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嘉的奏疏被驳回,本人并未受到任何处罚。坊间关于他的身份之事在有心之人的蓄意挑拨下,很快就蔓延到了小皇帝身上。
即便没有证据证明周临身份之事,可众口铄金,有些事情已经不在乎有没有证据,真相又是如何。
人们只原则自己相信的,想要的看到的。
朝中御史言官的奏疏已不在于弹劾他,而是奏请皇帝逮捕周临,下狱彻查此事。
云浦也是被外间的言论下破胆了,在寝宫躲了好几日不敢出来。朝臣喊打喊杀的要抓周临,小皇帝非皇室血脉的流言甚嚣尘上。
皇宫里只有一个太监四儿陪着他,他害怕外面那些人让自己下旨抓周临,也害怕那些人将自己赶出宫杀了他。
“四儿,朕……朕……害怕……”
云浦躲在寝宫里,蒙着被子紧张兮兮的盯着殿门。
太监四儿小跑着上前将敞开的大门一扇扇的关上,又回到他身边安抚道:
“皇上别怕,您就是先皇的嫡长子,谁敢胆大包天,不要命的质疑您的身份。您是天子,可以统统将他们杀了!”
可那些又因为什么质疑他皇室的血脉呢?其实云浦自己也不明白他是谁的儿子,因为他从襁褓起就长在周临的手心里。
虽然周临总是以师傅自称,可他真的对自己很好,尽心辅佐,用心教导,盼他成为一代明君。
严厉又慈爱,唤着他师傅。只有云浦知道,自己时常恍惚将他当成父亲,甚至想要唤他一声爹爹。
可是现在就是因为他,自己从九五至尊的天子变成了百姓口中的野种。
他们说他是周临的野种,不配在这个位置上坐着。
真的听见他许是自己爹爹的流言,如今云浦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甚至怨恨那个人,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处境。是不是真的爬上他母妃床上去了。
他们说他的母妃入宫时并不受宠,一个姿色平平的小姑娘十五岁入宫,数年未曾有孕,只在周临进入仁熙宫不到一年就怀孕了。
而这一年里,熙妃只侍过一次寝,只那一次就怀孕了。
都是周临的错,是那个太监的错。
云浦看着身边的小太监,眼睛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凶狠。
“四儿,是不是没有周……周临,就没人敢质疑朕了?”
四儿:“这……”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帝,周临却的确是万恶之源。朝中那些人开始也只是冲着周临来的,后来才愈演愈烈转祸于皇帝。
平息此事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周临自证清白。
“奴才觉得皇上可依照罗大人的请求让九千岁自证清白,才可安定民心。而且九千岁身为宦官,先帝遗诏命其于内庭照顾皇上生活起居。谁知他缕缕越俎代庖,干涉朝政。于祖宗之法不合,奴才觉得朝廷之还是要仪仗内阁和朝中各位大臣才是正道。何况皇上已经十二岁了,可以亲政了。”
小太监撺掇着,并非外廷哪一党,而是想要趁此机会扳倒周临坐上司礼监的位置。
云浦没说话,但是回过味来了些。知道自己这年都是受制于周临之下,只是以前他太过于信任他了。
可是那个人一点都不信任自己,处处管着他,不许铺张浪费,克扣宫中用度。自己却骄奢淫逸,四处敛财。
如此,那就依罗嘉所言罢,往后他也不需要什么师傅了。周临在此事中倘若没命活下来,那就是他没造化了。
云浦思量良久,点了点头。小太监立刻眼中立刻就露出了精光,“皇上心意已决,那便可诏群臣入宫商议此事,奴才服侍您更衣。”
云浦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想要真的杀周临,第一次自己拿主意有些犹豫不定。
“四儿,朕应该召哪些人来?”
四儿太监给他套着龙袍,蹙着眉头想了半天只想到一人。
“回皇上,陈太师。您忘了他是敦肃太后的父亲,是国丈。算起来,您虽为皇帝九五至尊,可论关系您还是太师的外孙。这才是骨肉相连的一家人,太师岂有害皇上之理。”
官差带着圣旨冲进周府时,府中空荡荡的只有周临一人着着便衣坐在庭院里。
长衫上月色竹影斑驳,眉间清冷。淡淡地看向来人,辜延之。
“将军请。”
他主动抬起手来,让连枷锁上自己。
辜延之悲愤一叹,不甘道:
“九千岁为何不上书请求皇上,只需前往净身房验明正身即可。这明摆就是陈太师图谋不轨冲着您来的,一旦去了刑部大牢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原对周临也无好感,可通过裴璃真正的去看到了一个心系国事百姓,辅佐君王的良臣。他才会如此的不甘,不解他为何不争不辩,甘愿伏诛。
“九千岁可曾想过,您一旦出事。人死政熄,此前所有心血就都白费了,又会牵连多少人。”
周临坦然一笑:“这是皇上自己必须要由他来走的路,我不能再帮他了。他倘若是我心中的明君,可陷入暂时的迷茫无措中,却终究还是会知道什么对错是非,哪些才忠臣贤臣。”
辜延之一愣,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未再追问,让等着上枷的士兵退下。
“九千岁走好,进了刑部大牢,下官就真的什么也帮不了您了。”
说着他的眼睛便有些涩,看着周临挺拔的身姿如青松不般不卑不亢的走出府,向刑部而去。
辜延之突然大喊,“周临,你还有什么事没做,我替你去。”
周临脚步一顿,回头看着他温温道:“去通州,接裴将军回来。”