官之首,尽心培养、护他官路亨通……上次临别时,宋栖还向她保证会查明京畿中流传她非先帝亲生的谣言从何而来,如今见面,两人却已经是在地牢中。
    “宋丞相,你怎么过来了……这……”南瑜有点诧异,她看看还倒在地上的黎观月,觉得有点不知所措,正想开口时,却被宋栖直接打断:
    “南瑜姑娘请先让在下单独与公……黎观月谈谈,外面接您的轿子已经备好,陛下决定今日就在朝堂上审判黎观月,他正在宫中等您。”
    宋栖神色淡淡,可南瑜却没什么不满,这位丞相一直都是这样,可他帮着自己将黎观月扳倒,这点冒犯她还是能忍。
    更何况,羞辱黎观月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想着一会儿就能在天下人面前彻底定黎观月的罪,南瑜就忍不住心中畅快,很快便带着侍卫离开了。
    等到地牢里已经只有两人时,黎观月才抬起头,盯着这个曾经最信任的谋臣,失望地问:“为什么?”
    宋栖垂眸看着她,眼神深不可测,他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子,打算将黎观月扶到轮椅上去,只是他的指尖刚碰到她,就被黎观月毫不留情地一把甩开:“滚开!别碰我!”
    她厌恶地看着眼前的人,宋栖怔了一下,突然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收回自己的手,平静地开口:“殿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恐怕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是大越的长公主了,你会沦为最卑贱的奴仆,犯下欺君之罪的人,连庶民都做不成……”
    他看着黎观月的眼睛,从那双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怒火和厌恶,停顿了一下,宋栖才轻声道:“那个时候,你还能保持这样的骄傲和清高吗?不如此时低个头,兴许事情还有回转的地步。”
    黎观月嗤笑了一下,讽刺道:“轮不到你来操心,你和黎重岩、靳纵三人联手设套给我,如今还来假惺惺,我听了就觉得恶心!”
    宋栖眼神一变,他抿了抿嘴,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黎观月,道:“过去是我伏低做小去求你垂怜,而你还给我的是什么?轻视、高傲和不以为意,如今你还这样嘴硬……殿下,这样下去你会吃不少苦头的。”
    停顿了一下,见黎观月竟然还是没有开口求他,宋栖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定定地看着面前女子,他的语气冷了下来:“你会有来求我的那一天的,殿、下。”
    话毕,他起身毫不犹豫地离开牢房,而下一瞬,几个宫女涌进来,为首的面无表情道:“陛下要在群臣前亲自审你,我们奉命前来为你梳洗打扮,望姑娘莫要为难彼此。”
    黎观月手紧紧攥起,在掌心里掐出了指印,她强忍着怒火和屈辱,闭了闭眼睛,压下所有情绪,默许了她们的动作。
    她还不能崩溃,她定要体面地亲自到朝堂上去,看看她的好弟弟、好谋臣、好挚友究竟为了南瑜能做到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说:
    大家如果有看的可不可以浅浅评论一下呀,单机好孤独呀~⊙▽⊙
    第3章 当众审问
    重重深宫,飞檐斗拱,金碧辉煌,这是全天下人都心向往之的权力巅峰,黎观月再一次踏足这里,心境却与以往大不相同。
    她第一次站在这里时,黎重岩才刚刚登基,幼帝根基薄弱,群臣皆在观望,或虎视眈眈、狼子野心,或冷眼旁观,听令不从。
    是她捧着先帝遗诏,站在年幼的黎重岩身前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用还是少女的稚嫩声音宣布自己将成为辅政长公主,直到黎重岩成长到独当一面的帝王。
    从那一天开始,她便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地为大越江山、为她的弟弟而筹谋,她必须嚣张、必须强硬,必须不择手段,否则他们姐弟俩根本不可能在这吃人的朝堂轧斗中安然活着。
    这些年里,黎观月不是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和势力,她也做好了准备还权隐退,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先下手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弟弟。
    她用手拨弄着轮椅,一点点进入了大殿。群臣林立,气氛肃穆,高堂上端坐着的少年天子前几日还缠着她要一同前往先帝皇陵祭拜,却转瞬间翻脸,不仅不想认她这个姐姐,还要在所有人面前审她。
    “黎观月,你知不知罪?!”突然,一声怒喝传来,紧接着,一纸文书便被扔到了她脚下,黎观月垂眸看去,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她非黎先帝后亲生、企图篡权夺位的“罪证”。
    熟悉的字迹,由她曾经信赖的得力属下亲自拟写;最后的印信,由她一手抚养大的弟弟盖上玉玺;随之一并呈上来的“证物”,是她的青梅竹马、曾经恋慕过的少年郎一力操办。
    她看着这些东西,只觉得想笑,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心如死灰——这些自己曾经最珍爱的、最信任的人,是真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朝堂上,渐渐响起一片谩骂。
    “黎观月常年把持朝政、越俎代庖,倚仗先帝遗旨,不将陛下放在眼里,实在是罪大恶极!”有臣子这样慷慨激昂。
    “荒淫无道!身为辅政公主却利用职务之便,大肆强征贤才入府,害了我朝一代又一代好儿郎啊!”两朝元老痛心疾首摇头大骂。
    “更可恶的是,此人十多年来占据长公主的位子,骗了先帝后和整个大越,计谋败露后仍不知悔改!竟然妄想谋害真正的殿下!实在是蛇蝎心肠!”
    年轻的官员沉不住气,站出来咬牙切齿地大声斥道。
    此言一出,本就喧闹的朝堂更加如同滚油沸腾般,指责咒骂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个个面红耳赤、愤慨激昂,手指头恨不得指到自己脸上来。
    黎观月看着这群人,谩骂的声音太大太多,嘈杂地往耳里灌,嗡嗡扰扰像烦人的蝇虫。
    “都给本宫闭嘴!”
    眼眸一厉,她再也忍不住怒喝出声,眼神扫视过面前众人,群臣霎时一静,长公主曾经的赫赫威名与手段浮现在心头,积留的畏惧让一些人讪讪地住了嘴。
    她抬起头看着望向殿上冕旒龙袍的黎重岩,动动嘴唇轻轻道:“皇弟……”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出声打断:“阿姐慎言。”
    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她,脸上一丝笑意都无,眉眼里透露出三分冷淡。
    “朕还唤你一声阿姐,是念着旧日情分,可你终究不是皇家人,无需向朕求情。”
    黎观月被那漠然的眼神冷得一怔,沉默了良久,苦笑道:“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为我定了罪……那个南瑜的来历你清楚吗?就这么轻信流言。”
    她又转向站在群臣中始终未发一言的人——她的青梅竹马、挚友和悄悄恋慕的人。
    当初奉旨查处、关押她入天牢,也是向她保证一定会查明真相、还她清白的大理寺卿靳纵。
    ——她最后的期望。
    黎观月望着他,话音慢慢的,似是从唇齿间一字一字迸发,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冀:“靳纵,你不说话吗?你不是去查了吗?你也认为我欺君瞒上、妄图谋逆吗?”
    这话一出,朝堂慢慢安静下来,高位上的黎重岩半眯起了眼睛,殿前宋栖眼神暗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随即落到了靳纵身上。
    他一身青色长袍,剑眉星目、眉飞入鬓,本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模样,此刻却眉心紧皱、面沉如水、沉默不言地看着黎观月。
    他们年少相识、青梅竹马,并肩经历过太多事情,是黎观月可以放心将软肋交付的伙伴,是她无视君臣关系的挚友,同样也是最铁面无私的刑部侍郎。
    像攥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黎观月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心里升腾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沉默了许久,移开眼神,靳纵说话了。
    他一开口,黎观月就笑了,一直憋着的眼泪也随之掉下来。
    他说:“观月,认罪吧,不要再做无所谓的挣扎了。”
    大局已定。
    龙椅上的黎重岩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划过一丝复杂,可想到过去她种种行为,他闭了闭眼,最终还是下了决心。
    “你虽然怀有不轨之心,但念在旧日情分和过去十几年的苦劳,朕会赦免你所有的刑罚,但从此以后,你将被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再进入京畿,而你既然不是真正的长公主,今后便不准冠以‘黎’姓,改换姓氏‘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黎观月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心里仿佛漏了一个洞,呼呼灌着冷风,吹得她手脚冰冷发麻。
    这场所谓审问,其实根本就是直接给她定罪的,贬为庶民、改姓、驱逐出京,剥夺掉她所有曾经作为“长公主”的尊荣罢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两更!
    第4章 身死魂消
    黎重岩的话音落下,黎观月却只想讽刺地笑。
    她垂眸沉默良久,在周遭群臣已经窃窃私语时抬起头,看着黎重岩,平静地开口:“阿岩,我只最后问你一句话,南瑜说你早在很久之前就瞒着我去找了她,这件事是真的吗?”
    黎重岩一愣,随机偏开了眼神,顿了一下,才慢慢道:“那流言刚起时,我是不信的……可事实容不得我不信,你的长相不仅与黎氏皇族不像,甚至连我看母后留下的画像中,你也无半点相像之处。”
    只凭这一点?黎观月匪夷所思,黎重岩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南瑜从小长于神医谷中,据查她自小被谷主收养,耳垂有红痣,身上也有圆形的胎记……曾服侍过母后的宫女证实,母后耳垂也有红痣,而朕身上则有圆形胎记。”
    他深吸一口气,道:“可这些,你都没有。从知道这些开始,为防止你被揭露身份后恼羞成怒,我才装作不知情,联合丞相瞒过你。”
    他语气低沉,说这话时竟然有点于心不忍,毕竟黎观月是他曾经相依为命十几年的“阿姐”,可当身侧的南瑜向他投来目光时,黎重岩又坚定起来。
    他真正的姐姐流落民间数十年,受尽苦楚,还曾与黎观月发生过冲突受尽羞辱,他只是将原本错给黎观月的尊荣、身份拿回来还给南瑜而已。
    黎观月听了这个理由只觉得荒唐可笑,她失望地看向黎重岩,慢慢说:“自你幼时起母后病重无暇顾及,我夜夜守在你榻边,父皇仙去,你根基不稳,我退掉婚约,三请当世大儒入朝,朝中党争你身为皇帝难以调和,我争做白脸,得罪人的事全由我来做,骂名全由我来担……你却是这样回报我。”
    先是将她引至陷阱,伪造谋逆的罪证,又将她关到天牢,说是权宜之计,却趁她不在时,立刻接手、瓦解了她的全部势力,这还不够,还要否定她的血脉身份,要赶尽杀绝!
    她悲哀至极,朝堂上因她的话一片寂静,黎重岩眼神闪动,却并不答话。殿前一直沉默的丞相宋栖这时却开口了:
    “你屡次从陛下手中夺权,几次三番利用我等臣子打压异己,凡有不从,便起暗害之心,已有谋逆之嫌。更何况,谋害真正的殿下,罪大恶极,陛下此次让你在朝堂辩白已是仁慈之举,黎观月,你就不要再抵赖了!”
    黎观月循声看过去,对方凝眉敛眸,神色淡然,一派义正言辞。
    她一手提拔的状元郎宋栖,当年还只是个琼林宴上因母亲身份低微而受人折辱的少年,接管她手中势力位极人臣后,尽心培养变成了处心积虑的利用、处理暗害他的人变成了折辱文人风骨、利用权力打压异己……
    苦笑着摇摇头,最信任的人联手背叛她,计划做得这般详细周密、不留退路,她便是想要翻身,此时也是无解。
    看清这些人的嘴脸,黎观月反而平静下来了,她看向一直在一旁却没出声的南瑜,道:“赝品终归是赝品,你想抢我的身份、过长公主的日子,还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南瑜,我等你支撑不起这份荣光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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